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没走出几里地，但和石淮镇热闹对比，哪怕道路上不时有兽车经过，依旧显得荒凉许多。

“天机道人居无定所，除非为了延寿，主动出来向大家族讨点天材地宝，想要找到他很难。”

这些家族势力确实舍不得他死，天机道人卦象有时是可以救命。

杜圣兰又道：“他也是真有本事，修为一般，居然没被人囚禁。”

顾崖木这时漫不经心打了个响指，一条若有若无红线不断延长，似乎是在指路。

“天机道人体内有我种下血咒，想找到他还不容易。”

杜圣兰第一次听说血咒还能远程定位。

顾崖木冷冷道：“别用你那种低级血咒眼光看世界。”

杜圣兰不怒，反而饶有兴趣地请教起这门法术，顾崖木一边不耐烦地做解答，一边加快速度，最终脚步停在隐于山林间一处道观。

门口有个小童，很恭敬道：“贵客前来，观主正在里面等二位。”

小童领路，在幽暗小径七拐八拐，主动上前推开最里面一间屋子。

屋内陈设一目了然，家具只有一张石床和桌子。两杯热茶微凉，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会有人登门拜访，墙壁正中间高高挂着一个‘道’字，下方端坐在石床上白毛狐狸约有一丈多高，体型庞大。

“龙君。”狐狸施了一礼。

这回轮到杜圣兰诧异：“……天机道人？”

狐狸掀起眼皮看他，这一看，视线停留在杜圣兰身上再也移不开了，活像对方身上有什么宝贝似，好一会儿才将目光恋恋不舍移开。

顾崖木坐下喝了口茶，指着杜圣兰长话短说：“帮他算几件事。”

狐狸没有直接应下，再次施礼：“还未恭喜龙君脱困。”

顾崖木手指敲了敲杯壁，表明催促之意，让它少说废话。

天机道人耐心等他喝完茶：“龙君是清楚，卜算过程中不能有外人在场。”

顾崖木皱眉，说了句‘事多’，到底是起身朝外走去。

才出门，他便感觉到屋内被布置了结界，顾崖木嗤笑一声：“这老狐狸。”

破开结界轻而易举，不过没这个必要，他感兴趣是杜圣兰肉身，不是家事。

屋内，狐狸从床底拿出香炉，燃起一炷香。凝眸望着缭绕烟雾，它长松一口气：“我滴个乖乖，终于等到你了。”

“……”

狐狸转过身：“想问什么？”

杜圣兰总感觉这狐狸不太靠谱，但死马当活马医，学着小童叫法：“想请观主算算，我生母是谁，还活着么？我被家族厌弃原因是什么？”

顿了下，他又说道：“从前杜青光暗示我，是因为我生母不待见我，但细想下来，不太对劲。”

好歹自己体内留着一半杜青光血，除非是滔天大祸，没理由如此。何况杜青光只有自己一子，苛待子嗣名声也不好听。

火烧宗祠本身也含着几分试探，按常理杜青光该亲手灭杀自己，但他没有出手，族中供奉也没有，着实怪异。

狐狸跳过前一个问题，捋着胡须：“天生道体，汇聚天地气运，不搞你搞谁？”

“何意？”

一张狐狸脸猛地凑近，细长胡须翘起，险些戳到杜圣兰脸。

“你私放恶龙出来，想必已经让龙君立下过天道誓言。”

杜圣兰暗道天机道人果然名不虚传。

“这可不是算出来，事事算，我这身子骨可经不住。”狐狸重新坐直身体：“只是合理推测，不过我可提醒你，天道誓言困不住龙君多久。”

杜圣兰面色不变。

狐狸：“看来你已经有心理准备，也对，龙生性高傲，若长久受制于人，还是个小辈，他倒宁愿被镇压在地底。那你可知龙君为何有恃无恐？”

杜圣兰归咎于‘实力’二字。

狐狸摇头：“他对一些禁忌法术了解颇多，专门研究过如何减轻天道誓言反噬。”

“……”

只是喘口气功夫，天机道人已经开始回答先前杜圣兰提出问题。

它先是指了指头顶，随后锋利爪子蘸了些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缺’。

杜圣兰瞳孔微微放大。

天道有缺，修士到渡劫期已是极致，这种传言早就有，但基本大家也当做一种笑谈，毕竟还有传言说九川大陆将要迎来世界末日，有关末日画面一度被描述得十分生动。

再想起先前天机道人提到天生道体，莫名让他心中有些不安。

杜圣兰：“这和天生道体有什么干系？”

“上古时期也出现过类似事情，有一本典籍里记载过，天生道体飞升时，有望以身补全天道。”狐狸浑然不在意杜圣兰目光变化，直言不讳说出来。

杜圣兰沉默稍顷：“照你所言，杜家应该把我当祖宗供着，给最好资源。”

狐狸狭长眼睛一眯：“如此，你和家族不免会建立深厚感情，来日飞升到一半，在与天道彻底融合时，怕是要道心崩溃。”

“现在我一样能自爆，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狐狸似笑非笑看他。

杜圣兰嘴唇动了动，最终抿成一条直线。

天生道体有一个，来日未必没有第二个，这种行为只能逞一时之快。

“世人对天道了解实则知之甚少，”狐狸缓缓道，“所以哪怕到了绝路，你也会亲自试试看。”

杜圣兰成长道路上，一直有杜青光在幕后操盘，他会成长为什么性子，从一开始就是有意塑造。

杜圣兰问：“天道，是否真绝对公允？”

狐狸：“你是想问化身天道能否保留自身意志。”

杜圣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