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寝宫。 披发妇人突然扑向傅照危,被长央一手制住,按在床榻之上,她面目狰狞,双眼浑浊发红,冲着两人低吼,完全失了皇后端庄,更像是一只发狂受激的兽类。 傅照危回身第一眼看的不是被按住的皇后,而是背对着自己的长央。 他敢转身对闻人启说话,自不怕床榻上的皇后攻击,手中剑虽挑着床帐,却随时能抹杀对方。 只是长央比他快了一步,先制住床榻上扑向他的皇后。 “她力气很大。”长央对身后目光一无所觉,上前将人按住后,发现皇后力气比常人要大数倍,换做普通禁卫,或许两三个也不能制住她。 当然对修士而言,尤其已是金丹后期的长央,这点力气仅如孩童。 长央扭过头,正对上身后傅照危的目光,问道:“还要做什么?” 傅照危不动声色移开视线,剑再一挑,将床帐撩到一旁床架扶手上,随后上前:“搜魂。”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定身符,贴在床榻上的皇后身上。 “我可以按着她。”长央扫过那张明显不菲的定身符,觉得可惜,“你浪费了一张符。” “没关系。”傅照危抚过戒面,一沓定身符出现在手中,“我有很多。” 长央:“……” 傅照危却伸手将定身符递给她:“这些是宗门前辈以往练手时画的,你要不要?” 长央目光落在那一沓黄色符纸上,她不想欠傅照危的债越来越多,于是拒绝:“不用。” 傅照危握着符纸:“因为我是南斗斋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记得她曾收过明淮的丹药,两人应当也不熟悉。 “不是。”长央不想在此事纠结,“该搜魂了。” 傅照危将符纸收起,最后犹豫片刻,还是提醒她:“南斗斋和北斗阁并非对立。” “嗯。”长央随口应了,并未放在心上。 她欠谁都可以,唯独他不行。 长央不想到最后,要用自己修为去还债。 傅照危眼睫微阖,五指虚按在皇后头上,掌中散着浅浅金光,瞬间进入妇人额心正中。 长央站在旁边安静望着傅照危。 抛开预知梦,他太像人界幻想中的仙神,周身气质疏寒清淡,远离世俗,眼底没有太多东西,仿佛欲望不曾沾染他身,如高山神祇,垂目便是怜悯。 长央做不到,她想要的太多。 大到修为,小到法器、丹药等,她都想要更好的。 她想要不受任何桎梏,不受任何人欺辱,为了这些,可以付出一切。 不出片刻,傅照危便收回了手,与此同时,另一只手虚按在皇后太阳穴处,两指间释放一道灵力,自皇后脑中穿过。 原本睁着发红双眼的皇后突然闭上眼,昏迷过去。 他抬眸,对长央道:“是蚀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蚀虫,一种能扩大妖力的 蛊虫,长于妖界和人界相交边缘,一些小妖会吃掉它们,借此提升一点妖力,但稍有不慎,便会被蚀虫吞食脑子,最终被其占据躯体,进行繁殖,只是一般很少会进入人界。 “蚀虫?”长央看向床榻上的妇人,顿时皱眉,“她吃了蚀虫?凡人没有灵力护体,只会被蚀虫吃空身体。” 傅照危道:“蚀虫被包裹在丹药中,皇后以为吃了便能心想事成。” 后宫新人一茬又一茬,皇后三十有余,又膝下无子,皇帝便不爱来此,她见所有貌美宫人都会生出嫉妒之心。 吃下丹药后,皇后不知情下获得了些微薄妖力,容貌有所恢复,只是皇帝的目光却总停留在新面孔上。 于是在皇后日夜嫉妒下,微薄妖力化成怪影,虽杀不了人,却能折磨她们神智。 之后洛贵妃有孕,宫内皆传是龙子,皇帝盛宠。 皇后的嫉妒便全部落在了洛贵妃身上,但她未料到千秋节那日,皇帝说请了仙师来,仓皇之际便吩咐侍卫,将那些宫人全杀了。 千秋节正是皇后生诞,帝后皆在宴会上。 长央闻言问:“皇帝不知晓此事?” “他后面查到皇后下令,曾私下大发雷霆。”傅照危道,“这也是为何之后一直未找我们的原由。” 皇后说是宫内流言太盛,为了皇室颜面,便下令将那些宫女杀了。 皇帝信了,并未将怪影之事和皇后联系上,因为皇后一直都在寝宫中。 “谁给她的丹药?”长央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照危看向殿外:“贴身嬷嬷从宫外带来的。” 长央顺着他视线看去,她记得殿门外守着的就有一位年长宫人:“我在此守着,你去查嬷嬷从哪得来的蚀虫丹药。” 傅照危挥袖,将寝宫内的屏风全部推向墙边,他走向殿外昏迷的年长宫人面前,开始搜魂。 凡人无灵力,他没花多少时间,便查了出来。 只是…… 傅照危转身走回寝宫:“对方带着斗笠,看不清脸。” 长央迟疑:“黑长纱斗笠?” 傅照危看她:“你见过?” 长央摇头:“是安城……” 她还未说完,外面便传来嘈杂脚步声,十几盏灯光将昏暗寝宫都照亮不少。 皇帝到了殿外,抬手道:“都退下。” 那些禁卫纷纷退后,守在外面,只有一名内侍还跟着。 “你也退下。” 内侍提着灯笼犹豫:“陛下……” 闻人启从旁边过来:“有我们在,不会有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帝从内侍手中接过灯笼,自己抬步走进皇后寝宫。 “怎么样了?”闻人启进来,将四周的蜡烛点上,靠近长央低声问。 长央简单道:“皇后吃了蚀虫。” 闻人启大吃一惊:“只是蚀虫?” 区区蚀虫,竟让他们大费周章跑来跑去。 寝宫内 失去屏风,内景一览无余,皇帝亲自将门关上才转身。 他提灯见床榻上皇后趴在床榻之上,面色一变:“皇后怎么了?” 来之前,闻人启只说应该查出了真相,让他赶来皇后寝宫。 傅照危目光淡淡:“陛下知道宫女之死与皇后有关,为何不告知?” 皇帝用力闭了闭眼,才沉重道:“当时有关怪影流言颇多,皇后乃一国之母,也是为了保住皇室颜面。” 傅照危:“怪影乃皇后所为。” “什么?” 皇帝脸色剧变,眼中不信,不由辩解:“皇后只是普通人。” 闻人启在旁边道:“吃了蚀虫,就是凡人都会有一点妖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可能。”皇帝依旧不信,“这里是皇城,天子脚下有上古神阵庇佑,怎么会有什么蚀虫。” 傅照危:“皇后与皇帝缔结婚约,同受上古神阵庇佑,加之妖力薄弱,是以神阵无反应。” 之前三人也一直未见过皇后,才不曾发现端倪。 若那蚀虫自己爬进来,自会被上古神阵无形绞杀,但它被外层丹药包裹,陷入沉眠,又被人携带进来,最后被皇后吃下。 上古神阵才迟迟没有反应。 皇后吃了下去,那妖力也只是变成怪影吓人,还不足以杀人。 不过即便蚀虫吃空皇后血肉,一旦繁衍出来,在宫中也会死去。 皇帝大受打击,呼吸急促,连握着灯笼的手都抖了抖,半晌后才稍微镇定下来:“你们能不能除去蚀虫?救救皇后。” “我已除去蚀虫,皇后明日便能醒来。”傅照危视线落在皇帝身上,“但太晚,她脑子被啃食大半,即便醒来,也不会再有清醒神智。” “她为什么要吃下这种东西?”皇帝喃喃自语。 傅照危淡淡道:“大概是人情薄如纸。” 皇帝身体晃了晃,有些撑不住,一只手扶着桌面上:“她……朕乃明氏血脉,镇守神阵,若无子嗣,何以为继,她怎么就不明白?” “怪影源头已找到,我们该回解府了。”长央道,她要去将黑长纱斗笠之事告知屈星君。 到底是皇帝,很快收敛失态,他亲自提灯转身,让开位置,苦笑一声:“我还传讯给明祖,幸亏这次是几位前来,否则……” “否则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寝宫门倏地被推开,寒风灌入,一个青年模样的修士站在门外,问道。 “明祖?!”皇帝下意识想跪下,“我只是怕耽误明祖大事。” 明恒也未阻拦,看着他跪下,随后侧身让开,微微低头,迎着身后的星主。 这瞬间,寝宫内所有人似乎都嗅到冰雪凉寒的气息,四周污杂荡去,只剩精神为之一醒。 长央朝外看去,见到一位身穿单薄白衣的长发女人赤脚跨过门槛,月色落在她披散的如瀑长发,散发着皎洁银光,似星河流动。 “是星、星主。”站在旁边的闻人启结结巴巴 道,他最向往仰慕的阵法师,如今竟亲眼见到了,以前只在星界听说过她的模样。 乌颜青踏进寝宫,第一眼便落在傅照危身上,她微微歪头,声音柔和缓慢,却透着无限威压:“你……是谁?” “傅渊。”傅照危依旧冒用万年前傅家人的身份。 乌颜青没出声,盯着傅照危眉心红痣看。 明恒上前:“星主,傅渊是这届昆仑送进星界的弟子。” 乌颜青再开口却是:“魂印很强。” 傅照危垂下眼帘,不愧是历代最强的阵法师,这么快便察觉出来了。 乌颜青:“你……” 傅照危抬眼时,有瞬间以为自己被看穿了来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却顿了顿,双眸移向傅照危身边的长央:“你又是谁?” 长央:“长央。” 这个名字,明恒没听过,更不用说乌颜青。 乌颜青眼睫如上下翩跹的白蝶,她缓缓出声:“长央,你与合欢宗什么关系?” 长央:“我是合欢宗弟子。” 连屈霄也未怀疑过她,外宗应当更不会产生什么怀疑。 乌颜青视线偏移,不经意间对上眼巴巴等着她发问的闻人启,她重新看向长央。 闻人启:“……” 他已经准备好一连串自报家门和仰慕星主的话了! “你说要回解府。”乌颜青问长央,“屈霄可在?” “应该在。”长央不确定他这几天有没有出去。 乌颜青双手垂在宽大袖口中,她脚尖微微一移,长央、傅照危及闻人启脚下瞬间起了光阵,将他们包围。 跪在地上的皇帝一眨眼,他们便彻底消失了。 寝宫内除了昏迷的皇后,只剩下他和明恒。 “起来吧。”明恒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他记不清这是哪任皇帝,凡人寿命不过百,皇帝多殚精竭虑,活的年头更短。 不过以明恒的年纪,是这些皇帝的祖宗,接受皇帝一跪,无可指摘。 皇帝从地上起身:“明祖,你们要离开了?” “差不多。”明恒扫过床榻上昏迷的皇后,“有事大可传讯,即便我没空回来,也会让修士来帮忙。” 皇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咬牙说出了口:“能否求明祖一件事?” 明恒:“你说。” “皇城内向来平安,而今皇后却遭此一劫。”皇帝犹豫道,“上古神阵是否出了问题?” “上古神阵确实有所旧损,但这百年星主已修复多数损坏之处,你不用担忧。”明恒笑了笑,“四界无妖邪能破星主阵法。” 除非有伪神,但他从未听说四界有谁到了窥神后期。 皇帝还是不放心,恳求道:“明祖,星主临走前,能否再检查一遍上古神阵?” “地宫不让外人进,星主既进去了,便不会对上古神阵袖手旁观。”明恒道,“此事我会同星主说,你且等着。” 他挥起腰间骨笛,在半空一划,撕裂空间,踏步进去,随着空间合拢,人也消失在寝宫内。 …… 解府。 屈霄正懒懒靠坐在大厅,黑袍散开大半,英俊眉眼依旧凌厉,他第五遍清点自己这么多年攒下来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尾戒内有于修行有益的丹药法宝等,也有人间这百年流行的新奇玩意,有些已经无人知晓,他之前犹豫要不要丢了,但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他想让她知道人界百年发生过什么。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来,应该没有几天了。 正当屈霄准备清点第六遍尾戒内的东西,厅内半空起了涟漪,他当即持剑起身。 下一刻大门微微摇晃,熟悉的冰雪气息涌入正厅,心心念念的人出现在眼前。 屈霄原先凌厉的眉眼缓了三分,他怔怔盯着出现在大厅内的白衣女子:“……你出来了。” 随后他反应过来,突然转身整理自己凌乱衣袍,只是紧张得数次没理好,耳朵都通红一片。 乌颜青顺手将三个小辈带了回来,她见到对面屈霄手忙脚乱的样子,忽地轻笑一声。 屈霄听见她的笑声,干脆放弃整理衣服,转身看向乌颜青,随后几个大跨步,将她一把拥住。 大厅内三人见状,表现不同。 傅照危看着相拥的两人,神情并无太大变化,唯眼底深处有所思。 他还记得星冢内两人的姿态,并不如现今这般亲密。 而闻人启见状立刻低头,觉得自己不该看到星主和星君的私事,但好奇心又让他悄悄抬头。 只有长央瞬间死死皱眉,她见到两人相拥,几乎立刻想到了梦飞花那段有关山云乱的话。 闻人启就在长央边上,他刚垂下头,又想偷偷瞟前面相拥的星主和星君,结果不小心瞟见皱眉的长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用手肘碰了碰长央,见她看过来,无声问:“怎么了?” 她脸色怪难看的,还有点吓人。 但他们也没能看多久,正厅内白光一闪,乌颜青和屈霄直接消失了。 闻人启终于能光明正大抬头,重重吐了一口气:“真没想到星主和七杀君居然是这种关系。” 这话听得长央脸又黑了一层。 对上傅照危看来的视线,长央身体紧绷戒备,她只有这一身修为属于自己,决不能拱手让人。 闻人启在旁边又开始高兴起来:“我们也算完成了任务,不知道星界怎么奖励。” “人都走了,我们也该回房休息。”长央说罢,转身便往外走去。 闻人启格外兴奋,他一路畅想自己将来如何成为像星主一样强大的阵法师。 “今晚我不能休息,我要修炼。” 他说完这句,快步回房去打坐了。 长央也已经推开住处房门,却被傅照危喊住。 “长央,我有些事要同你说。” 长央停住,片刻后拉起房门,转身时已将脸上多余的情绪掩下:“何事?” 傅照危却推开了自己房门,侧身让她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