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郭嘉闻言大怒,重重的一掌拍在席案。 ——“你休想!” 庾献闻言也不动气,老神在在的坐在上首。 南郑、褒中和成固三县的县令,坐在下面噤若寒蝉,完全不敢搀和进这两人的交锋。 一个是国师祭酒,一个是军师祭酒,哪个都惹不起啊。 此时已经是庾献和郭嘉打赌之后的第三天了。 不但南郑一县循服,就连离得较近的褒中和成固县令,也火速来回报,说两县秩序已经恢复如常,招募兵马正在有序进行之中。 这下,郡守府中的郡丞、主簿、长史、从事、掾曹都心悦诚服,对庾献敬若神明。 就算还没传来消息,但想来其他几县的情况应该差不多了。 再过几日,汉中就能整训出万余青壮备战。 妖巫张修想要在台面下再搞小动作,已经完全没有效果了。除非他把蛮兵从定军山上拉下来,和庾献真刀真枪的碰上一场。 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看破形势的三县县令,心态有些微妙变化。 当即拉了郡守府的属官,又请了军事祭酒郭嘉,想要给庾献庆贺一番。 郭嘉听这三人一说,也是惊诧莫名,于是跟着过来打听情况。 谁料开口没问几句,庾献竟然提起了打赌的事情。 郭嘉先是紧张了一下,随后回忆了下细节,立刻变得坦荡起来。 当即理直气壮的说道,“打赌又怎样?当初可是说好了,什么都不赌的!” 这件事郭嘉记得很清楚,堂下的各位官吏也可以作证。 接着郭嘉想到了庾献“只是想赢你一次”那句话,忍不住毒舌属性发作,开口嘲讽道,“你赢一次又怎样?每一个兵法家都想赢,但是只有赢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庾献嘿嘿一笑,对郭嘉的挑衅满不在乎。 郭嘉一心以为赌注是什么具体的东西,但事实上,赌注就是这场输赢。 一个不赌什么,引诱郭嘉轻率参与进来的赌局,才是庾献所谋划的。 庾献也不多废话,慢悠悠的问道,“以后的事情且不管,这一局是不是我赌赢了?” 三县的情况已经明了,其他地方想来也差不多。 郭嘉倒也坦荡,洒脱的笑道,“输你一局又如何?” 郭嘉说的无所谓,庾献却眼睛亮了起来,看着底下诸多属官追问道,“大家都听到了吧。” 底下的众官虽然不敢掺和两位祭酒的事情,但刚才认输的话却是郭嘉亲口说的,这会儿庾献当面追问,大家也不好不给反应。 于是众人都硬着头皮说道,“我等听得分明。” 郭嘉的兵家直觉,让他忽然感到一种阴谋的味道。 他连忙补充道,“再说一遍,输是输了,什么都不赌的。” 庾献哈哈一笑,“行啊,你拿来吧。” 郭嘉心中阴谋感越发强烈,不由脸上变色,愤怒起身道,“拿什么?莫非你想愚弄我?” 庾献笑了笑,露出了整齐的牙齿。 “好不容易赢了你一次,总得有个证明吧。” “证明?”郭嘉懵了,“你什么意思?” 庾献很顺手的从袖中取出一枚青竹简,递到郭嘉手中。 郭嘉很不想收,却被硬塞了过来。 “这个很简单,奉孝就为我手书一份名刺吧。落款嘛,就写手下败将郭嘉吧。” ——“什么?!” 郭嘉闻言大怒,重重的一掌拍在席案。 ——“你休想!” 郭嘉面上大怒,心中却是凉凉。 老子、老子上当了啊!! 他怎么忽略了。 对于天下人来说,他郭嘉的名誉是可是比任何别的东西都要珍贵的赌注! 这臭妖道要是拿着这名刺到处乱跑,他倒是装逼装的飞起,自己可丢不起这人啊! 刹那间,郭嘉忽然有一种重新为人的感觉。 老子今天算是活明白了。 世道险恶啊。 原来不要赌注的赌局,才特么是真坑啊! 庾献岂会让郭嘉退缩,立刻针锋相对道,“原来郭奉孝是个输不起的人。常言道,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没想到郭奉孝竟是这般小女儿态。” 听到庾献的辛辣讥讽,郭嘉再次怒道,“胡说,老子这次是被你这卑鄙小人暗算了!” 庾献呵呵一笑,冷言冷语道,“奉孝可真好意思说,身为兵法家,中了别人的暗算,这可是输的明明白白,彻头彻尾,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郭嘉无言以对,却不肯手书名刺,开口辩驳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早就说过,赢到最后的才是真的赢家。” 庾献嗤声冷笑,“嘴上道貌岸然的说着兵家常事,却连一次认输都不肯,还说不是输不起?” “你!”郭嘉攥紧拳头,出离的愤怒了。 然而赌局的输赢就摆在这里,不是巧言辩驳就能改变的。 庾献转而从堂中其他人那里寻找突破口。 他炯炯有神的注视着自己的属官们,开口问道,“你们说,他是不是输不起!?” 三县县令和郡丞主簿等人,深恨自己找不到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好好的庆功宴,吃的刀光剑影的。 庾献毫不退让,咄咄逼人道,“你们说啊。” 底下的众官偷看一眼面红耳赤的郭嘉,深深的低下头去。 见无人理自己,庾献索性站在堂中高声大喊,“颍川书院郭奉孝,输不起!” ——“颍川书院郭奉孝,输不起!” ——“颍川书院郭奉孝,输不起!” 这下不但郭嘉,就连底下的属官们都耻度爆棚了。 这、这特么什么人啊! 庾献正高喊着,忽有门子在远处张望。 庾献怕耽误正事,停下来问道,“什么事?” 那门子连忙近前答道,“回国师,安阳县令前来求见。” 庾献闻言一喜,开口说道,“你把他叫来,我有话对他说。” 郭嘉一口老血险些要喷出来。 他忍了又忍,心态终于绷不住了,忍不住拍了拍桌案。 “老子怕了你了,拿笔来”! 庾献见郭嘉应允,心中大喜过望,连忙催促服侍的道童,“快!快!” 那道童强忍着心中别扭,把笔递给了郭嘉。 郭嘉拿过来刷刷几笔写完。 ——“手下败将郭嘉,问起居,颍川阳翟,字奉孝。” 庾献欣喜的上去要夺,郭嘉却一伸手,攥在掌中。 “先说好,这只是老子认输的凭证,你绝不能拿给别人看。” 庾献立刻拍着胸脯表态。 “你这是什么话?这纯粹是庾某的个人纪念,我绝不会主动拿给外人看的”。 郭嘉手一松,青竹简被庾献夺了过去。 庾献仔细看着,心中的暗爽,简直就要起飞。 他认真的将那青竹简,和那个“侄徐庶再拜,问起居,颍川长社,字元直”的名刺放在一起,心中满满的都是充实感。 嗯。 贫道当然不会随便拿给外人看啦,但要是不经意间掉出来…… 那就不怪我啦。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无形装逼,才最为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