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睡睡！睡你（儒雅随和）！】 【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觉？】 【快点起来，思路给你了，快去验证啊！】 叽叽喳喳的催促声在安琪网络中此起彼伏，并集中灌输到了正在昏睡中的伊瑟琳身上，同时传递过来的，还有支配剧场中几个安琪思考推演出来的方案。 伊瑟琳：“！！！” 此时的特斯拉刚好经过门口，顺路就进来看一眼这个已经被她认可乃至暗自佩服的同僚。 然后就见伊瑟琳僵尸一样地突然坐起，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眼睛，插着输液针管的手臂一下子拽住了特斯拉的手腕。 特斯拉表情惊恐到了变形： “夭寿啦！诈尸啦！！！” “特斯拉博士，别叫了，我都耳鸣了。” “……你耳鸣是熬太多了，关我屁事啊！” 特斯拉试图为自己方才的失态挽尊，一把甩开伊瑟琳的手，并臭着脸批评道。 伊瑟琳愣愣地拍了拍脑袋，好像在缓解耳鸣症状，也不知道效果如何，总之她很快又抓住了特斯拉的手： “特斯拉博士，电脑，我的电脑呢！？” “在实验室啊，咋了？医生说你得修养了，先缓一两天吧，不然海渊之眼还没重启，我怕你先猝死了。” 特斯拉很急，但看着伊瑟琳蓬头乱发、憔悴苍白的模样，再急也得缓一缓了。 然而伊瑟琳并没有接受这份用嫌恶表情掩饰的关怀，而是用随手都会过劳死的声音，急切道： “灵感！我有灵感了！十七号阻断器的过载问题，我有新的解决方案！” “啥？你不是一直在睡觉吗？梦里还能继续研究？” “三个，我有三个新思路！快把电脑给我，我要记下来！” “喂！我看你是熬疯了，先休息一下吧，这样下去不行的。” 特斯拉并没有相信。 梦里出灵感这事不是不可能，但十七号阻断器问题是目前整个设计中最大的拦路虎，涉及到极其复杂的因素和高难度的要求。做个梦就出解决方案，那只能是睡迷糊了。 特斯拉将还想争辩什么的伊瑟琳重新按回到床上，然后两手叉着纤纤细腰，叹了口气： “我去把医生叫过来，给你再检查检查，开点恢复元气的药。不是我说你啊，搞科研不是一口气就能解决一切的，在研究更多的问题之前，我觉得你应该先学会最基本的人体自我调节能力——按时睡觉！” 特斯拉转身欲走，然后手腕再次被拽住了。 “特斯拉博士！特斯拉！灵感！思路！让我把它们记下来啊！” 脸色苍白的伊瑟琳瞪大了眼睛，像正在经历某种剧烈的戒断反应，又像恶灵附体一样，死死地缠住特斯拉不放手。 特斯拉被这恐怖电影即视感的画面惊了一下，嘴角抽搐，最终低头服软： “怕了你了，我去拿电脑，你别乱动。”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有一说一，特斯拉懂这种感觉。 有时候突然冒出一个灵感，脑子里已经构想出了很多很多的内容，但偏偏手上没有工具可以记录和进一步地推演，那感觉真是挠心挠肺的难受。 看伊瑟琳这么疯魔，特斯拉很有代入感，所以全程小跑着去实验室抱了一台笔记本回来。 然后，她看着伊瑟琳逐渐呈现在电脑中的思路，摸下巴，点头，面露沉思之色： “哦哦，原来如此，你是这么想的啊？有点意思。” “特斯拉博士，你看看这一块，这个是从你之前的设计里变化出来的思路，你有没有更稳定的修改方案？” “嗯，很棒的想法。不过这里和这里……来，东西给我一下，我好像有点想法了。” “喔！就是这个！特斯拉博士真是天才！” “那是当然！快点快点，让我看看你完整的思路！我记得你说的是有三个方案吧？” “马上马上，特斯拉博士您也帮忙看看，能不能成就全指望您的智慧了！” 一个小时后。 爱因斯坦简单打理好了自己的形象，吃完了早餐，来到伊瑟琳房间探望。 只见一位熟悉的医生站在床边，摆弄着伊瑟琳的手臂、脸、眼睛等部位，熟练地进行基本检查。 但伊瑟琳不管怎么被摆弄，眼睛都全程放在自己的电脑上，旁边还紧挨着一个同样紧盯电脑的特斯拉。 两人时不时相互指指点点探讨着什么，视旁边的医生如无物。 “各项指标还勉强正常，暂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真的需要规律作息……算了，我还是去跟可可利亚大人汇报吧。” 医生抚额，发出心累的叹息，一副早已习惯的无奈表情。 爱因斯坦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该如何处理，去找可可利亚报告吧，这里也只有她能安排得了伊瑟琳了。” “爱因斯坦博士，我从医这么多年，崩坏病我都处理过，但万万没想到最让我无奈的不是身体一团糟的齐格飞先生，而是……” “我懂，我懂的！辛苦了，慢走。” 爱因斯坦望着医生离开的背影，略感同情。 能在逆熵总部常年驻守，这位医生的专业性无可挑剔。然而连崩坏病都有办法缓解的医术大牛，偏偏对伊瑟琳的身体无可奈何——要是伊瑟琳得的是崩坏病还好一点，起码医生知道这是个难题，遭遇挫折还能有个心理安慰。但伊瑟琳只是单纯的作息不规律，熬夜熬出来的，这种病怎么治都治不好，这让一个医术大佬怎么接受？ “但谁让你碰到的是伊瑟琳呢？” 爱因斯坦看着一边吊吊瓶，还一边在电脑上专注努力的伊瑟琳，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无语更多还是佩服更多了。 “鸡窝头，你过来看看，这里有点问题，好像你更专业一点！” “唉……来了。” 于是探讨的人变成了三个。 日光从倾斜射入到垂直在窗外，再到缓缓消失，一天的功夫就这么过去了。 专注是她们这类人的共性，尤其是一个关键问题找到了合适的思路时，废寝忘食非常正常。 深夜，当负责照料三人的小助理端着宵夜走来时，只闻清脆的相互击掌庆祝的声音： “成了？” “成了！成功了！” “我就知道我们一定能做出来，哈哈哈！” 特斯拉兴奋之下左手揽住伊瑟琳，右手搂着爱因斯坦，发出畅快得意的大笑声。三人脸上挂着程度不同，但都代表喜悦的笑容。 …… “谨慎…再谨慎……” “原料难得，不能浪费……” 世界泡中，一个摆满了专业设备的实验室，宁蒂操控着精细操作用的机械，小心翼翼地调试药剂。 设备可以用权能具现，原料却只能用设备来合成，而总有一些原料是仅凭设备无法合成的。 宁蒂只能抽出大量的血液作为基础来调配。还好她不是人，流流血而已，无伤大雅。但过程却相当烦琐，总之就是不容浪费。 “咕噜噜……” 均匀的气泡在浅绿色的液体中缓缓上升，很快，药剂成型了。 宁蒂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意，然后取出些许药剂，和瓦尔特的血液进行样本试验。 半个多小时后，宁蒂拿着一个盛装药液的注射器，轻轻叹了口气。 ‘可惜了，要是能连接上安琪网络，就能有更多的思路，进行更加完善的验证了。’ 在世界泡里过了好些天，然而网络迟迟没有连接上来的迹象。 恐怕现实世界里的安琪们已经尽力，这大概不是什么技术上的问题，而是输出能力上的不足。应该只能等到安琪们再上一层楼，才有可能将连接突破维度的阻碍，渗入到量子领域了。 至于宁蒂本身，她却是没有做任何的尝试。 无他，因为凯文正在外面蹲着呢。 凯文对律者保持高度警惕。 凯文对人之律者有特殊的无法割舍的期待。 凯文需要瓦尔特的核心，以此实现维度跃迁，重返现实。 宁蒂非常清楚凯文的种种心态，自然也能猜到他的做法。那家伙肯定就蹲在世界泡之外看着，要等到他认为时间到了，又或者现实世界重新打开通道，然后再出现，尝试着和瓦尔特沟通解决问题——或者不得不狠下杀手。 这种情况下，试验千人律者的权能就是作死。 千人律者固然隐蔽，连精神系的苏都无法认出，凯文显然也没有这份能力。但，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使用权能，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就是，崩坏病的解药？” 宁蒂正在为安琪网络的失联而可惜，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机械的低沉话音，带着清晰的疑问之意。 这一瞬间，宁蒂整个人都僵住了，手上的注射器差点跌落到地上。 好几秒钟后，宁蒂回头，将重要的药剂紧紧保护在怀里，清澈纯真的眼眸里带着几分困惑，软软道： “坏人？” “不，我……” 好人？坏人？ 来自一个单纯孩童的单纯问题，让凯文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从来都不想做一个坏人。但在前文明的战场上，双手早已不止一次地沾染过同伴的鲜血，而圣痕计划更是反人性的灭绝之路……所以，确实是坏人吧？ “我是凯文。” 最终，他如此回道，小小的心中波澜在冻结的心湖里消失，没有任何情绪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