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继续。 程心和关一帆聊起了太阳系的人类，程心感觉太阳系的人类很可怜，一辈子都没有走出太阳系，而关一帆不这么认为。 “什么遗憾，我告诉你，真没什么遗憾。宇宙的真相，还是不知道的好。” “为什么？” “因为这一切，暗无天日。” “你是指黑暗森林状态吗？” “黑暗森林状态对于我们是生存的全部，对于宇宙却只是一件小事。如果宇宙是一个大战场，黑暗森林就是在阵地间。狙击手们射杀对方不慎暴露的人，比如通信兵，或伙头军什么的，这就是黑暗森林状态；对于战争来说它是一件小事，而真正的星际战争，你们还没见过。” “你们见过吗？战争。” “见过一点，更多的也只是猜测……你真的想知道吗？这种事情，知道得多一点，你心里的光明就少一点。” “我心里已经没有光明了，我想知道。” “对于真正的星际战争，对于那些拥有神一般技术力量的参战文明。只有一种东西能够成为他们的武器，宇宙规律。” “能够作为武器的规律有很多，最常用的是空间维度和光速，一般是把降低维度用来攻击，降低光速用于防御。” “所以，太阳系受到的维度打击是顶级攻击方式。怎么说吧，能被神亲手毁灭掉，这也算地球文明的荣誉吧，动用维度攻击是看得起你们。在这个宇宙中，让人看得起已经很不容易了。” 听着关一帆的话，无数地球人毛骨悚然，心中极为不甘，但又无法反驳。 因为他们亲眼所见歌者把那个该死的二向箔丢向太阳系。 而且最可怕的是，歌者他在扔出那名为毁灭的二向箔时，是那样的随意，那样的洒脱。 看着这个盘点视频，有很多人都在脑海想象出，歌者一边看盘点视频然后他那两只可爱的小触角一定会晃来晃去，哼着什么不知名的歌谣，一副开心的样子，然后随手便毁灭了一个星系。 甚至他还会说：“我只是个卑微的清洁工。” 在无数科幻世界中，很多人不止一次幻想过神的模样，但没有一个人心中想到的神的模样，是和歌者的长相相契合的。 程心问道：“太阳系空间向二维的跌落什么时候停止？” “永远不会。” 程心打了个寒战，看着害怕的程心，关一帆冷笑道：“这就让你害怕了？你以为银河系和整个宇宙中只有太阳系在向二维跌落？呵呵……” “可是，要是这样，你说的就不成立了，至少把降低空间维度作为武器这项不成立。从长远看，这是同归于尽的攻击，如果这样下去，发起维度攻击的一方所在的空间迟早也要跌落到二维！” 程心迎来的只有关一帆长久的沉默。 “你太善良了。” “我不明白……” “有一个选择可以使维度攻击者避免同归于尽，你想想看。” 程心沉默许久后说：“我想不出来。” “我知道你想不出来，因为你太善良了。” 不等程心的震惊，关一帆接着说下去：“光速也是被频繁使用的规律武器，但为自己建造光墓或你说的黑域不在此列，那只是我们这些弱小的虫子保命的举动，神们不屑如此。” “在战争中，低光速黑洞可以被用来当做陷阱，但更多还是用来防御，作为城墙和陷阱。大量的低光速黑洞融为一体，连绵千万光年，那是星际长城，无论多么强大的舰队，一旦陷进去就永远出不来，这是很难逾越的障碍。” “而维度攻击的结果就是宇宙中二维空间的比例渐渐增加，终将超过三维空间，总有一天，第三个宏观维度会完全消失，宇宙变成二维的。” “目前我只能举这两个例子，当然，也有可能所有的规律都被武器化了，甚至可能包括数学规律，当然这只是瞎猜，太玄乎，我也不相信。” “宇宙会变成一座战争废墟吗？”程心问道：“或者说，自然规律会成为战争废墟吗？” “可能已经是了……已经是废墟了。”“现在，新世界中的物理学和宇宙学只是在干一件事：试图恢复战争前自然规律的原貌。” “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理论模型，描述那个没有被战争改变的宇宙。” “那真是一个美丽的田园，那个时代，距今有一百多亿年吧，被称为宇宙的田园时代。当然，那种美只能用数学来描述，我们不可能想象出那时的宇宙，我们大脑的维度不够。” “你是说，田园时代的宇宙是四维的，那时的真空光速也比现在高许多？”】 “当然不是，田园时代的宇宙不是四维的，是十维。那时的真空光速也不是比现在高许多，而是接近无限大，那时的光是超距作用，可以在一个普朗克时间内从宇宙的一端传到另一端……如果你到过四维空间，就会知道那个十维的宇宙田园是个多么美好的地方。” “天啊，你是说.....” “不，我什么也没说，我们只看到了一点点实情，剩下的都是猜测，你也只把它当成猜测好了，一部我们编出来的暗黑神话。” 最后，关一帆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留下了一句话：“有一点是肯定的：宇宙正在死去。” “我不该对你说这些的。”关一帆自责的说道：“很抱歉。” “我迟早要知道的。” “再说一遍，那都是猜测，没有真正的科学证明。不要想那么多，关注眼前的生活好了。” 以后的航程，程心和关一帆都是在睡眠器的强制睡眠中度过的。航行持续了四天，他们在减速的超重中醒来时，灰星在视野中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太空。 程心本以为这是一场长时间的考察，需要用尽无数的精力与心血。 因为在程心的印象里，宇宙之中的文明都是尽可能的隐藏自己的，三体人就是因为曲率引擎的缘故导致了三体星系的灭亡。 但神秘来访者留下的东西如此巨大，从太空中就能看到。 “那是什么？！” “死线。不要太接近它！” 五条黑线一端连着灰星的表面，另一端伸向太空。 “什么是死线？” “曲率驱动的航迹，那是超大功率的驱动，航迹内的光速为零。” 两人落在灰星上，在0.2g的重力下向着死线跳跃着走去，两人走到了距死线一百多米的地方，关一帆挥手示意程心停下。死线的直径达二三十米，从这里看它们更应被称为死柱。 “这可能是宇宙中最黑的东西了。” 除了极深的黑色，死线没有显示出任何细节，它标志着零光速区的范围，应该没有表面。向上看，即使在漆黑的太空背景上，更黑的死线也仍然清晰可见。 “这也是宇宙中最死的东西了，零光速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绝对的死，百分之百的死。在那里面，每个基本粒子，每个夸克，都死了，没有丝毫振动。即使死线的内部没有引力源，它也是一个黑洞，零引力的黑洞，任何东西进去后都不可能出来。” 关一帆拾起一块石头向一根死线扔过去，石头消失在死线的绝对黑色中。 “你们的光速飞船能产生死线吗？” “远远不能。” “那你们以前见过这个？” “见过，见得不多。” 程心仰望着这些伸向天空的黑色巨柱，它们顶起星空，仿佛把佋宇宙变成了死神的宫殿。天空中，程心能够看到死线的尽头，她指着那个方向问：“飞船到那里就进入光速了？” “是的，就上百千米的样子，我们以前见过的比这还短，进入光速就是一瞬间的事。” “这就是最先进的光速飞船了？” “也许吧，但这种做法很少见，死线一般都是归零者弄出来的。” “归零者？” “也叫重启者，可能是一群智慧个体，也可能是一个文明，或者几个文明，我们不知道，但已经确认它们的存在。归零者想重新启动宇宙，回到田园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