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吗？】 【结束了，范围内的个体都消灭了。】 【那她留下的这个东西是几个意思？】 灰蛇网络中，残存的系列灰蛇意识们，看着安琪占据且明显不打算撤走的那个网络节点，面面相觑，各自惊疑不定。 【是留下来监视我们的眼睛？】 【还是说放了个后门，什么时候觉得不解气了，就打算以这里为突破口把我们一网打尽？】 【那，要强行抹掉这个节点吗？】 灰蛇们在这一系列问题中，沉默了下来。 先不说这个情绪不太稳定的千人律者，会不会因为他们把这个被占据的节点抹除而重新激起敌意。 就光说节点本身——这可是由律者占据的啊！鬼知道他们有没有那个能力剔除？万一动了这个节点，直接引爆了什么不得了的反应，把整个灰蛇网络全殃及了怎么办？ 那可是律者，一步步将前文明推向毁灭的崩坏使徒。涉及到律者权能的东西，怎么想都不可能轻易解决。 【……那，就只能放着不动，暂且忽略了？】 【好像，也只能这么做。】 【好在她进入网络的第一时间，我们就把最重要的那些资料物理切除了。保险起见，那些数据就不重新上传了，干脆统一交给胡狼管理使用吧。】 【附议。】 【其实未必是坏事，苏大人的做法必有深意，说不定这本就是那位大人计划的一部分。】 灰蛇们完成了自我说服。 他们对于自己的隐私和安危并不在意。 就如刚刚牺牲的那些灰蛇个体一样，只要对世界蛇的使命有益，他们就一切都无所谓。 虽说有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风险，但事已至此，总不能再去刺激安琪吧？就这样吧，这个蚁穴，灰蛇们忍了。 …… 安琪在得到想要的结果后，便从人前消失了。 现场除了几个自己人外，大概只有身为半个空之律者的琪亚娜，察觉到了她是通过空间传送手段将这么多分身同时带走的。 “好厉害，明明我才是空之……” 琪亚娜愣愣地眨了眨眼睛。 然后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也对，毕竟是安琪嘛！” 圣芙蕾雅头号天才，没有她不能拿满分的课程，也没有她办不了的事情，这是正常的。 此时，飞行途中被安琪与天火的交战余波干扰，险些坠机的姬子、德丽莎和布洛妮娅，才姗姗来迟地抵达现场。 只是这里除了一片支离破碎的战后废墟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姬子拉着先到的三人组，仔细了解了方才的情况，然后大大松了口气。 她对失魂落魄的雷电芽衣拍了拍肩膀，笑道： “这不是好事吗？说明那头小倔驴已经没事了，只不过还在闹别扭而已，慢慢等，下次有机会再把她绑回去不就行了？” “闹……别扭？” “不然呢？除了不跟你说话以外，她有对你做什么吗？” 姬子翻了个白眼。 身在局中的雷电芽衣与布洛妮娅，自然还抱着沉重无比的心理负担，抱着浓浓的愧疚感与罪恶感，尽管极其担心和想念安琪，但真正见到她，却又不敢上前伸出手。 而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安琪的做法其实已经表明了她的选择。 如果真把她们当仇人，就凭她现在的实力，雷电芽衣和布洛妮娅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下次见到，就去抱她吧。那孩子我了解，表面上聪明能干、敢爱敢恨，其实敏感又爱钻牛角尖，很容易自己给自己设置障碍，但是又完全抵挡不了身边人的真心。相信我，只要抱着她，告诉她你们还把她当做最亲密的伙伴，然后她就会红着脸，无法拒绝地任由你们亲近了。” 姬子满怀欣慰地说道。 旁听者都在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尤其是琪亚娜，更是恍然大悟地锤了一下手心——联想着过去的所作所为，原来，本小姐一直站在正确的攻略姿势上啊！ 唯独距离不远的天火和胡狼，对视了一眼，眼神有些微妙。 …… “敏感，钻牛角尖，攻高纸防……我是那样的人吗？” 安琪将灰蛇面具的一角碎片，放在墓碑前方，然后皱着眉向父母询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于是她满脸郁闷地盘腿坐了下来。 “呐，该报的仇我基本都报完了，你们知道了会不会开心一点？” “灰蛇这个蠢货，还真以为自己是为了组织和使命而牺牲，根本不知道他早就是我的提线木偶，让他往东就往东，让他往西就往西。他什么时候死，死多少个，也全看我的心情而已。哈哈哈，那群蠢货，到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多好笑啊！”安琪捧腹大笑。 但其实并没有多少开心快乐。 看着安静又冰冷的墓碑，安琪的笑脸很快消失了。 “对不起，本来想给你们笑一下的，但是根本笑不出来。我变得很厉害了，对吧？连灰蛇这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非人怪物，都能耍得团团转，这样子的我……你们会不会觉得害怕啊？” 一场场戏，一个个身份，发展到现在，她越来越不敢想象真相被戳破的那天了。 如今，除了傻憨憨的西琳，以及单纯忠心的贝纳勒斯以外，谁知道了她从那么早就开始谋划、陆续经营了那么多个身份，都一定会把她当成心机深沉的怪物吧？ 哦，苏也是个例外，可惜他已经走了。 “我…我好像真的在钻牛角尖了？” 安琪突然反应了过来，一拍额头，不得不叹服姬子的洞察力——好家伙，这么关注我，还说你不喜欢我？ 安琪咧嘴一笑，望着眼前的墓碑，晶莹透明的紫色眼眸里闪过一丝释然。 该杀的人都杀完了，确实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像是解掉了一层枷锁。 同时也突然间就失去某种动力，让人想要犯懒。 安琪索性躺平了下来，双手平放在小腹上，看着渐渐泛白的天空，脑子里的各种念头也渐渐散去了。 “灰蛇的网络系统模式，之后再研究分析吧。好久没睡觉了，就这样，睡一下吧。” 安琪喃喃道，缓缓闭上了眼睛。 …… 【喂…喂…我是宁蒂，你们能听到吗？】 【我……滋滋滋……】 【凯…蛇…滋滋……】 内部网络里传来断断续续的信号。 宁蒂的小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权能还是能用，只是会受到干扰和限制……和预料中的情况一样，权能不会因为离开世界而消失，只是茧的供应会随着时空距离的拉远而减弱。’ ‘看来，得等世界之内的我研究出什么新办法，或者等我回去了，才能重新建立有效沟通了。’ 宁蒂沉思之际，旁边的树木之下，瓦尔特忽而眼皮颤了颤。 “约阿希姆，啊~~” 瓦尔特意识刚刚回笼，迷迷糊糊中，顺着这个让他生不起戒备心的声音，张开了嘴巴。 有什么软软甜甜的东西塞进了嘴巴里。 瓦尔特下意识嚼了嚼，然后一个激灵坐直了起来。 “宁…蒂……” 瓦尔特按了按头痛欲裂的脑袋，看着宁蒂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新的果冻，撕开包装，就要继续喂到他的嘴边。 “等等，这里是哪里？你哪来的果冻？” “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知道。那个人走了以后，约阿希姆就昏倒了，我就努力找到了一个可以钻进来的世界，想要帮约阿希姆找一个医生。但是，这里好像没有人，只找到了这些食物。” 宁蒂指了指旁边的方向。 瓦尔特顺着看过去，却是一座荒凉破败的钢铁废都。半响，他思索道： “那我们应该还在量子之海里。量子世界里存在着许多世界的幻影或残骸，随时都有可能被海中的能量湮灭，被称之为世界泡。这里，应该就是一个世界泡。” “世界……泡？宁蒂好像听过这个词语。” “不管怎么说，比起什么都没有的量子之海，这样子的世界泡，还是更适合作为休憩的场所的。” 瓦尔特心不在焉地说道，思考着现状和去路。 这时宁蒂又撕开了一个果冻，拿到瓦尔特的嘴边。 瓦尔特看了一下宁蒂脸上的些许土灰，明白那是努力搜寻食物留下的痕迹，顿时心里软成了一团。他摇了摇头，一脸宠溺地看着宁蒂，柔声道： “不了，我是律者，不用吃东西的。这是你找到的食物，你吃就好，宁蒂。” “但是约阿希姆，丽瑟尔姐姐说过病人就需要多补充营养。乖，我们现在只能吃这个，不可以挑食的，啊~~” 小女孩用纯洁又认真的眼神看着瓦尔特，表情呆板三无，但关心之意却从实际行动中显露无疑。 尤其是她那习惯性将瓦尔特当晚辈孩子对待的说话方式，真的很像乔伊斯正通过这孩子，在关心瓦尔特。 瓦尔特心中一颤，嘴巴下意识张开，然后吃到了宁蒂塞进来的果冻。 宁蒂眨眨眼，用软绵绵的稚嫩话音问： “好吃吗？因为找到的不多，我也没吃，不知道有没有过期……” “放心，没变质，很甜！” 甜到瓦尔特觉得身体的疼痛与虚弱，都一下子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