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净能讲了几日的道经,弟子们都看到了那个异于常人的老翁,便先后给自己师尊描述有一个如何形迹怪异的老翁。目光如炬如叶净能,更是早已注意到了那个老翁,他也不曾见过如此虔诚之人,一面心生欢喜一面心生疑惑,便弹指准备为这老翁卜上一卦,他刚抬起手掌,就听到晴空中一声霹雳响起,断了他的天机。他当下便知这老翁绝非常人,于是叶净能也不点破内情,装作不知,就等着看这老翁能忍到几时。
那一日叶净能讲完道经后,听众们陆续散去,独剩老翁逗留不回,抓耳挠腮眉头紧锁的来回踱步。叶净能知道时机成熟,便派弟子将那老翁请来,询问老翁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老翁闻言当即痛哭流涕磕头下拜,哭着对叶净能说:
“仙师在上,弟子名叫鳞位,有事想哀求仙师,却一直无胆自己说出,既然今日仙师问话,弟子岂敢相瞒。弟子本不是凡人,乃是一只供职在兴唐观南边海里守护珍宝的蛟龙,按照族规,这千年之间要守护这片海域,如若千年中,珍宝没有丢失,弟子可以稍微得以升迁;如若珍宝有失,弟子将被贬入火海中接受炎沙之罚。自从领命那日起始,弟子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恪尽职守战战兢兢,到得今日已有九百多年了,不消几年就可功德圆满。却没曾想,三十年前也不知自何处来了个胡僧,也不知那胡僧是得知了宝库所在还是误打误撞,他就在弟子的海域施法炼化海水为精。这胡僧心意虔诚,很有大咒力,他修行的咒术力量强大,非常的霸道,弟子不是其对手。那胡僧在此海域修行了三十年,每到午日午时,便来炼化海里的水,长此以往,海水已经被他炼化了八丈有余,若再炼化下去,海水就会干涸,那么珍宝就无法隐匿,势必要被胡僧夺走,到时候弟子这个守卫蛟龙就得死。弟子鳞位不敢奢望升迁,只希望不用承受千年火海的刑罚,自己年老,实在不敢想那等酷刑。希望仙师哀怜,念在弟子千年来勤恳谨慎的份上,搭救弟子免于此难,弟子一定不敢忘记仙师的大恩大德。”
叶净能听了这番话,心里暗自计较一番,便开口应下了这事,许诺端午那天一定解救这条老蛟龙,老蛟龙哭着表示感谢,叩了好多头后才离开了。叶净能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更是担心自己会忘,特意在殿中柱子上写了几个大字:
“午日午时救龙!”
到了端午那一天,叶净能先去县里赴宴,回来后在房内休息。叶净能的弟子打扫时,忽然看到柱子上的字,嘴里念念有词:“午日午时救龙!现下已经快到午时,师父还在休息,莫非是忘了此事么?”于是打算进屋提醒叶净能救龙。
叶净能在房内已经听到了弟子的嘀咕,于是便问道:“现下是什么时辰?”那弟子答:“回师尊,即将午时了。”叶净能这便起了身,准备作法!
叶净能先是派了一位青衣弟子作为使者,手持黑色符箓奔赴小海。在距小海一里外的地方,青衣弟子看见海面上空笼罩着厚厚的黑云,那黑云布满天空,阴风怒号,毒风从四面吹起,有一名天竺国婆罗门教的僧侣,长得黑丑异常,卷发卷须肮脏不堪。只见他一手拿着剑,一手掐着决,站在黑云之上,念诵咒语,在海上连声大喝,那些海水随着法咒被吸入黑云之中,凝练成墨色水珠精华被胡僧吞入腹中,海水也在此等术法之下减去数尺,那位青衣弟子还没出手便随着胡僧的作法被毒风吸入海中。
叶净能这边手诀异动,已知那边情况,当即又派一名黄衣弟子为使者,手持黄色符箓打马向前奔赴小海。在距小海一百多步的地方,黄衣弟子随着胡僧的喝声也被吸入海中。这时海水又减去几尺,已能看到一条白蛟龙在浅水中跳跃,一副痛苦艰难的模样。
叶净能虽然身处道观,但海上情形如同亲见,他心里冷冷一笑,这黑丑胡僧还算有点道行,当下再提朱笔,手掐法诀,嘴里默念一道敕令,朱笔一抬,凌空虚摄,隐约有巨浪咆哮。他画好了符,再次派出了一名朱衣弟子手拿这张红符前去施法。那胡僧还在作法,海水被他吸个不停,等那朱衣弟子到岸边时,海水不过只剩一二尺深了,那条白蛟龙大口喘气,嘴里满是泥沙,很明显已是虚弱不堪了。婆罗门胡僧看到朱衣弟子手执红符,心下大惊,急忙挥起手中宝剑,嘴里念念有词,无数的黑沙向着朱衣弟子飞奔而来,其中更是裹挟着丝丝闪电,那红衣弟子依照师父的嘱咐,祭出一个龟壳法宝,当下周身便显出盾形结界,迎着黑沙闪电艰难的前行,婆罗门胡僧更是大喝连连,全力催动大咒法,红衣弟子晃动了几下,打了几个踉跄,却没有倒下。
就在婆罗门胡僧还在拼命的时候,朱衣弟子已经来到海边,只见那观南小海几乎已经干涸,只剩下一两尺深的海水,一条白色的蛟龙躺在沙滩上。朱衣弟子再不犹豫,立刻将那红符投入大海,红符一接触海底的泥沙,立刻喷涌出无尽河水,海水得河水相助,当即就猛涨起来,不一时,就恢复了原样。
那婆罗门胡僧看着身下的滚滚海水,知道大势已去,强忍住体内大咒术的崩溃,摸着自己的剑感叹,他已修行近千年,道行本领已经冠绝整个天竺,更是在这片海域苦苦经营了三十年,不想今日本事用尽,却还是斗不过一个道士。只是这个道士太厉害,却偏偏如此多事,实在可恨,竟然能用一张符箓引来苍穹之水,凭空借来一条大河破了他的阵法,这下不仅宝物不能到手,更是本源已毁,那胡僧也不敢再逗留,架起黑云急匆匆遁逃去了。
海面上空的黑云散尽,重新变得平静无波,原来被吸进大海的两位弟子,也都漂浮在水面上,红衣弟子和两位同门互相扶着回了道观,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师父,叶净能神态自若笑而不语。三人还没报告完,那长胡须的老翁就到了,他双眼含泪,感慨万千,扑腾跪下身子,哭着向叶天师行礼说:
“多谢仙师救命之恩,要不是仙师的法力,弟子说不得就要死在那胡僧的咒术之下了,就算侥幸能逃一死,但宝物有失,千年刑罚一定是免不了的。鳞位惧怕有恩不能报答,情愿终身依靠仙师,作为仙师门人,自此以后朝晚定时请安,仙师有令,一定遵从,哪怕路途遥远,纵有江河大山相隔,只要仙师一念之召,弟子立时即到!”
叶净能也不明言收不收那蛟龙,只是先命他回去,恢复自身元气,日后再说。自此以后,叶净能依旧开坛讲法,那蛟龙也是日日来听,殷勤奔波。因为叶净能所居的兴唐观地处高原,不能打井,门人道童每天提水都要到十数里之外的地方,往来艰辛,全观的人都很头痛。叶净能眼见于此,有心试验那条蛟龙,便唤弟子叫来那蛟龙,吩咐道:
“尊驾既然身为神龙,居住在贫道观中也已经颇多时日了,想来也见得观中弟子每日取水都要走很远的路,如若道观中有了泉水,便可省去他们不少辛苦,你既要报答某的恩德,就在这观里弄个泉眼吧!”
那白龙一听,略有些为难地说:
“师尊恕罪,世间泉水之流向乃是天界所定,非人力可改,弟子虽有行云布雨之能,却也不敢僭越。然师尊于弟子有救命之恩,又逃得千年火海之苦,弟子怎能推辞呢?不过此事非同小可,师尊最好让大家暂离此地,如若弟子侥幸胜得这方山神,待到天色明暗往复三次便是事已成,到时候,等到天色如常师尊您再回来!”
叶净能乃是何人,仅凭一张符箓就能调来一条天河的人,对于这等天地规矩怎会不知,他既是有心试探便装做不知,就看那蛟龙到底会如何行事。当下吩咐所有人暂时离开了道观,远远地观望着。
过不一会,只见道观所在的山巅上,电闪雷鸣,狂风骤起,天色明暗不定,大家只听得一阵阵的龙吟声响起,却看不到任何的踪影,纷纷望向叶净能。叶净能脸色平静地望着山巅,嘴角却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半天的时间过去了,天色已经恢复正常,叶净能带着道士们再次回到了道观,只见在道观附近出现了一眼清泉,石头砌成了井壁,沿着道观环绕一圈儿之后,流向了大海方向,泉水潺潺、清澈甘甜,道观再也不用为吃水发愁了。
“之后,为了感激师尊的恩德,大家便将这条清泉水渠提名为“仙师渠”。那条白蛟龙也被师尊收到门下,现于吾等平辈相交!师尊妙术之名传遍天下,此等不过寥寥!”
常持满终于把叶净能如何向天借河,如何败胡僧救龙神的故事讲完了,此刻正是红光满面神采飞扬,任谁有如此惊才绝艳的师尊,怕都会忍不住翘尾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