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破晓，太阳刚刚露了个脸。 张平安就带着兄弟，把家里带不走的粗笨家舍，都分给了街坊四邻。 柴米油盐之类的，则给村里的孤寡送了过去。 但凡有人问起，张平安都一率以投亲，奔个好前程，给搪塞了过去。 等处理的差不多了，兄弟三人回到家中，开始收拾行李。 “小八，家里还有多少钱？”张平安看着空落落的家里，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不算周总镖头给的一百两，吴老二上次给了五两，家里估摸着还有八百三十二文铜钱。”张小八随口就报了上来。 “一百两银子，你先收好，等见到周总镖头，要还他的，我们不能平白无故收人家这么多银子。 吴老二那五两银子，分成两份，你我各保管一份，其他铜子分成三份，我们每人一份。” 张平安思考了片刻后，将家里剩下的钱，都分了。 “大哥，这不公平，凭啥你们分银子，我就只能分铜子。”张小七听到这么分之后，不满的嚷嚷道。 “银子也有你一份，放你那，我不放心，铜子多分你几十文吧，以后要买什么东西，钱不够找我和小八要。” 兄弟三人捡先常用的衣物，打成了包袱，铜子都用绳串起来，围在腰上，提上朴刀，便要离开。 “大哥，我们啥时候能回来？”张小七有点故土难离起来。 “一定可以回来的，总有一天！”张平安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不仅仅是说给弟弟听，也是再给自己打气。 “爹，娘，我一定会带着弟弟们，平平安安的，给他们都说上媳妇儿，你们不要担心，我们家一切都会好好的。” 张平安领着弟弟们，给爹娘的灵位，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落了锁，便离开了张家村。 人离乡贱，物离乡贵。平时寻常的景色，那些树，那些草，那些石头 张平安往常都看腻味了的东西，一路走来，竟都带着几分不舍。 “小七，小八以后去了振兴镖局，你们一定要守规矩知道吗？” 张平安一路上，都在反复和兄弟们，强调着各种事情，尽管他自己，也是第一次出远门。 “知道了大哥，我都听烦起来了，你都说好几百遍了。”张小七满不在乎道。 张平安看他，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明显是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还待说上几句。 “大哥，不对劲，前面有人。”张小八忽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争论。 停下争吵，张平安也注意到了不对劲。 只见前面路旁，歇着一堆人，旁边的树上，还高高的趴着个人。 此时，树上的那人，正朝自己这边，指指点点的，好像在和树下的人说着什么。 “真的不对劲，大早上的，哪来这么多人，小七，小八都小心点。” 张平安提醒了一句，从腰两侧的皮口袋里，掏出了几枚石子，暗扣在手中。 张平安兄弟三人，还未走到近前，树下歇着的那群人，却主动迎了上来，拦住了去路。 “张平安，可认得我，姚寨高福吗，你们兄弟自己出来了，正好省的我们进村去，少些麻烦。”一个脸面凶恶的汉子，挥着朴刀，大声嚷嚷道。 “不认识，我们兄弟，还有要事，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说吧。” 这时张平安内心感觉的到，对面几人满满的都是恶意，而且各个持刀执棍，恐怕来者不善！ “大桥李老虎，见过斑鸠集张家兄弟。”一个面色蜡黄的汉子，惭愧的，对着张平安兄弟抱了抱拳。 随后，那汉子开口道：“对不住了，王捕头逼的紧，要给你们点教训。 我等也是没有办法了，今日只要你们兄弟，各断一条胳膊，我李老虎保证，绝不伤你们性命。” “好啊，大桥李老虎、姚寨高福、牛角店苗亮、陈集宋新、鱼山王二愣、姜楼王泰，你们这群怂包，是不是都来了？ 来了的，都站出来，亮个字号吧，让我们兄弟好好认识一番。 你们这群腌臜泼才，不敢和姓王的硬顶，倒是有胆子，找起我们兄弟麻烦，真是可笑，还枉称什么好汉，我呸。” 张小七朝着对面几人，吐了口唾沫，继续骂道：就凭“你们几个破烂货，也配合我们兄弟相提并论，这十里八乡的老少爷们，也真是瞎了眼珠子。” 李老虎边上，有人闻言，站了出来，惭愧说道：“姜楼的王泰，不想连累亲朋故旧，自己主动去了县里，今次没听王捕头的吩咐，已经被刺了金印，判了发配沧州去了。 鱼山的王二楞，挨了两箭，还在家里躺着呢，人估计是废了。 还有牛角店的苗亮，想充好汉，骂了几句姓王的，挨了一百多棍，也落得刺配沧州，现在还被押在牢里，生死不知。 我便是陈集宋新，你说的对，我宋新，也真的是枉称好汉！ 我和李老虎一样，只断你们兄弟一条胳膊，保证绝不伤你们性命。” 宋新一想到，那几个和自己并称的好汉，都遭了无妄之灾，便显得心有余悸。 张平安见面前这些人，显然都怕了那姓王的鸟人，还有那什么狗知县。 可他们却有胆子，来找自己兄弟麻烦，还口口声声的说什么不伤自己兄弟性命。 开玩笑吧！自己兄弟三个，要是真废了，除了饿死还能怎么办？ “少和他们废话，早完事，早回家，真要是不想干，自己回头找王捕头说去。”姚寨的高福不耐烦了。 “直娘贼的，在嚷嚷，第一个砍了你这撮鸟，领着一群孬货，没卵的龟孙，装什么好汉！” 张小七指着高福等人的鼻子，破口大骂。 “王捕头说了，若有反抗，自行处置，天大的干系，他全担着，今天，爷爷就剁了你们三个小子，李老虎，宋新上啊，愣着干什么！” 高福在姚寨虽是个泼皮，但为人最好脸面，当时便暴起，嘴里骂骂咧咧的，也不管那李老虎等人，招呼自己带来的伴当，拿着朴刀就冲了过去。 “一起上吧，不然王捕头面前，须不好看，等下拦着高福，留张家兄弟一命就是了。” 李老虎见状和宋新招呼了一声，也准备出手了。 “小七，小八，都留神了，对方人多，别冲动。”张平安向兄弟们仔细叮嘱着。 这时形势紧张，连张小七也不再顶嘴，三人聚在一起，严阵以待。 那扑上来的一群人中，就属姚寨的高福，骂的最凶，冲的最快。 高福手上朴刀挥动，刀刀都冲人要害，好像恨不得把人劈成两半一样。 张平安虽然恨他嘴巴太贱，但现在情况危急，不能轻易出手，一定要先稳住自家阵脚，才是正理。 两方相争，小到街头斗殴，大到两军对垒，这稳得住阵脚的，总是能胜到最后。 张平安兄弟群架经验丰富，不管对方有多凶，骂的有多狠，只是不搭理，就等着手底下见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