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 狄卿能守正法,便是朕之魏征
蓬莱殿中,李治平静的翻阅着三司会审的奏本。
皇帝没有如同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却更让徐豫,刘思立和崔升等人感到心惊肉跳。
李治将奏章放下,目光看向李绚,似笑非笑说道:“所以,南昌王直接找了护陵人,护陵人一眼就认定那里是昭陵地界之内,案情立刻分明?”
李绚肃然拱手,认真说道:“陛下,昭陵之地并无明显分界,律令罚人,总需有理有据……护陵人保护昭陵安危,他们保护之地,自然也该在昭陵地界之内。”
“如今,朕倒不希望那里是昭陵地界之内了。”李治突然间叹了口气。
李绚,徐豫,刘思立和崔升四人,立刻齐齐躬身,低头说道:“臣等有罪。”
李治摆摆手,说道:“你们算什么有罪,你们不过是没有及时查明昭陵伐林的真相而已,算什么有罪。”
李治说到最后,神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他真正愤怒的,不是昭陵被毁,就算是整个昭陵全被火烧了又怎样,能影响到他李治一丁半点吗?
如今轮到他也被皇帝骂了。
“此事到范怀义为止,左威卫士卒对于左监门卫的内务并无兴趣,他们也没怎么关心砍伐树木是否在昭陵界内之事,权大将军对此就更一无所知的。”李绚拱手前伸,郑重的说道:“至于此事后续处理,终究是要看砍伐之树是否在昭陵之内,所以,众人决定亲自前往昭陵一看……”
在一众人震惊的眼神中,狄仁杰快步冲到御案之前,对着李治肃然拱手道:“陛下,权大将军之罪,说到底不过是砍伐几颗柏树之事,且距离昭陵十里,何故强加罪名,重责大将,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勿令甘凉道军心动荡。”
李绚上前一步,拱手道:“事发之地已经被烧了,其本就处在两地之间,以新法难以确定,还请陛下行旧法,严刑处置。”
“买卖官职,抹平讼狱,威胁官员,构陷大臣。”
原本看着狄仁杰疯狂冲进,感到无比荒谬的李绚和徐豫,刘思立和崔升等人,心思立刻就沉冷了下来。
大局为重啊!
李治抬头看了眼门口就要冲进来的禁军,直接摆摆手。
“但那是别人纵火,其火烧之地不过是昭陵十里之外的几颗树而已。”狄仁杰抬起头,看着李绚,一脸的不满。
他真正恼怒的,是有他所不知道,不在他掌控当中的力量介入了此事。
一旁的大理寺少卿徐豫就要上前替狄仁杰说话,这个时候,李绚却直接拉了他一把,甚至微微摇头。
但没想到,先是昭陵起火,然后才是南昌王甩出护陵人这样底牌,将局面彻底推进到他们完全失控的地步。
狄仁杰抬起头,无比肃然的向李治拱手:“臣狄仁杰谢恩,陛下英明无量。”
他们这些人需要揣摩的,是皇帝的心思,而不是什么真相。
李治看向李绚,沉声问道:“二十七郎,你来说,昭陵起火案,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正法。”李治微微皱眉,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继续说道:“狄卿还是有能力的。”
李治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之上,随即一双冷眼看向了徐豫,刘思立和崔升,冷声说道:“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三法司做的好啊。”
“但此时起火了。”李绚抬起头,看向李治,认真的说道:“时机太过巧合了,若是早先,臣或许会认定是权大将军和范中郎将派人所为,但偏偏是众人要前往昭陵查看之时,突然起火。”
“臣……臣明白!”狄仁杰抬起头,直着脖子看向李治说道:“陛下,昭陵之事,不能永远糊里糊涂下去,还请陛下订立详细准则,然后再以其处罚权大将军。”
狄仁杰直接重重的叩首在地,大殿之内一片肃然。
“那时候,死的也就不是三两人了。”李治抬头看向狄仁杰,沉声说道:“狄卿,你明白了吗?”
“臣有罪。”徐豫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沉沉躬身。
“狄卿,你好大的胆子啊!”李治的目光落在狄仁杰的身上,目光无比的冰冷。
“范怀义虽然传言为人苛刻,但对待士卒,这位爱护之心其实还是不错的。”李治轻轻点头。
且明主可以理夺,忠臣不可以威惧……今陛下以昭陵株柏重责大将军,千载之后,谓陛下为何主?
李治笑笑,说道:“狄卿能守正法,便是朕之魏征……传旨,授狄仁杰侍御史之职,即刻上任。”
“陛下。”李绚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拱手道:“昭陵之地,十里之内当行一法,十里至二十里行一法,二十里之外行一法,如此,才能避免昭陵陷危。”
李绚用守陵人划定范围之法,给权善才定了罪,若是新法,又将生矛盾。
“死了,陛下,在臣到四十息前,被人一刀斩喉,臣详加查察,在禅房内找到账册一本。”狄仁杰拱手将一本账册递给了李治,李治稍微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就是一变。
“都平身吧。”李治摆摆手,四个人这才相继站直起来。
“南昌王所言有理,十里之内,严刑峻法,二十里之内,宽刑慎法,令大理寺于斯地立碑,二十里外,与昭陵无关,便定成例。但此事……”李治沉吟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