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眼前的景象赵乘风并不算意外,因为风月之地一向对他非常欢迎。 倒是闲王十分惊讶,甚至睁大了他的眼睛,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这是因为他虽知世子名声,却并不懂世子对于风月行业来说意味着什么。 当初赵乘风离开北庭时,几乎举城欢庆,唯有四大花楼闭门拒客,他乘云舰离开时,不知多少姑娘哭的细雨梨花,还有几位十分夸张,差点哭的抽泣过去。 这其中有多少是对三世子真有情义的暂且不提。 但所有人都清楚北州最大的豪客走了,接下来的北州青楼行业繁荣必不复以往。 因为三世子拥有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他在的时候,他钦点的花魁能引得四方云动,八方客来。 他说这行讲究个你情我愿,最厌恶强买强卖之事。 于是各大青楼秉承着北庭的客人谁大的过三世子?他都不用强,你凭什么的道理。一改往日陋习,自此风气一新,井然有序。 无形中不知帮多少姑娘避过了惨淡命运的同时,也让北庭城的青楼给了客人们一种这儿非常有规矩,也讲规矩的安全感,在这种良性循环之下,北庭的青楼行业名气越来越大,在北境中独树一帜,年年都可为北庭城贡献巨额税金 而这样的一位大豪客还生的无比俊俏,很多时候姑娘们甚至感觉自己是在占他的便宜,无比快乐 留下无数一掷千金的故事不说,他与那些姑娘真真假假的香艳事迹,更是被编成话本,画册传遍了九州四海。 这么说吧,如果赵乘风如果以后继续坚持不懈的像他在北庭时在青楼、花船、勾栏这种地方努力耕耘,没准他死后,整个行业都得给他立像 因为在他的带动下,受攥写他描绘他的那些艺术创作影响,不知道多少人自幼就对青楼产生了无限的美好遐想,长大后兜里有了第一笔银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为这个行业做出贡献 所以,在这行里,面对荡北王府三世子,你就不能不尊重。 无论九州四海哪里的青楼、花船、勾栏,在得知三世子来了,那都得拿出最高的规格,立刻给供起来。 京都也不例外。 淮河之上二百二十六条花船先后亮起。 每一艘花船之上都能听到一阵鸡飞狗跳加上急促脚步的声响。 不知多少还没穿戴好的姑娘好奇的推开了窗,打开了门,看向了浮桥。 每一家的小厮龟公与老鸨,全都来到了门前,用最恭敬的姿势,最谦卑的微笑看向了那顶十人大轿。 今早刚刚被全京都的百姓用漫天污秽表示厌恶的荡北王府三世子,现在终于感受到了京都城的尊重与欢迎。 至于轿子要去哪儿? 今晚三世子要在哪里玩?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一定是绮陌楼阁。 绮陌楼阁坐落于浮桥最深处的赤色巨船之上。 巨船之大,如果站在岸边观望,都需要左右两侧转头转到极限,才能先看船头后看到尾。 甲板之上不仅楼阁亭台应有尽有,远看其建筑精美,高低错落,都会有这哪里是一艘花船,而是一座城的错觉。 此时,已经收到消息的绮陌楼阁登船处有一名女子正在领衔等待。 风姿灼灼、艳丽无双。 她叫绮颜。 不是花魁也不是老鸨。 而是绮陌舞行的首席。 对于绮陌楼阁这样的顶级雅地来说。 舞行的首席,就是这里的话事人。 …… 顶尖的风花雪月之地。 玩的必不是勾栏里男女之间的那点原始媾和,而是披着雅与艺,在你情我愿前提下的‘真情’与‘欣赏’。 绮陌楼阁就是如此。 阁里的姑娘不仅要具备样貌,还要有过人的才艺。 可以是琴棋书画。 也可以是吹拉弹唱。 总之,绝不养平平之辈。 而阁里最出名的,就是绮陌舞行。 也可以说绮陌楼阁的诞生,就是因为有绮陌舞行。 绮陌舞行不仅在京都,在周天很有名气,甚至放在九州也数的上号。 自十年前开始周天与云秦凡有国与国之宴,必请之。 所以,但凡达官贵人设宴开席,都以邀请到绮陌舞行为荣。 只是随着近年来绮陌舞行名气越来越大,地位随之清贵,越来越难请。 现如今这时节,除了皇族之外,京都之内很难看到舞行集体出席献艺,能请到三三两两,哪怕就是行内一个姑娘的独舞,都会给人感觉倍儿有面子。 而如果谁家能请到舞行首席绮颜姑娘,一定会有很多不请自来之辈踏破门槛。 到了这种层次,无论绮陌舞行,还是绮颜姑娘从某些角度都已经成为周天的文化符号之一。 她们不仅拥有风月场所中姑娘们难以想象的待遇,最重要的是在周天内她们拥有了对任何人说不的权利。 所以,她们当然可以对三世子的到来视而不见。 很多人也认为,像她们这种已经超脱出风月行业层次外的舞行用不着上杆子巴结三世子。 但今天她们不仅来了,还全员到齐。 尤其当三世子抵达舰下,舞行上下所有成员随绮颜姑娘一同微微作福,轻声但对京都人有些难以想象的态度低微:“恭迎世子殿下”时。 不知有多少来看热闹的早场来客们第一时间惊掉了眼珠。 而让各大花船能目所能及到这里,浮桥之上三三两两都看向这里的人们更惊异的是 绮陌舞行的首席,淮河上当之无愧最出名的女人,不知多少达贵官人想当舔狗都舔不到一口,站在船上风姿灼灼、艳丽无双的绮颜姑娘,居然第一时间与丢进淮河都怕河水臭了的荡北王府三世子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殿下,你终于来京都了。” “呃...我还以为你们不在。” “你来了,我们怎么可能不在。”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可以不抱着说话呢。” 将脸蛋贴在赵乘风怀里的绮颜姑娘:“我想再抱一会儿。” —— 好消息: 托了三世子的福,今天绮陌舞行十三名姑娘全部到齐。 这個场景即便是在绮陌楼阁也已经日子没有出现了,而且听说,今天绮陌舞行将为三世子献上一舞,这都不是有日子没出现的问题,是已经有两年半,绮陌舞行没有在公开场合齐舞了。 坏消息: 绮颜姑娘似乎和三世子是老相识 传闻中冰清玉洁,高冷如冰山的她见面就和三世子抱在了一起。 听船上的人传下来的消息,似乎并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很可能,很可能,这位京都中地位崇高,任是谁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绮陌舞行首席,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是三世子的禁脔 哇 听到这个消息,许多对绮颜姑娘心有爱慕的老少青三代男人,差点没哭出来。 但不管如何 消息一经传出,绮陌楼阁今天必将迎来人满为患。 而现在,绮颜姑娘正带着赵乘风和他的老仆以及侍卫走进了如楼一般的舰舱。 路上,舞行的其他十二位姑娘看起来也和赵乘风很熟悉。 于是莺莺燕燕,嬉嬉闹闹,好不开怀。 以至于闲王感慨三世子好大的面子,这才第一天来京都,就有绮陌舞行集体相迎,还有绮颜姑娘投怀送抱。 跟着父皇偷偷这些年少说也来了...哪有过这等排场? 排场还在后面。 绮颜姑娘似乎早有准备,早就将宽阔舰舱中最好的雅间留给了三世子。 此间位置坐落于舞场正上方的二层,中心视野,位为主位,前可观舞,后可看江。 不仅随手就可以开启的各种保护性的阵法,还极尽奢华,各类设施应有尽有。 赵乘风一打眼,就觉得深处那玉石砌的浴池不错。 只是嘴上当然还是要客气:“也不必如此,绮颜你知道的,我很随便的。” 绮颜姑娘嘴角一挑,勾住了窗外的现在还有清淡的月光:“世子何时随便过?” “咱俩说的是一个随便?” 绮颜也不深究这个问题:“想来今天但凡觉得自己有资格能被世子看上的花船,都留了最好的雅间给世子,所以,这是应该的。” “那我就...” “世子,你坐啊。” “世子,你又好看了,比在北州那会好像还高了呢,就是不知道...” 一姑娘十分大胆,眼神飘向 她身边的其他姑娘立刻给她一顿爆锤。 “瞎看什么呢,小妮子眼珠子给你抠下来,来,让我康康~!” 总之坐下来的赵乘风还算习惯。 毕竟在北庭的日子,他总要承受这些干扰来进行一些公事上的处理。 倒是忽的想起身边的老仆和侍卫,于是他只好:“对了,一会儿你们是打算给我来一曲剑舞?” 绮颜:“久未相见,自然是要让世子看看我们到底进没进步的。” 赵乘风想了想:“其实那玩意挺吓人的...我不是那么太喜欢。” “那世子喜欢的是?...” 赵乘风理直气壮:“能不能来点简单的,直接的,诱惑的...伱们知道我最好这口啊~~!!” 绮颜:“世子殿下一向口是心非。” 赵乘风:“好吧,那...” 不等他说话,看到他眼神就懂她意思的绮颜就道:“那世子殿下今日清晨面圣,想来也一日尚未休息,不如是否有些疲倦?” 赵乘风重重点头。 “那世子便小憩一会儿吧,待星光璀璨时,正适合观赏剑舞。” “也好~!” 两人一唱一和,转瞬间姑娘们就如潮水般褪去。 闲王见状,好奇问道:“世子和她们?” 赵乘风摆摆手:“早些年她们曾随周天使团去大荒和谈,发生了点意外差点没回来,荡北王府救回来的。” 闲王:“原来如此。” 老仆模样的周皇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事,在这绝对是各大花船中最奢侈豪华的房间中转了转,然后不知是不是手欠,还是刻意为之的拉开了北向的一面窗墙。 于是,宽敞的淮河再次映入眼帘。 江面上映衬着今晚刚刚璀璨起来的星空。 有涟漪不知从哪儿传来,于是褶皱卷了星空,直至对岸。 赵乘风见状走了过来,发现这里本就是赏江的之地,便随意坐在了一把早摆放好位置的木椅之上。 周皇指了指宛如银河的淮河:“贤侄,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被推进这条河里,被淹死在里面吗?” 赵乘风闻言,轻咳了一声:“陛下,我刚才还以为你要做诗。” 周皇想了想,接了句:“银河落江面,暗处尸骨埋。” 赵乘风不是李明阳,听着这句水平实在不咋样的打油诗,想不到鼓励的词汇。 倒是闲王展现出了这方面的潜质:“父皇用银河落江面来形容繁华,又用暗处尸骨埋来形容繁华背后的阴暗,既有写实,又有寓意,两重含义,妙,实在是妙!” 赵乘风看向闲王,瞳孔放大看不出来,你个浓眉大眼的 不过好像说的毛病确实不大,就是这两句实在没啥文采啊 周皇似又想到了什么妙事,一边嘱咐闲王沏茶,一边又道:“贤侄可知最早生活在淮河旁的百姓中流传着一句骂人的话。” “啥话。” “我给你姥姥推河里。” 赵乘风纳闷:“为啥是姥姥?” “那个时代姥姥在家族里的地位都很高,所以给你姥姥推河里,应该还是挺阴毒的骂人话,一般不说,急了才说。” “倒是有点意思。” “所以朕现在想给你推河里。” 赵乘风:“啊?” 周皇侧脸看向他,皱了面具上有些八字的眉,十分疑惑的问道:“贤侄,你不会真以为,我们是来寻花问柳的吧?” 赵乘风忽然想起了之前,陛下和他说主要在淮河之上方便将一些京都辛秘托付于你。 不是...真有辛秘? 不是,真不是来寻花问柳的? 不经意间,他还瞥到正在沏茶的闲王身形顿住,十分震惊的看向了他的父皇。 “笨老七。” 闲王手一抖,壶中水撒,他虽然不想质疑父皇,但还是不得不问道:“他才刚到京都....” “无妨。” 此话一落,闲王只好来到了两人身前,在怀中掏出了一根金黄色的小杵,十分郑重的递给了赵乘风。 赵乘风第一时间没接,但看到闲王又往前一送。 他皱着眉似想通了什么,不再犹豫的接过黄色小杵,入手感觉微沉,看了看上面的浮雕纹路竟似透明,其中有鲜红如血不断变换形状,十足诡异。 这时周皇笑道:“去看看?” 赵乘风看了看倒影着夜幕宛若银河的淮河,问道:“这河底有没有那种特别美艳的女尸?” 周皇郑重点头:“有。” 赵乘风:“周天人不骗周天人。” 周皇:“不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