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样了？” 安琪正在撑开齐格飞的眼皮，仔细检查他的瞳孔反应，然后听到琪亚娜一句带着小小不安的提问。 安琪一点儿都不慌，若无其事地回道： “轻度脑震荡的症状。” “啊？” “如果是一般人，我就推荐送医院了，但卡斯兰娜没事。” 安琪理所当然地补充道，懂的都懂，卡斯兰娜没事就是没事。 琪亚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果然，情绪大起大落后被女儿一记升龙拳打失魂的齐格飞，不过休息了一会儿，就重新睁开了双眼。眼前是琪亚娜精致小巧的下巴，还在吧唧吧唧地啃着鹿肉干，而他枕在琪亚娜的膝枕上。 老实说，这一幕对一位满心愧疚的老父亲而言，值得沉醉。 但空之律者的事情在脑海里迅速浮现，齐格飞顿时慌了起来。 “琪亚娜，我……” “别闹，歇会儿，安琪说你很虚弱。搞什么嘛，我以为你这些年都在外面花天酒地，结果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才一拳就趴下了，你当年可没那么虚。还有什么时候换了个机械手臂，怪好看的！” 琪亚娜戳了戳齐格飞的黑色金属手臂，发出当当的清脆声响，嘴里说着埋汰的话语。 齐格飞不知所措。 安琪觉得适时补充一点真相，当然，受限于“情报来源”，她不能用肯定的语气。 安琪木着小脸道：“搞不好就是你童年时哪次暴走给拆掉的，少说点风凉话吧。” 齐格飞：“……” 琪亚娜：“……” 安琪适时瞪大了眼眸：“为什么都不说话？” 齐格飞更沉默，真相则在无声之中被琪亚娜确认了，于是她也更沉默了。 半分钟后，琪亚娜给齐格飞塞了一块撕开的鹿肉干，闷着声音道： “对不起啊，老爸，我不是故意的。” “咳咳！别听她瞎说，跟你没关系……那什么还挺好吃的，再来一块。” 齐格飞有点放弃治疗了。 你说这巴比伦实验塔遗迹都来了，自己也出现这么一段时间了，都不见琪亚娜有啥影响，该不会空之律者已经睡懵了，醒不过来了吧？ 齐格飞想不通，但无疑很希望琪亚娜真的能恢复健康，这一幕令他大喜过望。 但父女之间的悲欢并不同步，琪亚娜不得不露出愁眉苦脸的表情，低下头，怏怏不乐地说道： “所以，我真是人造律者实验的实验体，老爸是为了救我才叛逃天命，而且现在这么虚弱也是我害的吗？” “没有！绝对没有！你别胡思乱想！” “老爸，我不是傻子。再说安琪那么聪明，她调查分析出来的真相，怎么会有错呢？” 比起齐格飞拙劣的遮遮掩掩，显然是安琪之前娓娓道来的种种分析猜测更加令人信服。 到目前为止所知的一切，琪亚娜感觉很难受，但还扛得住。 总归还有很多可以弥补的余地，而且值得她牵挂的人也有很多，咬咬牙挺过去就是了。 齐格飞一脸牙疼地拍了一下额头，苦笑着看向乖乖坐在旁边的安琪。 “小姑娘聪明归聪明，就是能不能嘴巴严实一点？大人做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是有原因的。” “我只知道琪亚娜想追寻真相，那我就奉陪到底。” 安琪面无表情地回道，既没有反驳齐格飞的做法，但也绝不是认同的态度。 这种百依百顺的表态，让琪亚娜的心情好了起来，脸上也出现了淡淡的笑容，望向安琪的眼眸里泛着丝丝柔情。 而齐格飞更头疼了。因为完全没办法责备，甚至对于这样子的关心和帮助，作为父亲的他再如何道谢都不为过吧？ 安琪决定适时再吐露一点真相。 “再说我也只是做了一些基础的分析而已，更过分的猜测都没说呢。比如琪亚娜小时候暴走还害死过什么人，比如她甚至可能不是真正琪亚娜，而是克隆人，你把琪亚娜这个名字给她是因为真正的琪亚娜已经死了之类的……为什么你又不说话了？”安琪的话音越说越小，甚至开始不安地勾起鞋子里的小小脚趾。 琪亚娜看着坐立不安的安琪，又看着齐格飞呆滞无语的反应，半响，她自己也呆滞了。 “啪！” 然后被安琪扇了一巴掌，脸上出现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琪亚娜懵逼地看安琪： “你干什么？” “怕你胡思乱想，先打醒你再说，可以吗？” “我我…你……” “别慌！布洛妮娅那个妹妹也是实验舱里长出来的克隆体，我姬麟师叔是拟似律者，我小玄师叔还是个机器人，崩坏的世界很神奇的，你是克隆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安琪话音急促地安慰着，双手用力地搭在琪亚娜的肩膀上，使劲摇晃了几下。 琪亚娜被摇得有点头脑发晕，刚刚还有点万念俱灰，这下哪还有心情沉沦，只能幽怨地看着安琪道： “安琪啊，你有没有考虑过，以后出任务前先把嘴巴缝起来？” “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你这张嘴，有毒！” 蚩尤之战，潜艇是被她说沉的。 天火之战，休伯利安号也是被她说沉的。 现在也一样，好的不灵坏的灵，一说一个准。 要不是了解安琪，琪亚娜都要觉得她会不会一直在看剧本了！ 安琪貌似被打击到了，又像是生气了，鼓着小脸，低下头，再不说话了。 琪亚娜于是看着齐格飞的眼睛，叹了口气，道： “老爸，你倒是说点什么啊。” “……” “别装了，我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就算，就算安琪的乌鸦嘴又说中了，我也扛得住。” “突然想起来出门忘关煤气，咱们下次再聊。” 琪亚娜都来不及阻止，不知所措的齐格飞就爬起来夺命狂奔，一溜烟消失不见了。 逃避固然可耻，但有效。这种情况你让齐格飞能说什么，说对对对，你就是个克隆人吗？反正琪亚娜看起来很正常，没出事，旁边还有这么好的朋友陪着，先跑出去冷静思考再求个外援再说。 “……搞什么嘛！混蛋老爸！臭老爸！” 琪亚娜一边说着，一边努力想擦干眼角冒出的泪花。 “啪！” 然后安琪又是一巴掌扇了过来，两个通红掌印相互对称了。 “我怕你钻牛角尖，所以再打你一下可以吗？” “下次问完再打啊，臭安琪！” “别慌！就算你是克隆人，我认识的笨蛋琪亚娜也自始至终都是你，那些事情不重要的！” “我知道！我知道了啦！就不能让我哭一下吗？在勇敢跨过去之前，哭一下也不算违背约定吧？” 琪亚娜抹着眼泪，鼻尖发红，又想哭又想笑地瞪着安琪。 安琪没说什么，只是挪了挪屁股，调整了坐姿，把双腿并拢成可以膝枕的姿势，然后拍拍自己大腿，一切尽在不言中。 琪亚娜趴了上去，身子颤抖着，发出了压抑的呜咽声。 “呜呜呜……” “对不起啊，我没想到我猜得那么准，我就是顺口一提而已。” “呜呜……” “没事的，人生就是这样的，就像一盒巧克力，没有打开之前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口味。但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加油，琪亚娜！” “我…我哭的时候，能不能…别烦我！” “哦。那我不说了，你慢慢哭。” 安琪努力地试图安抚琪亚娜。 而琪亚娜只觉得——这家伙真的好笨拙！这算哪门子安慰啊？你是哪本三流小说的亚撒西男主角吗？ “噗嗤！” 明明不应该，但琪亚娜哭着哭着，还是控制不住笑出了声。 其实什么都没变，不是吗？ 安琪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改变什么，芽衣和大家也不会，她又不是一个人了，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