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李鬼发怒,一群人急忙围上来劝。 “哥哥,那可是天使,怎会哄骗我等?” “圣旨可是官家的亲笔用印,谁敢胡乱拿圣旨设陷,不怕被参个欺君之罪么?” “朝廷已然展露诚意,我等合当亲去才妥。” “我等知哥哥谨慎,但留在山上,太过倨傲,若惹怒了天使,恐不为美。” 一群人七嘴八舌,却都是同一个意思,便是让李鬼老老实实地跟着大家下山,一块去县城接旨。 李鬼大手一挥,打断他们的劝说,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一群不明事的腌臜泼才!” “既然圣旨已经下了,便不能再行更改。” “那天使有几个胆子,敢破坏朝中相公定下的招安大计?” “你便是再如何倨傲,他也不敢不来宣旨!” “同样,你便是把他们当祖宗供,圣旨上面的官职也不会给你增加半品!” “你们急着招安,某家却要看看官职是否合心,若不满意,这安不招也罢!” “山上兄弟如今已分两部,尔等若是急着招安,尽管带着他们离去,我自率领其余兄弟继续做贼!” 听到李鬼如此说,厅内众人才恍然大悟,明了李鬼的态度。 但他们也知,若无李鬼,朝廷怎会招安他们? 偏偏李鬼又把那些刺头山贼给编成了一队,根本不可能和他们一起走。 几人心中暗叫一声苦也,只好转身苦着脸向使者求情,塞了大把的银钱之后,才勉强将不悦的使者送走。 一切果如李鬼所说,那天使得到消息之后,虽然大发雷霆,但是依旧出了县城,前往榆山而来。 那天使被护送到了榆山脚下,远远地便看到一群人站在路边关卡之前,等天使到了近前,便齐齐伏倒,口中高呼: “草民等叩见天使,劳天使亲至,罪甚罪甚!” 那天使摆出亲善的笑容,伸手将最中间的朱富扶起,亲切地说道: “本官在京都也久闻李将军的勇武了,过往的事情且不必再提,日后……” 朱富尴尬地插口道:“回天使,我家哥哥近日身体不适,正在山上休息,小人乃是山寨二当家朱富。” 天使的笑脸顿时一僵,几欲发作,但又强自忍耐,松开朱富的手,不再理他,冷着脸大踏步穿过人群,径自往山上去了。 几人急忙快步赶上,卑躬屈膝地在天使的侧后方护着,防止天使一脚踏空出点什么意外。 到了山上,天使见到山寨外墙一水的黄土夯就,内外各贴青石,高大厚重,简直比很多县城都更甚,不由得一阵心惊。 等入得寨来,见到寨内旗号鲜明,人马整齐,精气神十足,寨中物品摆放井井有条,便是寨内的卫生都非常干净整洁,简直比他在京都见过的禁军军营还要更胜一筹,心中对于素未谋面的李鬼更加忌惮。 如此贼子,必定所谋者大,当早日铲除为要! 拿定主意之后,之前的不悦尽数被他压在心底,脸上反而浮现出热情的笑容。 周边几人不知,以为是天使看到满寨披红挂彩,感到高兴,于是上前巴结道: “小人等人虽为贼,但多是被逼无奈,为谋生路尔,一直心向朝廷。听闻天使前来,吾等犹如久旱逢甘霖一般,这些彩旗都是寨中兄弟亲手所制,只为表达一份忠贞之情。” 天使笑着安抚道:“你们有心了。日后吾等皆是同殿为臣,共为大宋效命,过往旧事自此一笔勾销,尔等也勿需担心。” 众人大喜,纷纷把仅会的那点拙劣马屁拍将上去,一时之间,宾主相得,气氛非常融洽。 一行人说说笑笑,来到了聚义厅。 李鬼端坐在正中椅上,面无表情与跨过门槛的天使对视,场面顿时便冷清了下来。 还是文官脸皮厚,就在朱富等人不知道该怎么圆场的时候,那天使已然笑嘻嘻地抱拳拱手,态度极为亲切。 “这位英雄想必便是李鬼大寨主了吧?” “果然是见面胜似闻名啊!” “来沂州之前,吾听闻传言说大寨主有万夫不当之勇,吾还不信,现在见到真人才知,大寨主果然是一员猛将也。” “我朝中似大寨主这般身形体态的战将,也着实不多!” “似大寨主这种英雄,若有意为国出力,吾可修书一封给西军的老种经略相公,在西军做个指挥或都统制,在沙场之上博一个封妻荫子!” 这一堆的迷魂汤直灌下来,若换了一个人,只怕便被忽悠得找不着北,兴高采烈地跑到西军那边效力,然后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不过遇到李鬼这种天生反骨的家伙,却没用了。 李鬼也不说破,仰天哈哈一笑,往椅子上一靠,把二郎腿翘起,做出傲慢的样子。 “废话也不必说,且把某家的官职说来听听,若是让某满意,某便接旨,若是随意拿些小官糊弄,呵呵……” 这天使面上依旧亲切,仰天哈哈一笑,说道: “大寨主且放心,山寨大小头目尽有封赏……” “我管他们有没有封赏,我只看自己的官职如何!”李鬼不耐烦地打断了这大头巾的屁话,“这帮鸟人,一个个眼珠子比屁眼还小,随便给个三瓜两枣便把自己给贱卖了!” “某家先把丑话说在前面,某做惯了老大,不耐给人卑躬屈膝。” “要么你们把这沂水知县与我,要么让我做这沂水县城的兵马监押,更小的官职某便不做了!” 说完后,李鬼环顾手下,冷笑道:“某也不挡着尔等招安做狗,若这官职不合某的心意,某便招安后辞官不做,只在这榆山附近起个庄子,带着兄弟们做个保正,愿意来的山寨兄弟都是保丁。” 听完这话,那天使的脸都快绿了。 这三个选择他都不能答应。 招安的关键便是把人员打散了,否则岂不是成了地方藩镇? 宋朝的知县,官方名称为“知某县事”,乃是一县主官,原则上是县内最大的长官,至于县丞、主簿、县尉等属官对于知县没有任何制衡作用。 城兵马监押是县城最大的武官,还是实权武官,掌本城军队屯驻、器械、训练、差使。 再说辞官做保正,那和继续做山贼有什么区别? 这三种选择,都有办法继续蓄养军队,断然是朝廷不能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