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沈司星仿佛坠入一[kou]深井,急剧下坠,失重感让他脚心发[yang],胃里翻江倒海,他想大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噗通!沈司星栽进冰冷的水中,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心里慌作一团,害怕溺水。 可下一秒,他的心又落回肚子里。 沈司星张嘴吐出一串泡泡,惊讶地发现他居然能在水里自如呼吸,于是摸了下脸,颧骨到耳根长出了层叠的鳃,低头看去,手背爬满青灰鱼鳞,指间生出透明软蹼,上身光着,两条腿化作灰扑扑、梗啾啾的鱼尾。 他变成了…… 一条人鱼? 看样子,还是一条鲤鱼,不是颜[se]鲜艳寓意吉祥的锦鲤,而是菜市场六块一斤的大鲤子鱼。 不等沈司星搞清状况,脑海里忽然响起一道机械的系统音:“玩家触发支线任务二·紧急救援陆廷川,限时三十分钟。” 他穿进了游戏里?这儿是黄泉? 想到生死未卜的陆廷川,沈司星顾不上即将见面的紧张,一秒钟也不敢耽误,生疏地甩动鱼尾,伸长双臂拨水,像一颗鱼雷嗖地冲出数十米。 然而,沈司星立即意识到一个问题,该怎么找到陆廷川? 黄泉绵延无尽,深不见底,游戏又没有坐标,他压根不记得与陆廷川分开时的位置,再者水流湍急,即使有坐标也不知道陆廷川漂到哪儿去了。 沈司星心急如焚,绕了一圈有些迷失方向,系统还火上浇油,隔一分钟就通报一次时间。 水下昏暗,沈司星用力眨眼,几滴泪水融入黄泉。突然,指尖碰到个软中带硬的东西,他心头一喜,还以为是陆廷川,一把抓住,却立刻觉出不对,凑近了看竟是一只尸斑点点的手臂。 确切来说,是一只鬼魂的尸体。 鬼尸下沉,沈司星与他四目相对,那张脸有几分眼[shu],正是不久前与陆廷川一起过奈何桥的鬼。 幽幽鬼火照亮河面,沈司星往后退,仰头看去,顿时毛骨悚然,探照灯似的鬼火移开后,仍僵硬到无法动弹。 水下何止一具鬼尸,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死去的魂魄,鬼尸直立在水中沉浮,头颈后仰,双目怒睁,像一群引颈受戮的猎物,偌大的黄泉宛如一座水下坟场。 沈司星喉头哽咽,强忍住恐惧在尸群中游曳。万幸,没找到陆廷川。 “倒计时二十分钟。” 沈司星努力镇定下来,心想,假如他是陆廷川,有一秒钟清醒的可能,会游去哪儿? 河面半明半暗,靠近酆都的那一侧鬼火明明灭灭,沈司星咬紧牙关,尝到一丝血味,尾巴猛地一甩,利箭一般朝酆都游去。 越靠近酆都,河床越浅,沈司星沿岸梭巡,终于在一块礁石后瞅见一抹青影。他心脏揪紧,小心翼翼靠近,看到陆廷川那张摄人心魄的脸时,狂喜之情像碳酸饮料的气泡,酸酸甜甜涌上心头。 找到你了。 这是一处贝壳状的洞[xue],陆廷川上半身躺在浅滩上,下半身泡在水里,半张脸被黄泉淹没,河水再上涨一厘米就会窒息而死。 陆廷川腕上的白玉臂鞲冒着莹白微光,沈司星想到道具属[xing]里“对水中邪祟有特殊效用”的描述,不由心生庆幸和一丝后怕。 只有鱼尾无法行走,沈司星费了些功夫才把陆廷川拖上岸,摁压小腹,等陆廷川把脏水吐出来,呼吸平稳,再听到“任务完成”的通知,才[jing]疲力尽倒在那人身边,呼哧喘气。 得亏他成了人鱼还能在陆地上呼吸,不然就麻烦了。 不知是不是腐臭的黄泉给了沈司星错觉,他恍惚闻到陆廷川身上清淡的香气,温和而清冽,与想象中的气息一模一样。 沈司星支起上身趴在鹅卵石上,胆怯又热烈地观察陆廷川,鱼尾在浅滩中轻轻甩动,水[bo][dang]漾。 比相隔屏幕时看到的更清晰,更真实,美貌带来的冲击[xing]也更强烈。即使此刻的陆廷川狼狈至极,浑身脏污,沈司星也觉得他像深陷泥沼的白玉,哪儿哪儿都好。 主要是好看。 [chao]湿凌乱的发丝勾勒出陆廷川分明的下颌线,眉目深邃却不盛气凌人,鼻梁挺直,唇形优美,唇[se]浅淡,难得显出几分脆弱。 沈司星欣赏了几秒钟,争取把这一幕刻录进脑子里,才壮起胆子戳了下陆廷川。人没醒,又去轻拍陆廷川的脸。 长满鱼鳞的手覆在陆廷川脸上,骨瘦伶仃,丑陋不堪,沈司星马上蜷起手,瞥了眼水中的倒影。 变成人鱼的他与平时没有太多不同,只是皮肤苍白了些,耳廓尖尖竖起,耳垂到颈长出鱼鳞,袒露的胸膛瘦弱单薄,小腹微陷,腰胯的鳞片逐渐密集,和鱼尾紧密相连。 要以这副模样相见么? 沈司星虽然觉得这么想有些不对,但还是抑制不住逃跑的冲动,往水里缩了一寸,不敢也不舍得离陆廷川太远。 “咳咳……”陆廷川被呛醒,睁开双眼。 沈司星受到惊吓,尾巴重重拍在水面上,水花四溅,泼了陆廷川一身。 陆廷川彻底清醒,拄着停星剑站起身,目光扫过礁石,瞥见一片白生生的脊背后停住。那家伙似乎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可尖耳朵露出来了,水下还有一条灰[se]的鱼尾巴,轻轻摇晃拨出涟漪。 鲤鱼[jing]? “请问,”陆廷川话音带笑,“是阁下救了我么?” 哗! 沈司星鱼跃进水,浑浊的水面噗噗冒泡,过了一会儿才恢复宁静。 陆廷川哑然,心想,也许鲤鱼[jing]不方便露面?那他也不好强人所难,可受人恩惠总不能一走了之。人鱼: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他盘腿坐到岸边,衣摆浮在水上,想了想,又把停星剑伸进黄泉,拨开粘在鲤鱼[jing]头发上的一棵水[cao]。 “黄泉[yin]邪,会侵蚀你的玄冥之气,即使是[jing]怪也会伤及根本。”陆廷川温言劝慰,“水里冷,可否起来说话呢?” 沈司星光吐泡泡不吱声,犹豫良久,才慢吞吞冒头,只露出半张脸,下垂眼可怜兮兮地看着陆廷川,无声地谴责。 陆廷川微笑着道谢,又问沈司星的姓名。 沈司星撇嘴,寻思着,不会要说等回了人间给他上香供奉吧?这是什么陆廷川版的心形石头? 然而,陆廷川话锋一转:“小鲤鱼,你生活在酆都之下,黄泉之中,可知道酆都城内发生了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去?沈司星无语,呆呆地看着陆廷川,半天没等到问名字又有些失望。 他的心形石头呢? 不知为何,陆廷川莫名感觉沈司星眼中的谴责之意更鲜明了。 他将鬓发别到耳后,取下腰间的一枚双鱼环佩,掌心朝上递过去,语气温柔:“不想说也没有关系。这是谢礼,对水中修炼大有裨益,不介意的话请收下吧。” 沈司星扫了眼陆廷川的腰带,平时他玩游戏都是俯视或平视的视角,没留意陆廷川腰间还挂了一溜法器,大多为白玉质地,做工[jing]巧,最大的不过豆荚大小,最小的仅有花生米那么大。 湿透的道袍裹着陆廷川的身体,腰间褶皱颇多,沈司星一不留神,看到个不该看的地方,耳尖红到冒烟。 哗啦啦! 沈司星窜出水面,一把抢走玉佩,蓝[se]丝绳绕几圈系在手腕上。 陆廷川这时才看清他的脸,印象最深的是那双浅[se]瞳孔,由于眼睑鳞片的缘故,呈现漂亮的浅灰[se],水[bo]冽滟。 “呃。”沈司星喉结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喉咙像被堵住了似的,声带一颤就撕裂般剧痛,咳嗽几声,脸颊泛起病态的酡红。 “你不能说话?” 沈司星摸了摸脖子,艰涩地嗯了声,松了[kou]气的同时也有些怅惘。 陆廷川又问:“是天生的还是?” 沈司星不明所以,摇了摇头。 “欸。”陆廷川唏嘘,眼神里带了几分不让人讨厌的同情,站起身,“我该离开了,若有事找我就去雪窦山……罢了,摔碎玉佩,我会知道的。” 他走出去两步,又扭头回来,垂眸道:“差点忘了,真是失礼。我姓陆,陆廷川,是一名道士。” 沈司星飞快点头,躲到礁石后面,探出脑袋,目光追随陆廷川的一举一动,看着他在洞[xue]中摸索,似乎在寻找别的出路。 “黄泉对凡人的伤害太大,若走水路,再过几个时辰我的玄冥之气会被消耗殆尽。”陆廷川知道他在听,一边叩击岩壁,一边解释说,“此处山体中空,里面要么有别的溶洞,要么有通往酆都的密道。” 陆廷川不知疲倦一丝不苟地检查岩壁,沈司星起初还兴致勃勃,时间久了就开始犯困,趴在岸边,琢磨着游戏什么时候放他回去,他应该没那么倒霉,完成任务还被困在游戏里……吧? 一炷香后,陆廷川还真就发现一处大半淹没在水下的出[kou],看水流的流向、流速,里面应该有更大的空间,通道深处传来遥远的回声,涌出汩汩[yin]气。 陆廷川给衣裤靴子施了术法,能勉强抵挡住五成[yin]气,他走下浅滩,水声将沈司星惊醒。 他以眼神询问陆廷川,真的要去?那里看上去很危险。 “我必须去。”陆廷川说,“酆都城里有我要完成的事。你呢?要和我一起么?” 酆都危机四伏,有[shu]悉道路的鲤鱼[jing]在,也许另有机缘。 假·本地鱼沈司星的耳朵动了动,眼睛微微发亮,可以吗?真的可以跟着你? “可以。” 水下暗道比沈司星预计的要短,一人一鱼才在齐腰深的黄泉中跋涉一里,就看到一扇生锈的铁栅栏门,[yin]气的来源就是这儿。 陆廷川沉吟片刻,拔剑,铁门应声碎裂,里面是一条更黑更冷的甬道。 “藏进水里,跟着我,不要离我太远。”陆廷川叮嘱。 沈司星听话地钻入水中,嘟嘟吐泡泡,跟随陆廷川往深处游。 忽然,沈司星甩动鱼尾,勾住陆廷川小腿。 “怎么了?”陆廷川停下脚步,顺着沈司星的指尖看过去,水下居然又有一扇不大起眼的铁门。 他打个响指,变出一盏柿子大小憨态可掬的白灯笼,诡秘的火光照亮水底,又很快熄灭。这是能堪破[yin]气迷雾的法器,很实用,可惜寿命不长。 不过一瞬,两人都看清了前方道路两旁的一扇接一扇的铁门,栅栏上缠着铁荆棘,怎么看怎么像水牢。 酆都城的地下为何会有监狱? 陆廷川和潜在水里只露出半张脸的沈司星面面相窥,都看出彼此眼中的疑惑。 蓦地,一个粗哑[yin]沉的声音打破死寂:“你们是谁?罗罪山岂是凡人能来的地方?不要命了?” [cha]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