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高长恭眼中已经透出欣赏,但还是出言道:墨家虽山河广袤,难以固守,但毕竟底子深厚,即便以沧海唐国两力,也很难真正打垮墨家,何况孤军深入,难道墨家不会围而歼之?王玄微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位兵家名将,十八岁入军,现年四十,一生历经大小战事没有一千也有八话的时候,他终于看向了高长恭,笑道:怎么我听着你不像是在夸孙大人,倒越来越像在夸你自己了。 高长恭哈哈一笑,道:这要看你怎么理解了,或者,你可以跟着孙大人一同夸夸我,这样我也不必自夸了? 我难道没夸过你?诸葛宛陵放下茶杯,手指比划着道:封赏爵位,哪样你没得到?现如今还是荆吴大司马大将军,他与什么人有过节。哪怕是一向与孙家不合的几个家族,平心而论也会说一句孙既安是个宽厚之人。 不过我还是不懂。高长恭皱着眉看向诸葛宛陵道:你这一番试探,只是为了让我看看孙既安是个厉害角色? 诸葛宛陵不急不缓,老宦官这时也端来了热茶,他倒了一杯,轻声道:我只是想提前知道一些事情。 说着他并没有把热茶递到嘴边,而是与先前的凉茶相互混合了一下,倒进了砚台之中,看着砚台里干涸的墨逐渐晕开,他抬眼望向了高长恭,眼神玩味。 高长恭立即明白过来,伸手就抓起了砚台旁的墨块,开始专心地研起墨来。 诸葛宛陵用的都是松烟墨,但与民间那些普通松枝烧出来的松烟墨不同,宫中有专门的制墨作坊,送入其中的松枝都经过精挑细选,又在其中加入了油脂和药材,因此不易化,写在书简上也会有明亮的光泽。 高长恭显然是常干这种事情,动作娴熟,每一圈转动的速度也恰到好处,说起来,以他的修为,做这种事情简直是信手拈来,即便是最坚硬最耐磨的墨块,在他这里,也不过是一块易碎的豆腐。 诸葛宛陵看着高长恭这般知趣,也就不再卖关子,一边摊开早晨尚未批阅完的竹简,一边微微笑着道:确实如他所说,无论对唐国还是对沧海,荆吴都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这件事情,在我选择建立荆吴的时候已是了然于心,若是没有这样的地利,我又怎敢在当年那个节骨眼上骤然建立起荆吴?不过再坚硬的堤坝,若是从内部出了蛀虫,迟早也是要溃的。 内部的蛀虫?高长恭继续磨墨,一会儿看着那晕染开的黑色,一会儿又看看诸葛宛陵,道:你继续说。 你也提到,毁堤淹田一案我做得太大了。若不是孙钟出面弹压士族,只怕这件事情很难收场。可就算是孙钟出面弹压,也不过只是抓出几个带头的,再把其他的人压一压罢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而一旦大战在即,这些心中不忿的人会怎么做?不要忘记,就在当年荆吴初立,唐国三十万大军南下伐吴的时候,就不知有多少人蛇鼠两端,一头吃着荆吴的好处,一头却在向唐国示好,为的只是在唐国吞并荆吴之后能谋得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