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有富屏住呼吸,压低身子,不敢有所动作,就怕惊动到怪鱼。 那怪鱼爬上岸后,摆动着巨大的鱼尾,将郝有富和吴为连同筏子扫出数米。 “啊!” 郝有富重重地落在地上,痛呼出声。 在这声响下,怪鱼循声转动着鱼头,连正在进食的怪鱼都停止了动作,直立的上半身同时转向郝有富的所在方向。 刘开文推开赵一慧,说道:“你去他们那里,带着他们上筏子。” 赵一慧追问道:“你呢?” 刘开文随手拔起身边的一根菌子,一边说道:“我去引开那个家伙。” “不行!”赵一慧坚决地说着:“要走一起走!” 刘开文向她吼去:“别废话!一会儿一个都活不了!” 说着,他冲着郝有富那边的怪鱼跑去,举着菌子挡在自己面前。 赵一慧咬咬牙,跑到郝有富身边,扶起他:“快把筏子弄好!” 说完,她又跑到吴为身边,拍醒失去意识的吴为。 吴为的视线越过赵一慧,看到郝有富跌跌撞撞地把筏子拖过来。而刘开文举着菌子在怪鱼前方来回晃动,意图把怪鱼吸引过去。 那怪鱼一张嘴,直接咬断了菌子,吞咽下肚后,鱼头凑向刘开文。 刘开文见怪鱼上钩,抱着剩下的菌把,引诱着怪鱼往茂密之处跑去。 郝有富粗粗地检查了下筏子,大概是这种植物的韧性太强,居然没有太大的损害。他把筏子的一半部分推进水里,站上岸边的那部分,稳住筏子,对刘开文的方向高呼:“老刘,快来!” 赵一慧和吴为也站到筏子上,对着刘开文高呼。 刘开文听见他们的呼唤,心里一阵苦笑,哪那么容易脱身。他一路退,一路拔着菌子,一路喂食眼前这头怪鱼,他都快成饲养员了。 “后面!” “老刘!后面!” “危险!” 一阵阵更急的呼声传来,刘开文立马转头一看,只见刚才还在进食的怪鱼已经围成了一个圈,把他围在了中心。 刘开文心中冷笑,他真是眼瞎了,还自以为是地引诱怪鱼,原来他才是中了这些怪鱼的圈套。现在前有一头怪鱼,后有一群鱼怪,他约莫只能折在这里了。想到此,他大声地对着岸边吼去:“你们快走!别管我!” 大概是想着活不成了,他也不管不顾地拼了,见着什么拔什么,一股脑地抽向怪鱼。 怪鱼都被刘开文吸引过去,随着他越发往植物茂盛处移动。 “老刘!”郝有富急红了眼,冲了出去,却被吴为拦住。 “我去!” “你捣什么乱啊!” “我有炸弹。” “炸弹?”郝有富一把揪住吴为的衣服,赤眼瞪去,“你他娘怎么不早拿出来?” 吴为翻开手心,里面是一颗圆柱形的金属制品,还不及一根手指的长度,上面还粘着一截胶布。 郝有富暗自想到:也不知道这东西粘在吴为包里多久了,肯定是高层嘱咐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那这东西的威力一定很大。 “怎么用?” 吴为合拢掌心:“你太笨了!” 郝有富正想大骂几句,就见吴为已冲向刘开文的方向,心里一急,也跟着跑过去。 两人跑到怪鱼身后,郝有富捡起脚边的菌子,一边蹦跶,一边挥手大呼:“来这里!快来看啊!香着呢!” 怪鱼果真侧头看了看他,腹鳍改变方向,尾巴一转,差点又把两人扫开。 郝有富拉着吴为往后退出好几步,对着吴为吼道:“看准点儿!一会儿扔进它嘴里。” 他又朝着刘开文大叫:“老刘,有炸弹!” “炸弹?” 刘开文原本见着郝有富二人跑过来,心里还在气骂他们,怎么还往这里来啊,这是逞能的时候吗?一听到郝有富高呼,他懵了一下,随之振奋精神,打算见机行事。他干脆转身应付身后的怪鱼群,不时侧眼去看那两人的行动。 眼见怪鱼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刘开文大吼:“别磨蹭了!” 吴为大声回应道:“我们只有三十秒的逃命时间!” 三十秒!这怎么够用?刘开文闪过这个念头。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 一阵怪异的声音传来,怪鱼群瞬间被吸引过去。 刘开文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贾晶拖着僵直的身体爬了过来,一手拖拉着挎包带,一手往前使力蹭着。 从她身体里传出这种诡异的童谣,低沉冰冷的声音和完全没有曲调的童谣听起来有点滑稽。 一时间,刘开文也分不清她现在是人是怪,只能试探着问道:“贾晶?” 贾晶却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爬行着。 怪鱼像是闻到了肉味,疯狂地转身,调转包围圈,把里面的贾晶围住。 刘开文趁此机会,利落地转身,见郝有富他们还和怪鱼相峙着,随手拾起一朵菌子,连滚带爬地翻到怪鱼面前,高举起手中的菌肚。 怪鱼张开大嘴之时,他向着吴为大喊:“扔啊!” 吴为扭开炸弹底部的盖子,一手扔进怪鱼嘴里,红色的光点在鱼嘴里闪烁。 说是迟那是快,郝有富同时把刘开文拖了出来。 “跑!”吴为转身大喊。 三人拔腿狂奔,吴为跳上筏子,和赵一慧趴在上面。郝有富和刘开文推着筏子跑进水里,直接吊在筏子两侧。 轰—— 刺眼的火光乍现,一阵轰鸣声传来,整个河岸随之剧烈震动,洞窟顶上的石块纷纷落下。岸上的鱼群躲避不及,有被炸伤的还在抽动着尾巴,活着的也被坠石砸得半死不活。 暗河源头的缝隙被震开,巨大的水浪冲击而来。筏子被一个大浪打翻,赵一慧和吴为同时落入水中。 郝有富和刘开文也被水浪拍迷糊了,猛地睁开眼,浮出水面,见着前面漂浮的筏子,却不见筏子上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一头扎入水中,在蓝幽幽的水下寻找着。 赵一慧在他们不远处,瞪着大眼睛,鼓着腮帮子,明显还有行动力。 郝有富扭头四处打探,却见吴为在稍远处,紧闭着双眼,喘了几下,嘴里吐出一串水泡,手脚松弛地张开。 坏了!这是呛水了。郝有富在水里扒拉着,奋力游向吴为。 刘开文见郝有富去救吴为,便带着赵一慧往上游,浮出水面。 两人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赵一慧喘着气,视线在水面上扫过:“筏子……” 刘开文见着前面的筏子已经被撕扯成几块,便带着她朝着最大的一块游过去,让她双手趴浮在上面。他抹了一把脸,深呼吸一口,又沉下水去。 水下的郝有富正带着吴为往上潜,费力地将他带出水下,一手钳住他的肩部,让他的头部露在水面外。 刘开文在水下看到二人行踪,浮出水面,向着他们游去。 两人合力把吴为的上半身推到筏子上躺着。 郝有富一边大口呼吸,一边说着:“他呛水了!” 刘开文双手抱着筏子,大声回应:“怎么办?筏子太小,你人工呼吸吧。” 郝有富着急得皱起脸,盯着吴为那张惨白的小脸,犹犹豫豫的。 “你就在他脸前。你倒是快啊!”刘开文一阵骂声过去,在这争分夺秒的救命时刻,搞不懂郝有富那厮在犹豫什么。 郝有富一激愣,像是被喊回了魂,深吸一口空气,对着吴为的嘴唇渡去。一连渡去几口呼吸,吴为咳嗽着出声,水从口鼻中呛了出来,开始有了呼吸。三人见状,才松了一口气。 赵一慧见身边浮来几根菌子,连忙伸手薅住,一根一根地递给他们。 “抱着这个!安全些!” 几人抱着这个残破的筏子顺水流去,都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郝有富时不时担忧地看看吴为,见他眉头紧皱,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喃喃地说着什么。他凑近一听,“阿婉”。 阿婉是谁? 郝有富心里无端升起了一股委屈,合着他们费劲扒拉地救了他,他还在梦里念着小情人呢!他咋不念念“阿富”呢?气归气,他还是用趴在筏子上的手,牢牢地抓住了吴为的胳膊,防止他翻身掉落水中。 这水道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水流很急,水温很低。几人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泡在水下的部分已开始失去了知觉。 赵一慧开始发抖,连唇瓣都不停地哆嗦,双眼已开始失焦。 一旁的刘开文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活动了下手指,拍了拍赵一慧的脸。 赵一慧转动眼珠,侧眼看过去,见着满脸水珠、双唇乌青的刘开文,扯了扯嘴角,却没力气说话。 郝有富看了看旁边的刘开文,又看看面前的吴为,转头看向前方,瞳孔瞬间变大,正想大吼出声,却已经来不及了。 前方是一个向下的断崖,水流速度变快,带着筏子坠下深渊。 此时的吴为还在昏迷的梦境之中,在他头顶上方是黑色的纱帐,他奄奄一息地躺着,耳边听到门外有争执的吵闹,紧接着有人破门而入,细碎凌乱的脚步声显示出来人的内心焦急。一个身影扑进幔帐,随之而来的是惊呼声和哭泣声。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他在心底悲凉地叹息:“阿婉!此生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