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礁没能在客厅隔壁的小房间待太久。
有二叔海长安在,他若不乐意叫海礁偷听到长辈们与贵客谈了些什么,海礁自然不可能硬赖在那儿。刚分好了早饭,他就被赶出来了,负责将大部分的早饭给陶家的护卫们送去。至于客厅里陶岳那一份,海长安则交到了父亲海西崖手中,自己也迅速离开了。
海礁无奈地回了东厢房,海棠后脚也闪了进来,迅速关上门:“哥,你都听见什么了?”
海礁叹了口气:“只听到陶大人跟谢表叔公他们说,当年爷爷带着所有人离开长安的时候,他刚好外放地方,收到消息时已经太迟了。陶大人挺后悔的,说早知如此,就与周家早早结下交情,再多留几个人手在京城,一听说孙家派人去长安了,便立刻给周家去信,请周家帮着安排表叔公他们避往更安全的地方,而不是由得他们无依无靠地自行决定去处了……”
陶岳似乎认为,当时明明已经事过境迁,朝中根本没什么人留意谢文载这批被流放的吴门故生了,他若是与周家联手,完全可以让他们光明正大地换一个好点儿的地方居住,而不需要为了避开孙永禄,便一路往甘州、肃州、沙州的方向走,越走越偏远,也越走越艰苦了。
他这些年一直没有收到老朋友们的书信,还以为谢文载他们在埋怨自己袖手旁观呢。等到他前年联系上四年前遇赦回京的人,才知道大家根本没怨过他,也不后悔为了避开孙永禄而越走越远。一众吴门故生们都认为,倘若遇赦的时候,朝廷来的使者发现他们处境太好了,一查发现跟陶岳有关系,有可能会大大影响陶岳的圣眷。他多年前救了大家,所有人都不希望再连累他。
周三将军在场也表示周家未能及时救助谢文载等人,感到很过意不去。幸好这些年来,海西崖带着所有人,始终在周家能控制的西北边区范围内活动,让周家有机会关照一二,才算是弥补了当年的失误。
后面的话,海礁没能继续听下去,心里忍不住有些小郁闷:“二叔明明也很想知道陶大人与表叔公他们都谈了些什么,却不肯让我继续待在那儿偷听,还威胁说我再不走,他就要告诉爷爷了……”
海棠拍了拍哥哥的背,以示安抚,叹道:“看来爷爷当年选择一路往偏远的地方走,并不是正确的决定……只是表叔公他们都不好意思跟爷爷提罢了。”
海礁点点头:“爷爷站在客厅门口,其实也能听见屋里在说什么。他老人家脸都红了,没好意思进去……”话虽如此,他也没觉得自家爷爷犯了多大的错,“爷爷又不知道周家一直有意结交陶大人,更不知道陶大人一直都有意护着表叔公他们。他忽然听说孙永禄去了长安,心里肯定害怕表叔公他们会被仇人发现呀!他一个小官,无权无势的,又能怎么办?正好甘州有了空缺,急需要人,他就立刻自荐了。他没有门路替表叔公他们安排更好的去处,却也冒着风险护了他们二十多年,又有什么错呢?”
这其实就是几方友军之间缺乏沟通才导致的结果。陶岳陶大人可能心疼自己的朋友们,可谢文载等人这些年也没吃过什么大苦头呀?因为得罪皇帝权臣而被流放边疆的人,有几个过得比他们好的?早年他们在长安、甘州、肃州等地要干活时,也不是什么重活,主要是些文书、教习的工作,食宿、医疗都有基本的保障,也没人故意刁难他们,遇赦后更是大部分人都顺利回家去了。这样的际遇已经很幸运了!
陶岳在京中做了多年的皇亲国戚与高官,养尊处优惯了,觉得谢文载他们受了许多苦,其实根本不知道,流放西北的犯官实际上应该过什么样的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