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皮还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和其他社员诉苦，替张扬作证呢：“当时，那锋利的锄头都距离我哥的脖颈只有不到一厘米了，我都吓哭了，但是我哥还是不答应……” “那一刻，让我想起了很多故事里看到的革命先烈，我以后要学习我哥维护集体利益……” 高光明听了，眼泪吧嗒吧嗒直掉，疼惜地摸着赖皮的头，感慨唏嘘不已：“老话说的啥，鱼交鱼，虾结虾，蛤蟆找的蛙亲家。” “赖皮天天跟着扬娃子，扬娃子学好了，赖皮也跟着成了好孩子啊！” 狗蛋奶道：“是啊，张扬真是好孩子啊，十里八村，你只管找吧，谁能有张扬好啊！” 金凤婶子也跟着称赞：“谁说不是呢，就张扬这思想觉悟，三四层楼那么高，一般人比不上！” 其他社员原本在感情上就更加亲近张扬，此刻更是对叶文化和周晴怒火中烧，纷纷替张扬打抱不平，七嘴八舌地指责起来。 叶文化都要气疯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浑身哆嗦着个不停，嘶声喊道：“我是被冤枉的！周晴可以替我作证！唉，周晴呢？” 周晴见形势不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溜了。 叶文化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一触即溃，形势彻底扭转！ 高建设也拿捏出年轻大队干部的威势来，厉声喝道：“叶文化，你不要再狡辩了，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你要愿意承认错误，队上可以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要继续负隅顽抗，那就是自绝于人民！” “我们调查不清楚，那就上报给公社和县里，让他们调查，看判你几年刑！” 听到要判刑，叶文化吓得魂不附体，彻底颓了，低着头带着哭腔道：“我认罪，我悔罪，求组织不要上报，我愿意改过自新！” 这家伙服气了，张扬只是为了保护唐雪薇，也没必要把人往死里逼，当即宽容地笑了：“建设，叶知青也只是一时糊涂，和我也是人民内部矛盾，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就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看他以后的表现……” “谢谢你，张扬！” 叶文化含泪看着张扬，发自内心地感谢。 有点斯德哥尔摩情结的意思。 他自忖聪明，但发现在张扬跟前，他实在太嫩了。 被张扬拿捏的死死的，可以说，张扬这次要想玩死他，他就死定了。 他没有翻盘的希望！ 如果张扬还只是那个难缠又得人嫌的二流子，他凭自己嘴甜，在村里获得的好人缘，可能还可以和张扬掰一掰腕子，斗一斗。 但张扬现在在社员中人气太旺了，有一群铁杆拥趸，那他就彻底没戏了。 至于张扬说的“看他以后的表现”，叶文化也听得明白，那自然是看他如何对待唐雪薇。 叶文化决定回知青点就先把女宿舍那块塌陷的地给糊好喽，免得唐雪薇磕绊到了。 以后天天替唐雪薇干活，谁和我抢，别怪我叶文化急眼！ 谁再敢欺负唐雪薇，那就是欺负我妈！ 高建设严肃道：“既然受害人表示谅解，那组织也愿意给你一次机会！好了，都散了散了！” 大家各自散了。 夏小兰临走前，偷偷冲张扬竖起大拇指。 她没想到连叶文化这么阴险的人，都被张扬给拿捏的死死的。 看来张扬不是莽汉，而是有勇有谋啊。 张扬搂着高建设的肩膀，走在最后，笑道：“看到没，伟大领袖教导我们，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 高建设也知道张扬最近彻底洗刷了二流子的名头，所以笑笑道：“你小子，没白忙活，我看以后你都能当生产小队干部了！比如记分员啥的。” “生产小队干部？你也太小看人了，我张扬至少要当大队干部！” 唐雪薇也陪着张扬走在最后，轻声问道：“张扬，你刚刚没受伤吧？” “没有。就叶文化这种废物，我一只手能打他们三个。”张扬混不吝地笑笑。 唐雪薇眼帘挑起，感激地看着张扬，轻声道：“这次，谢谢伱了。” 小丫头也看透了一切，张扬就是先打了叶文化，还陷害他想偷村里粮食。 但她没有圣母地替叶文化说话求情，或者埋怨张扬，而是感谢张扬。 不仅在知青点，自从运动开始，唐雪薇就受到很多次冲击和批评，从未感受过多少温情。 甚至在原本应该是港湾的家里，也是受到爸妈和兄弟姊妹各种嫌弃和欺辱。 唯有张扬，把她当个宝捧在手里呵护。 没错，张扬对叶文化是阴险了点，是粗暴了点，是狠辣了点，是不择手段了点。 但他都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个窝囊废、受气包，才不得不如此啊，是张扬背负了所有啊。 自己被张扬保护着，又凭什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张扬指指点点呢！ 唯有感激！ 张扬还是挺受用的，这丫头，内心挺正直，三观挺正，但并不死板迂腐。 张扬摸了摸小丫头的头顶，贴心贴肺地笑道：“咱们马上就是一個户口本上的人了，你还和我客气啥呢。” 唐雪薇不知该怎么接口，心里却甜甜的，跟喝了蜜一样。 以后，也有人保护我了呢！ 我再也不是孤身一人面对这险恶的人间了，我有张扬，有家人了呢。 一念至此，唐雪薇心里暖暖的，脸上也挂着笑，但眼圈却红了，泪水都要控制不住地流出来了。 张扬拉着唐雪薇，紧走几步追上高建设：“建设，等下到我家吃饭，有好吃的。” “算了。你带着你未来媳妇吃就行了。”高建设看了一眼唐雪薇，摆手拒绝。 我再也不要吃狗粮了！ “真不去？你别和我客气啊！” “谁和你客气了，不去！” “当了会计了不起啊？！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要关心群众生活，注意工作方法。你小子就是在脱离群众，不愿意与群众打成一片，你把路走窄了啊！” “我真不去，我娘做了我的饭了。” 不是高建设客套作假，他拒绝，也有他的原因。 一是张扬家不宽裕，多一张嘴去吃，那张扬和唐雪薇就要少吃一口。 此外，他总感觉张扬只要和唐雪薇在一起挺嘚瑟，让他心里有点不得劲。 当然不是嫉妒，就是想想自己还是大龄单身青年，对象也没个着落，有点失落。 最关键的还是他最近在用心复习备考，可谓争分夺秒，连上工都不太愿意了。 高建设从来都是聪明人，只不过原来看不到改变命运的机会，才随波逐流。 一旦看到机会，他就会像疯狗一样死死地咬住，用尽全力，绝不松口。 “不去？那等下你可别后悔。”张扬笑道。 “我干啥要后悔，不就一顿饭么。我凭啥后悔，我还多稀罕和你一起吃饭不成，你当你是县长还是书记哩。”高建设还挺来劲，白了张扬一眼。 “等下，你就求我去我家吃饭了。”张扬笑道。 “呸。还我求你？！” 高建设眼神不屑：“你当我不知道么，我都听婶子说了——她也叫我去吃来着——你们搞了一条乌梢蛇，又弄了只鸭子，要搞什么龙凤汤呢！” “乌梢蛇，太吓人了吧，那是人吃的玩意？！你张扬是饿疯了吗？这么饥不择食！” 也不能怪高建设固执己见，这地方没人吃蛇。 记忆中都是被蛇咬后截肢暴毙的可怕故事，对蛇的恐惧深入骨髓。 “我高建设就是饿死，我就去从这里跳下去，我也不去你家吃饭。” 正好走在一个水塘的边沿，高建设指天发誓，言之凿凿。 张扬看向唐雪薇，笑道：“对了，雪薇，你去叫小兰一起去咱家吃饭吧。” “嗯呢！”唐雪薇快步追上了夏小兰，嘀嘀咕咕了几句。 “好啊好啊！” 夏小兰特开心地答应了。 她的家境要比唐雪薇好点，关键是爹娘都挺宠她，隔三差五就会寄点从牙缝里抠出来的钱和粮票或者吃的穿的。 但这年头谁都缺油水啊。 听说有鸭子吃改善伙食，夏小兰当然不会拒绝，张扬不让她去，恐怕她还要上赶着去呢。 她还回头朝张扬笑眯眯地招手：“谢谢了，妹夫！我可啥也不带啊，就带一张嘴啊！” “带嘴就够了。”张扬乐呵道。 “张扬，哥们也要去！” 高建设伸手一把抓住张扬的手腕，力气之大让张扬都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扬：？！ 真香定律真乃宇宙第一定律，永不失效。 甚至回溯时光，干涉了70年代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