第188章最锋之刃与最坚之盾,杀人诛心! 一守,一攻! 面对从未有过的军械,面对从未见过的战术,面对从未考虑过的战略目标,庞煖做到了他能做的极限! 修鱼城西城门突然开启。 身披重甲的战马自焚城的烈焰中一跃而出! 陈茂手握马槊,怒声嘶吼:“将士们,冲阵!” “修鱼城之存亡已尽数负于我等肩上。” “冲锋!” 庆舍握紧长枪,朗声呼喝:“将士们,莫要让魏军袍泽看了笑话。” “随本将冲锋!” 修鱼城内的五十架青铜战车倾巢而出。 最为精锐的步卒尽数跟在战车之后,充任随车步卒。 庞煖以决绝之姿,刺出了赵魏联军最为锋锐的利刃! “杀!” 血染征袍,陈茂亲自冲杀在最前方。 借助战车的冲击力,陈茂所部当头撞碎了秦军前阵的三层步卒。 庆舍无缝衔接,以步卒稳固陈茂所部取得的战果,更以步卒搅动秦军的阵型。 陈茂断声喝令:“回身!” 战车回撤,重新积蓄起马速后再次回冲。 庆舍大喝:“分!” 赵魏步卒当即松散阵型,裂出了几条通道。 穿过步卒裂出的缝隙,战车第二次撞向秦军军阵。 “痛快!”又驱策战车撞死四名秦军,亲手持槊刺死两名秦军后,陈茂朗声而笑:“回撤!” 战车再次回撤,但陈茂却见一支秦军斜插向赵魏联军的后方。 陈茂警惕的左右观望,便见原本挡在赵魏联军前方的秦军早已悄然抽出中层兵力,如鹰隼般张开翅膀将赵魏联军揽入怀中! 陈茂惊声而喝:“庆将军,秦军意欲合围!” 庆舍面露沉凝:“本将看到了。” 在庆舍前方,秦军残阵已经毫不掩饰的向左右两侧撤去,给赵魏联军留出了一条宽敞的大道。 大道尽头便是赵魏联军此战的目标——十架配重投石机。 可在那十架配重投石机前却飘扬着秦军大纛! 大纛之下,顶盔掼甲的嬴成蟜策马而立。 而在嬴成蟜身前,两万名嬴成蟜的亲兵已经严阵以待! 最为精锐的士卒才能成为主将亲兵。 横列于嬴成蟜身前的便是从二十万秦军中十里挑一选出的精锐! 庞煖刺出了他手中最锋锐的利刃,嬴成蟜也抬出了他手中最坚固的巨盾,并以此盾为兜底,布置了一个口袋等待赵魏联军自己钻进来! 陈茂脸色难看的发问:“庆将军,秦军已列阵于此,我等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 还能如何! 出城之前庆舍就知道他们必然会遭遇最为猛烈的抵抗。 但他们依旧出城了,因为他们没得选! 用下裳擦掉枪杆上的鲜血,庆舍狠声怒吼:“敢退者,杀无赦!” “捣毁秦军投石车,诸袍泽皆论大功。” “亲斩秦军主将者,大王必有重赏!” 赵国也有‘计功受封’制,但相较于秦国的军功爵制,赵国的‘计功受封’一片混乱,如何封赏并无明确标准,全看君主心意。 所以庆舍不敢喊出具体的封赏,只能喂给士卒们一张大饼。 好在庆舍平日里在士卒们心中颇有威望,一声令下后,赵军爆发出一阵怒吼:“杀秦将!” 见庆舍所部已经发起冲锋,陈茂一咬牙,也调转方向,怒声厉喝:“我大魏勇士岂能居于赵军之后?” “大魏!万胜!” 魏军也齐齐嘶吼:“大魏万胜!” 战车加速,越过步卒,向着秦军冲撞而去! 嬴成蟜右臂笔直的伸出大拇指,左眼紧闭右眼睁开,以拇指和敌军士卒在视线中的大小比例估算着两军距离。 一百丈! 五十丈! 沉重的青铜战车如高速行驶的坦克般距离秦军军阵越来越近。 但秦军亲兵却不动如山,只是攥紧了手中长枪! 待到赵魏战车冲至秦军军阵前二十丈,嬴成蟜厉声断喝:“起绳!” 立于口袋阵两侧的秦军俯身从地上捡起一根浸泡过桐油、儿臂粗的麻绳,运足浑身力劲向两侧跑去。 麻绳随之绷紧,横亘于战场之中,埋藏于积雪之下的绳索也随之扬起。 陈茂瞳孔猛然收缩,失声怒吼:“停!” 可惜,高速奔驰的战马不是那么好停下来的。 陈茂的命令才刚刚下达,拉乘着第一架战车的四匹战马已经迎头撞上了麻绳。 只是一个趔趄,战马便扑倒于地,马腿露出了森白的骨茬! 紧接着,是第二架、第三架…… “吁~~~” 战马的悲鸣响彻战场,三十余架战车或翻或倒。 蒙武不由得感慨道:“能将绊马索用于此等战局,将军之巧思,末将佩服!” 绊马索此物由来已久,但大多出现于中小型战役。 于双方投入兵力数十万的大战之中,战场普遍极广,敌我两军都可能从任何方向发起进攻,区区十数丈至数十丈长的绊马索很难发挥出作用。 但偏偏嬴成蟜此战却以绊马索给了赵魏联军以迎头痛击! 嬴成蟜淡声道:“当我军的配重投石车显威,庞将军就必须要将它解决。” “本将以为庞将军必定会以主力冲击我军投石机,所以方才于此地布置了绊马索。” 对于战局而言,配重投石车明面上最大的作用是轰击敌军城墙。 但对于双方将领而言,配重投石车却相当于进攻方往防守方怀里塞了个定时炸弹。 投石车炸塌城墙的时间就是这枚炸弹爆炸的时间。 无论防守方是什么将领,采用什么战法,只要他要拖延的时间超过炸弹爆炸的时间,他就必须对投石车发起攻击! 而当掌握了防守方的核心进攻目标后,进攻方便能以此牵制、勾引甚至歼灭敌军。 战场虽大,但赵军能走的路却仅有一条! 嬴成蟜有些遗憾的看着立于城头的那位老头:“却未曾想,庞将军果真如此施为!” 蒙武嘴角微微抽搐。 计策已成,你怎么非但不惊喜,反而有些失望呢? 难道非要庞煖吊打于你,你才开心? 摇摇头,甩去复杂的情绪,嬴成蟜沉声喝令:“亲兵前推!” “姜明所部、萧途所部,合围剿敌!” 陈茂艰难的爬出战车,就见秦军前阵踏步前进,那如林长枪已经对着战车兵突刺而下! 陈茂当即喝令:“还能动的战车即刻后撤,等待于步卒汇合!” “还能跑的袍泽即刻回退,寻找战车登车撤离!” 话音未落,陈茂已经向后退去。 庆舍赶忙迎回陈茂,焦声发问:“陈兄,可无碍?” 陈茂摇了摇头:“本将无碍,但本将麾下战损过半。” 庆舍笑了笑:“无碍。” 攥紧长枪,庆舍怒吼:“将士们,随本将冲杀!” 一马当先,庆舍跑在最前方。 一枪挑起秦军刺出的长矛救下一名魏军,庆舍再次将枪尖抖若梨花,磕开了那些刺来的长枪,旋即团身前冲拉近与秦军的距离,手中长矛当头突刺! 见将领悍勇,步卒们士气大振,齐齐怒吼:“杀!” 秦军前阵化作一座血肉磨盘,不断消磨着两军精锐的血肉。 赵军的战斗意志出乎嬴成蟜所料,嬴成蟜当即下令:“亲兵缓步后撤!” 在嬴成蟜的指挥下,亲兵不再与赵军硬拼,而是徐徐后撤。 一时间秦军伤亡人数骤减,赵魏联军的进攻速度却也随之大增。 两刻钟后,一架投石车的梢杆终于出现在庆舍眼中。 庆舍惊喜高呼:“将士们,投石机就在前方,胜利就在眼前,冲杀!” 赵魏联军士气更盛,进攻的速度又提振了几分。 很快,赵魏联军与投石机之间的距离仅剩三十丈,用力一掷都能将短矛掷于投石机上了。 嬴成蟜却缓声下令:“令辎重营!推车后退,加速后退,退回后军为止!” 王攀兴奋应诺:“唯!” 一声令下,千名辎重营徭役冲向投石车,将六架投石车车轮下卡着的石块挪开,然后推起投石车撒腿就跑! 看着远去的投石车,庆舍人都傻了:“秦、秦军的投石机长腿了?” “它怎么会跑呢?” “它为什么会跑啊!!!” 秦军投石机能投出百余斤重的飞石已经很不合理了。 为什么秦军的投石机还会跑,而且还跑的那么快!!! 伱跑了,那我们付出那么多的伤亡杀至此地又有什么意义! 庆舍一脸懵逼! 庆舍自我怀疑! 庆舍质壁分离! 赵军全军都像是失去了梦想的咸鱼一般,不知所措。 陈茂赶忙喝令:“继续冲锋!秦军还有四架投石机在原地,那四架投石机才是最有威胁的投石机!” 嬴成蟜随之下令:“继续放松防线,放他们去烧!” 在嬴成蟜的刻意放纵下,赵魏联军以随身携带的桐油烧掉了四架无轮投石机,也烧掉了他们唯一明确的短期目标。 四架投石机已毁,但还有六架投石机跑了。 他们是追还是退? 付出了如此巨大伤亡的他们是否达成了战略目标? 嬴成蟜沉声大喝:“擂战鼓!” “亲兵上前,配合前军将此军给本将剿于军阵之中!” 杀死悍勇求战的敌人要付出太多伤亡。 但先诛心再杀人,杀人之后再诛心,剩下的敌人就好杀多了! 嬴成蟜嘴角微微上翘,看向修鱼城头:“老将军,您的心脏还遭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