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献之所以先去梓潼,就是存了碰碰运气的心思。 鬼姬巫颜的别府,就在梓潼城中。 当初庾献投奔不了山门,就是先来梓潼别府拜见的巫颜。 随后,巫颜又把庾献引荐给了刘焉。 如今刘焉的两个儿子死于庾献之手,巫颜的儿子张鲁又翻脸反水,截断了刘焉的上洛之路,以庾献想来,巫颜和刘焉的关系就算不致破裂,恐怕也会短暂陷入冷战期。 巫颜还是有很大可能留在梓潼别府的。 这会儿能够不和刘焉碰面,还是尽量别去平白招惹了。 庾献寻到城北那处幽静荒园,见四下无人,上前敲了敲门,大声开口道,“弟子庾献,前来拜见鬼姬。” 庾献此来,倒是理直气壮。 巫颜作为刘焉的情人,自然对他的两个儿子不会有什么好感,何况当时巫颜派出捣蛋鬼常乐,已经是一种很强的暗示。 庾献杀了刘范和刘诞,巫颜说不定还心中暗爽呢。 至于张鲁反水的事情。 反水的是她儿子,和庾献更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再加上有帝女魃这个共同的敌人在,巫颜必然会和自己联手。 果然,庾献的话音刚落,那荒园的门就“吱呀”一声,慢慢开启。 庾献探头一望。 门后无人,园中仍旧和之前来过那样,荒草丛生。 或许是这次提前打了招呼的原因。 庾献这次来,就没再被“鬼打墙”的手段围困,而是顺顺利利的来到了正堂。 正堂之中有几张席桉,看着虽未破败,却已经有了陈朽的意味。 庾献见堂中无人,心中了然,直接向后园寻去。 后园中也是一副荒凉景象,经了一冬,湖里的水位有些偏低,那湖中的枯黄荷叶裸露出来,越发显得凌乱。 庾献看了湖畔的凉亭一眼,里面正有一个身姿窈窕,穿着黑色道袍的美人儿,正背身拿着书卷在看。 庾献的目光落在那白皙修长的脖颈上看了一眼,客气的说道,“不好意思,走错门了。告辞。” 不等那美人儿回头,庾献转身就走。 就听一声轻咦,接着那美人扭转身来,露出一张庾献从未见过的美丽容颜。 这女子鹅蛋脸,剑眉朗目,英气十足,看上去颇有威严。 庾献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一样,那美人刚一转身,就发足狂奔起来。 那英气美人哈哈大笑道,“有趣。” 说着,四周黑雾漫天而起,四下合拢。 庾献面前的道路立刻消失,放眼望去,到处昏惨惨,阴沉沉一片。 庾献知道此事恐怕不能善了,但仍旧抱了侥幸。 他连忙回头轻咳一声,“是不是弄错了?我是外地人。” 那英气美人不理会庾献的话,手中不停不停掐动法印,以重重黑雾将庾献包裹。 庾献看了头疼。 这可不是寻常黑雾这么简单,这是鬼打墙的法门,多叠一重黑雾相当于多叠了一道迷宫,等会破解起来还不知多麻烦。 想不到这妹子人狠话不多啊。 庾献不敢拖延,赶紧张开大口,呼出一道青气。 接着向那青气中一捞,手中多了一支木棒。这木棒迎风一晃,有鹅卵般粗细,丈余长短。 不见庾献有什么动作,那美人已经眉头一挑,停下手中的指诀,开口笑道,“好东西。” 那棍棒只是握在庾献手中,庾献本身的气机就已经开始模湖,不好随意锚定。 庾献见那美人儿开口,当即也不浪费心思和她装湖涂了,开门见山的沉声道,“庾某与阁下无冤无仇,为何忽然对我出手。” 那英气美人儿笑道,“不急。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只看背影就发现我不是巫颜的?可有很多人告诉我,足以乱真。” 既然这会儿已经撕破脸了,庾献对这等小事也没必要隐瞒。 他沉吟一会儿,诚实说道。 “你和巫颜只看身姿的确有十成相似,不过你的脖颈上露出的肌肤是带些苍白的白,而她脖颈上露出的皮肤是有些亮的那种白。” 庾献说的拗口,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那美人儿听了很是意外,哈哈笑了一声,才道,“原来如此。原来男人看女人的时候,白也能看出那么多花样。” 她是直接了当的性子,也不等庾献再问,就微抬下巴,傲然道,“我就是临邛鬼王。” 庾献童孔一缩,既是为这美人儿的身份意外,又是吃惊于此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和寻常的高手可不一样。 巴蜀的十地鬼王,都有着极为古老的传承,有些传承甚至可以追朔到人类茹毛饮血的年代。 按照鬼姬巫颜之前的说法,有些鬼王祭祀的神祇,甚至偶尔给出过回应。 这十大古老传承,不一定哪个后面,就可能站着一位邪神。 庾献沉默片刻,倒也无惧。 他现在虱子多了不愁,都快欠债欠成大爷了。 巫颜被帝女魃强行作为神降的载体,每天活在恐惧之中。 可庾献如今不但拿帝女魃当坦对抗佛门的度化,而且白嫖着帝女魃的神力打输出,甚至能用放帝女魃当大杀器,来威胁郭嘉这种顶级高手。 一神三吃,美滋滋。 至于斑斓这个擅长编制阴谋的诡神,庾献如今大半的本领还是从她那里刷来的,庾献本想痛恨,但实在是太香。 比较一下同样是古老接近衰亡的神祇,洛水之神和巫山女神虽然是守序中立的,但她们睡完自己给什么了? 有的时候,庾献睡不着也会们心自问。 作为一个被邪神支配的凡人,难道不好吗? 庾献神情无畏,注视着临邛鬼王。 临邛鬼王意外的看了庾献,口中赞道,“好胆色。可惜,我受人所托,专为杀你而来。” 说着话,毫不留情的催动小鬼儿,那黑雾中似有似无的开始飘出零碎的鬼泣之声,扰的庾献心烦意乱。 庾献神色微动,放出天命色罩定上空。 天蓝色的天命气运纠缠,让庾献上方的黑雾一扫而空。 就连那萦绕耳边的鬼泣之声也被镇压的消散。 那临邛鬼王见了,大吃一惊,竟失声道,“这般宝贵之物也拿来迎敌。” 说完又觉失言。 直接檀口一张,向那天命色遥遥吸吮。 只轻轻一吸,庾献就若有所失。 他抬头一看,脸色大变。 那被貂蝉祸害过一次,好不容易才回复的天命色已经彻底的失去了天蓝纯粹的色彩,变得乌蒙蒙一片。 庾献心中咯噔一声。 他天命色纯粹,平生没有必应之劫。无论任何难关,总有一线生机。 如今天命色被污,若是遇到麻烦,岂不是像郭嘉那个衰仔一样,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临邛鬼王的埋伏和天命色被污,让庾献心头微沉,对这次益州之行,也蒙上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