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沈湘宁怒吼。
旁边的婆子上来拽拉她,没有控住,她依然在哭闹,倒把沈辞宁从她的手上给解救下来了。
“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怎么回事,汤药不是你自发要去煎熬,又端过去给严韫的吗?”
汤药。
近来天寒,广陵刮剃骨的寒风,吹到脸上疼得厉害,跟刀剑刮脸一样的疼,不少人都受不住寒病倒了。
这病比一般的风寒都要厉害,若是沾染上了,一时半载难好,咳嗽不止,轻易便能伤到肺里去,很不容易好。
沈湘宁找宫内太医配的祛寒方子,说严韫走书院往来,怕吹病了,给他熬煮了常喝,是强健体魄的汤药。
严韫常年习武,身骨比一般人要好,他本不想喝,沈湘宁求来了,怕拒绝了又闹出什么,便喝了。
那日给他送药来的人是…
说实话,他并不记得了,总归是沈府的下人。
沈辞宁摇头,“姐姐,是辞宁熬的汤药不错,但是辞宁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药一熬好,我就让丫鬟送去了…”
“你敢说你没去?”
少女一噎,“……”她的确是去了。
沈湘宁甩开扶住她的婆子,步步逼问,“送驱寒的一副汤药而已,你身子不好,为什么亲自去了?”
“我….”
她并不擅长辩解,又被吓得不轻,此刻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
有些见不得光的,严防死守的,轻易漏了点出来,在场的众人,谁不是经历过来的人,只一点便看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到了她身上,皱眉的,厌恶的,意外的,充满鄙夷的。
“…真的不是我。”沈辞宁咬紧下唇,一双小手攥捏得特别紧。
“你敢说你没有心悦严韫,觊觎他,没有对他动过心思?”沈湘宁没有给她面子,径直挑破,逼问沈辞宁,在场变得针落可闻。
场面已经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少女的心意被人剥开,见不得光的喜欢摆到了台面上。
沈辞宁唇翕动不止,“…..”脸白得滴汗,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你敢说你没有吗!看着我的眼睛,沈辞宁。”
她颤抖还有道,“姐姐,我没有。”她拿不出证据,急得脸红透了。
“你怨恨我,便想抢走他,三番五次靠近他,吸引不起严韫的注意,便使用这样下作的手段!”
男人皱了眉。
沈辞宁依然摇头,“我没有,他是姐姐…姐夫,我没有想那样做。”
少女承认了她的心思,可这一承认,后面再也不会有人听她辩解什么。
“可是,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期间发生了什么。”
沈湘宁捂着脸哭诉,扑到沈夫人怀中叫母亲。
沈辞宁垂着脸,谁都不敢看。
正堂内俱是沈湘宁的哭声,沈夫人哄着她。
沈辞宁也在哭,她站得笔直,低着头,露出有红痕的后颈,眼泪大颗大颗砸下去,一点声音也没有,哭得太伤心了,便会用袖子擦一擦。
一炷香后,沈湘宁哭够了,再没有原先的咄咄逼人,她的语气软下来,
“辞宁,我就你一个妹妹,一向疼你,自小到大不论有什么都是以你为先的,既然你喜悦严韫,当初为什么不说?”
“我会让给你,何必要耍心机手段,抢夺我的人。”
所有人越发鄙夷看向沈辞宁,她被人从头轻蔑看到脚,摇头,“姐姐,不关我的事。”
“父亲…”沈辞宁想让他去查。
可是沈太尉没有理会她的话,“够了!不嫌丢人的东西。”他伸手指着沈辞宁,咬牙切齿,“我当初是怎么就生了你,不如打死的好。”
沈辞宁一颤,她眼睛通红,显然是被沈太尉的重话呵懵了,不可置信看着他,小脸上受伤失落明显。
“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踏出家门一步。”他背过身,不想看沈辞宁,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
沈辞宁被婆子带走了。
临走时,她都没敢看身旁的男人一眼。
“严韫,你预备如何?”
男人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真相,“此事严韫酿成大错,愿一己承….”
他话没说完,沈湘宁又插话打断,“严韫,不关你的事情,都是她糊涂了,因为你太好,她喜欢你才会这样剑走偏峰。”
严韫蹙眉,沈辞宁喜欢他吗?
她从来没跟他说过话,没有多看他一眼,”……”沈太尉摆手,“湘宁说得对,你不必自责。”
想到方才站在这里伤心不止,被泪水濯湿的面庞,楚楚可怜的身影。
男人思忖片刻,“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还是查清楚比较好。”
沈太尉眯了眯眼睛,没有立刻答应,董氏和沈夫人妇道人家谁都没有开口。
沈湘宁道,“这件事情难道还要再闹得人尽皆知吗?严韫你有没有为我们沈家考虑过?若是捅出去,旁人会怎么看我,怎么想辞宁。”
“她那样柔弱的性子,若是被旁人戳脊梁骨,还怎么活?父亲不过骂她两句而已,她就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分明是她错了,惯会装可怜。”
沈湘宁可没有错过严韫盯着沈辞宁哭,皱眉的样子。
他在心疼?
严韫皱眉更深,若说哭,他也是第一次见沈辞宁哭。“可…”
“行了,此事已成定局。”沈太尉打断他的话,最终拍音。“不必再查。”
“你就快要殿试,若此刻闹出风雨,于你不利,对沈家来说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亲事,且后面再议吧。”
后来严韫殿试得了青眼,期间两人再也没有碰过面,沈湘宁遇到了崔宥,沈家两个女儿的亲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
沈辞宁低头看着手指,“我知道的,没有人信我。”从来都没有。
少女拨开他的手指,低喃道。
在严韫看来,她又在耍心机卖可怜了,他讽笑。
那件事情他也找人去查过,丫鬟说,给他煎的药沈辞宁不肯假手于人,旁人触碰不到。
若说下药,除了她,不会有别人了。
沈辞宁的侧脸如玉,透着朦胧剔透的美感。
让严韫想到崔宥说的有福气,以及沈辞宁看着崔府马车消失的方向很久不回头。
男人忽而问她。
“沈辞宁,你当初下药,到底是单纯想抢你姐姐的男人,还是真的心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