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沿着小路行至虞县以西,最终让少年在前头做向导。
初春之际最是细雨渺渺,只是山路本就难行,加上往清南村的路大多是羊肠小径,更为泥泞湿滑。这可苦的老道士汗如雨下,三步一停。
陆英朝有意放缓了脚步行至最后,生怕老道士一个趔趄损了这把咯吱作响的老骨头,自己则是将少女所理出的线索细细斟酌,虽可能有些不明原理之处,比如说是宋小姐为何与镜妖扯上了关系,若真是如这小姑娘所说,那三人之间倒像是形成了某一种交易。
正当一行人需要朝山间下坡而行的时候,老道士踩在了一块满是青苔的石块上,当下脚步打滑,差点一个跟头顺坡滑下,好在背后有人生生拉住老道士袖子,这才没酿成大祸。
老道士回头见到此刻满腿泥泞的陆英朝后,颇感讶异,心想着这位平时淡寡淡如水的年轻道士倒是细心的很,忙拱手以示感谢。
余年与杨晴听到背后动静,赶忙回身去搀扶老道士起身。
少女看了看老道士手中满是往年农贩剥下来的板栗刺,对余年说道:“休息一刻吧,我替阿爹挑出倒刺。”
余年倒是无所谓,翻山越岭自小便是他的强项,从桃源楼溜工,这虞县西山少年不说走过十数次,至少这一带哪条小路哪户人家也是极为熟悉的,少年点了点头,坐在一颗树叶较为繁盛的树下以遮落下的细雨,言道:“那便缓一缓再行,老道长也一把年纪了,体力不济也正常,倒是我没考虑这点,脚步行的快了些。”
陆英朝一屁股坐在余年身旁的大石头上,平淡说道:“那倒不是体力不济,只不过老前辈是昨日被镜妖吸去大量精气,力不从心罢了,至于你们俩,余小兄弟有灵剑护身也就罢了,这位姑娘可奇怪的紧,分明当时最先倒下,理应被抽取的精气最多,可依旧生龙活虎,要是换做其他平凡人没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可恢复不了元气。”
“而且这去清南村拜访张家小哥,原本我载着余小兄弟御剑飞行就是,来回不过一两个时辰,前辈又何必跋山涉水,若是为了争功,除去镜妖,宋员外自会重金酬谢,陆某乃修道之人,又常年不下山,这黄白之物于我用处不大,所以……。”陆英朝又转头对正拔着倒刺的老道士毫不留情地继续说道。
余年闻言满脸苦涩,看着陆英朝一脸正经的样子,抱头懊恼。
老道士脸上倒是没有任何尴尬之色,听完陆英朝的前半句话心中一喜,没等年轻道士说完,便顺着他话言道:“所以你一分的辛苦钱都不要?倒不是非要硬着头皮,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贫道四处游历,可最缺这些个盘缠了,这不还有个随身边苦命丫头要养,也着实难为我这把老骨头。”
陆英朝哭笑不得,不再说话低头望着山下小径,想到这自称是四方山的奇怪老道士以及无影无踪的碧衣女子,已是隐隐察觉到山下暗流汹涌的迹象,一般来讲,四方山向来不参与江湖之事,其中弟子大多以年轻一辈为主,像老道士这般年过半百的岁数,自己印象中只存在于几位坐镇阁中的几位长老,况且门中极为推崇“静心”、“持重”之理,像老道士这般背道而驰在四方山中几乎是难以寻觅,加上这老道士多次对余年刻意遮掩,这次本想与少年单独相处,或许能了解到一些飞剑的以及少年身世的秘密,当然再撇开老道士谈那碧衣女子,那就更奇怪得紧,自己不说在三门之中不曾听过善以乐器为器的弟子,即使放眼整座江湖,能有这般实力也是寥寥无几,倘若换成其他法力较为平庸的弟子恐怕是要铩羽而归。
等少女挑完了所有倒刺,老道士站起身来,甩了甩伸得酸麻的手臂,看向细雨山色。
途中,少年也是不厌其烦地在路上口中滔滔不绝地说着清南村的趣闻轶事,再走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众人最后在一枯枝围院处停下了脚步。
而此时身穿蓑衣小村夫正好在院子里悉心照料些韭菜,瞧见突然一群人来找自己,显得有些迟钝与不知所措。
小村夫略微跛着脚,看起来被宋员外挨打过的伤势并没有好利索,只见他一瘸一拐地来到院落前,抽出门闩,打开了屋门笑了笑问道:“几位这次过来所谓何事?”
余年微微欠身,表示客礼,踏前一步说道:“你是张家小哥吧,我是虞县桃源楼的余年,想必你应该见过我,身后这几位是四方山的高人,其实我们就是想问下关于宋小姐的事情。”
小村夫笑容腼腆,轻轻嗯了声,说道:“外边下雨,若无嫌弃,不如进屋详谈。”
听得眼前小村夫这般客气,踏入房屋的众人倒是显得几分拘谨,看着眼前如此淳朴的小村夫,却不知如何开口说这件事。
小村夫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瞧着自己屋子的那寒碜劲,确实是不适合待客,转而又看向了老道士,问道“道长,您怎么也来了?可是上次给的平安符有什么问题?”
老道士气的跺脚,吹胡子瞪眼道:“什么平安符有没有问题,是那宋小姐有问题!”
小村夫闻言愣了愣,眉眼中满是焦虑,“唰”的站起身向老道士问道:“小姐?小姐她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陆英朝看着小村夫如此反应,心下也应实了自己猜想,沉声说道:“看来你果真是知情的,那你应该也知晓,你所见到的宋小姐其实已经不是原来的宋小姐了吧?”
还没等张家小哥回答,老道士一步上前说道:“老道我云游四方,昔日曾在你身上感受到一缕妖气,遂给你三纸符箓,那如今看来看来这缕妖气和宋家的怪事很有大关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