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里面的热量,能传达到外面,那外面的自然也可以传达到里面。 若是用白银葫芦将那九条金乌困住,随后为这葫芦降低温度,岂不是比放在天地间慢慢消磨,要来的方便? 只要把这葫芦,往黄河里一丢,彻底熄灭那几道热风只是时间的问题。 庾献的思路一打开,心中欢喜下,立刻有了更好的选择。 他张开大口,吐出了贾诩当初炼他的铜炉。 看着手中铜炉,庾献颇为唏嘘。 这玩意儿自从落到自己手里,就没有派上个正经用场。 煮鱼熬汤那是寻常,之后被庾献当砖头一样去挡笮融的佛珠。被强行催动兵法灭杀祈愿之力时,还毁坏了许多阵纹。 除此之外,这里面的兵法杀机被笮融的金莲照耀,用“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三般法则,搞的几乎崩溃。 如今更是被自己丢出来,用来困那九道热风。 若是贾巨佬得知心爱的宝贝得了这般下场,只怕立刻就得赶来拼命。 可若不是这个级数的宝贝,又绝对扛不住九只金乌的灼烧! 庾献感慨了一会儿,捏个法诀,将那九道热风从功名葫芦中摄出,投入到了十绝铜炉之中。 热风一进入铜炉,立刻将那铜炉烧的火红透亮。 好在这铜炉果然不凡,再加上铜炉本身就是火炼之器,极为耐热,竟是稳稳的将那几道热风收束在内。 庾献仔细一看,竟又有发现。 那些原本被毁坏的十道阵法在这高温的灼烧之下,竟然隐隐有融合重炼的趋势。只是这过程时不时被残留的佛光打断,又有突如其来的三法掺杂其中,简直混乱的稀里糊涂。 铜炉、十面埋伏的杀阵、众生愿力、三法变幻,又以金乌之火灼烧…… 庾献都不敢确定后续会发生什么。 这铜炉不能隔绝内外,很快就开始烫手。 庾献来不及多想,他见离黄河不远,拼命的扛起铜炉向黄河奔去。 到了河岸边上,直接奋力一丢,将烧的通红的铜炉扔入湍急的河道之中。 铜炉扔到黄河之中,转眼就将那一小片地方煮的沸腾,冒出大量白烟。 过了一会儿,或许是短时间被流淌的河水带走了大量热量,又渐渐平静下来。 庾献松了口气,想要离开,又觉得不妥。 无论是从现实层面还是象征层面,黄河都有着独特的意义。 他把这祸患抛入黄河,虽然能解决眼前的麻烦,但很可能会造成更深远的影响。 “还是要设法带去汴河,这样就算出问题,也不至于完全无法控制。” 庾献犹豫许久,最后还是拿定主意。 又跳入黄河之中,费了不少工夫将那铜炉打捞出来。 等到上了河岸,庾献才察觉走错了方向,上到了黄河北岸。 庾献站在河岸上极目远眺,却意外的发现北方不远处还有一条大河。这条大河水流清澈平稳,入黄河的河道蜿蜿蜒蜒,似乎又淤积不通,汪了一片大水在侧。 这是哪里? 庾献愣了一会儿。 接着忽然反应过来。 这个规模,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济水? 在中国的历史上,有四条大河对中原的文明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这四条大河就是江、河、淮、济。 这四条大河,再加上泰山、嵩山、华山、衡山、恒山,在先秦时代并称为五岳四渎。 长江、黄河、淮河暂且不提,其中最为神秘的,就是这个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济水。 这济水的古怪之处,在于它既能纵入地下成为暗河,又能跃出地面,在大地上肆意流淌。 而且这济水在和黄河在荥阳附近有所交汇,交汇之处,这清清济水就像是有灵性一般,在黄河水道下穿过,又从黄河的另一侧冒出来。任是如何的黄沙浊水,都会清清澈澈,不沾染半点。 这济水三隐三现,百折入海,凭着清澈的水源和温和的水性繁育出了下游灿烂的文明。 庾献越看,越是觉得这可能就是济水。 按照时间来算的话,在三百年之后,济水才忽然失去那种灵性,先是上游慢慢坍塌壅塞,接着下游的河道又被泛滥爆发的黄河强行夺走。 只是这济水,这会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如果是济水的话…… 庾献有些为难起来,那也不好惹啊。 济水这般有灵性,八成也是有水神主持的。从历史来看,济水的这位水神至少撑到了公元五世纪的时候,才彻底衰亡。 这时候把铜炉抛入济水,只怕要狠狠得罪这位神明了。 庾献拿不定主意,手中已经滚烫难忍。 他只能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先带着这铜炉向济水上游找找看,若是有水多的支流,那就再好不过了。 庾献顺着济水继续北上,那滚烫的铜炉在水中被庾献推着,倒也撑了下来。 辛苦跋涉了一番,庾献就见到前方河道一分,拐出去一道支流。 这支流纤细,却连着一片大泽。 此时刚刚入冬,积蓄的秋水仍旧颇为丰沛。大片的芦苇丛生,腐烂的根茎交叠,显示这里常年累月都有河流注入。 庾献见状大喜。 这不就是最理想的环境吗? 有巨量的流水为铜炉降温,同时还不牵扯什么坑爹的因果。 庾献激动起来,费力的将巨大铜炉推入那大泽之中。 这铜炉显形之后着实不轻,庾献花了不少的功夫才将它扔到了大泽深处。 庾献做完此事,心中放下一块大石。 在水中冲洗了一把,放眼望去。 就见那水泽中蒸腾出大量的水气,将芦苇丛遮的烟雾缭绕。虽然水分蒸发的极多,但是水面减少的速度却不算快。 庾献估计了下,随着那九道热风慢慢消磨,和附近河流的注入,后续应该不会酿成什么大的灾难。 再加上济水大神出现在这附近,以这位神祇清澈温和的性格,定然不会让这九只金乌惹出天灾人祸。 如今自己要尽快去见洛神一面,然后回一趟鹤鸣山,寻找对付佛门邪术和帝女魃的方法。 庾献心忧洛神,不顾疲惫,转身就走。 刚上了道路,忽然又心生一念。 “这隐患总要解决才是,那十绝铜炉也是个宝贝,还要设法收回来。倒要打听下这是哪里,以后也好找寻。” 心中想着,庾献刻意留心了一番。 他的运气不错,走不多远,就寻到一个在附近打柴的樵夫。 听到庾献询问,那人笑道,“这里是乌巢泽,客人莫非迷了路?” 庾献记住这名字,连声道谢。 只是没出走多远,庾献就心中咯噔一下,彻底不淡定了。 ——乌巢泽?! 接着另一个词几乎同时出现在他脑海中。 ——官渡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