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气陷入沉默。

过了片刻，是顾崖木先开口：“真是他？”

杜圣兰点头：“一直以来，家族对我态度过分残忍又过分仁慈。”

打压是真，给了一条生路也是真。

还有杜青光作为亲生父亲，对一个绝世天才如此残酷，从杜北望视角看来，未尝没有担心，担心被当做磨刀石。

当刀永远不会生锈发钝时，磨刀石也就没了价值。

杜圣兰：“几个月前，我找到杜北望，合谋偷取悟道丹。我得到至宝，他也能试探家族态度，这是双赢。”

结果那一次，杜青光果然没有直接出手追杀。

“按照当时约定，如果杜家没下死手，他就要再帮我偷一次藏书阁。连续两次闯下滔天大祸，即便是杜青光另有安排，也保不了我。”

不过在见到天机道人后，这一次行动已经没了意义。

杜北望并不知情，依旧实施了这次计划。

渡劫就是最佳时机，这一天所有注意力都在杜北望身上，杜圣兰只需要提前派人过去拿东西。

“藏书阁其实在昨晚已经被偷了。”

顾崖木一副看不上样子：“既然都要偷，也不知道偷些贵重。”

“杜北望清楚未来我们可能是生死大敌。”杜圣兰淡淡道：“藏书阁就是他底线。”

藏书阁内有杜家给年轻小辈修行功法，严禁外传，当初他是准备以此为筹码挟制家族，让他们暂时无法对自己下手。

惹急了他把功法公布，杜家根基也会伤上两分。

须知四大家族能发展到今天，全因垄断了高级修行入门功法，普通修士从一开始便没有办法与他们站在同等起跑线上。

这些功法秘籍对已经元婴后期自己而言，起不到修行上助益，杜北望才愿意出手。

至于悟道丹，拿了也不一定能保得住，提前使用对于元婴期基本是鸡肋。

担心对方反水，先前杜圣兰特意控制一只野兔去取货，确保无人跟踪才过来拿走储物戒指。

如今目达成，他开口说道：“我们再去街道上转悠一下，听听风声，如果杜家人都已经走了，就先稍缓两天，和他们错开。”

藏书阁被偷，按理杜青光会一怒之下直接赶回家族，但那位心思向来深不可测，杜圣兰再自负，也不敢说是完全摸透了。

他们离开这会儿功夫，街道上变得更加热闹。金乌道场玉璧确实是个好东西，一些散修在找地方落脚，想着如何获得观摩机会。

渡劫一事让杜家成为今天焦点，本来是无限风光时刻，竟赶上藏书阁被偷，一时间立刻成为被热议中心。

杜圣兰踱步在街道上，听到几个说自己闲话，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

“看来杜家人是走了。”

否则好事者哪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多嘴。

议论声音忽然降了下来，杜圣兰抬头望去，前方走来几名目下无尘修士，腰间佩戴剑鞘上，皆有一枚月亮标记。

“是斩月山弟子。”

其中有一个他还有些眼熟，应该从前在哪里见过。

顾崖木见杜圣兰面不改色，没有任何回避地望向斩月山弟子，莫名附和一句：“确实是人中龙凤。”

杜圣兰没有因为看到斩月山弟子吃惊，反而被这句话搞得不解。这几名弟子应该在斩月山地位不高，属于外门弟子，由内门弟子带队前来维护秩序。

金乌道场是斩月山附属势力，如今大批修行者涌入，很有可能引发争斗骚乱。

顾崖木眼光何等之高，这几名弟子天赋放在普通地方是绝世天骄，在他眼里怕是不值一提。

杜圣兰目光一动，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故作感叹：“真羡慕这些宗门子弟，不愁资源，哪像我们，想参悟个玉璧还要找门路看人眼色。”

“再看这种好处也轮不上你。”顾崖木道：“先去找个落脚处。”

客栈人满为患，价格更是翻了好几倍。

他们连续去了两家，都有修士为了争间房子吵得面红耳赤。

快走到第三家时，顾崖木放缓脚步，对身边还在一脸艳羡杜圣兰说：“别装了。”

杜圣兰说出猜测：“竹墨刚刚是不是也在？”

顾崖木颔首：“他单独开辟了一方小空间，藏身其中很难被注意到。”

受困千年，顾崖木实力大损，且非原身状态下，感官反应远没有龙身灵敏，但他宝物无数，其中就有能感知气息。

竹墨再聪明，也不会想到这头龙根本不担心被别人意外得到好处，从前到处都有据点，并且藏了储物戒指。

“但凡斩月山弟子出现时，你有一丝迟疑或者躲闪，”顾崖木冷笑，“便会被立刻逮住。”

至于竹墨为何会出现，在山上时，杜圣兰曾有一瞬间短暂情绪波动，不料竟因此引来对方怀疑。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杜圣兰眼神凉了几分：“风水轮流转，总有一日……”

顾崖木没放在心上，这话听在他耳中就像是耍脾性稚子之言。

天骄到大能之间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少则百年，多则千年不止。

先前大面积乌云散去，还有一点残存积云，这会儿天空中降下小雨。杜圣兰没有施展屏障阻止雨水滴落在身上，反而伸出手，毛毛细雨似针，刺在掌心柔软嫩肉上。

他前后观摩过金乌道场玉璧和杜北望渡劫，收获不小。先前一直为逃命所累，又困惑于顾崖木奇异态度，没有达到质变。

此刻，瓶颈终于有所松动，杜圣兰周围气息开始呈竹节状暴增。

顾崖木微怔，喝道：“你给我忍住！”

参考杜北望渡劫时轰动，杜圣兰引发天地异象恐怕只多不少，这时候渡劫，恐怕立马会引来斩月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