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梁山泊畔,不知何时又多了两处野店,对附近的村民来说对,也不过是多了两处可以消遣的地方。 有那渔民,闲时寻上三五好友,自家各揣上两三个菜,再去店里点上几碗酒,一群大老爷们,吹吹牛,喝喝酒,一喝就能喝他一天。 那店里的掌柜的倒也仁义,从不赶人,不像其他地方,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自己带菜下馆子怎么了,这不是还点了酒吗! 不过,对那些敢玩命,手头上又正好缺钱的闲汉来说,这却是个能来钱的地方。 凡是敢窥视梁山泊的探子,一个人头十贯,死活不论! 只要弄死一个,就够他们快活大半个月的。 东边野店的掌柜的叫张三,外号过街老鼠。 那掌柜从不欺人,只要人头一到,十贯黄澄澄的铜钱,一文不少,如实交付,不像别的地方,还搞什么钱陌那套把戏。 掌柜的是个实诚人,为人敞亮! 附近的人皆重他,唤他一声张三哥。 湖畔,野店,酒旗风。 掌柜张三如往常一样,提溜个茶壶,迈着四方步,往店外踱步而去。 曾几何时,一个汴梁城里,败了祖业,整日间,就靠着在大相国寺菜园里偷菜为生,便是泼皮混混之流里,也是混的最差那种人。 今朝,竟然穿金戴玉,头顶四方巾,身上是绫罗绸缎,就是张三也想不到会有今日。 张三摸摸腰间那值十几贯钱的玉佩,这日子总算是起来了,倒时候,等哪天回了汴梁,再把祖业从大相国寺个赎回来,也算是对祖宗有个交代了。 吹着夏天的凉风,张三揣起茶壶,不时再酌上一口,这日子真的美得很。 在张三的视野里,自大路边上,忽然冒出了五十来条汉子,那群人持刀携枪,正朝着野店匆匆忙忙而来。 这么大伙的来投奔,张三还是头次见! 梁山的威风,是总镖头张平安拿命搏出来的,每一面镖旗,每一条镖路,都是用人命开出来的。 张三不信敢有人来梁山撒野! “前面是哪路的兄弟,来梁山意欲何为?”张三放下茶壶,拱手道。 那些汉子低头一声不吭,仿佛没有听见。 “哪路兄弟,亮个字号,是拜山,还是歇马,知会一声,好让张某上山禀报。” 那些汉子就是不答,只是加快脚步逼近。 “诸位,如此做派,莫非是来砸场子的吗?”张三见势不妙,开始小心往店里退去。 “这回,你说对了!”当先那汉子,把笠子一掀,朝后招呼道:“店里的全部杀过,一个也不放过!” 张三一个茶壶,带着“呼呼”声扔了过来。 那汉子只是微微偏了偏头,轻蔑一笑,持刀第一个便冲了过来。 “兄弟们,有人来闹事了!抄家伙,并肩子上啊!” 张三已是退回了店中,把衣服下摆,往腰间一系,挽起袖子,抄起墙边的朴刀,冲出了店门。 “砰” 一声暴响,一团黑影夹着破碎的门板,直直撞进了店里,翻滚着,连续掀翻了好几张台面,方才停了下来。 张三冲的快,回来的更快,刚出店门不久,挥刀不过走了两三回合,便被人一脚给踹飞了回来。 “呸,什么梁山好汉,名头倒是挺吓人的,不过如此,浪得虚名!” 那领头的汉子,狠狠啐了一口,持刀闯进店里,看着那些蠢蠢欲动,却不敢上前的伙计,轻蔑道。 “不得辱我梁山!”张三挣扎的爬起身来,挥刀上去拼命。 张三本是汴梁一泼皮混混,虽然拜得名师,可改不了偷奸耍滑的本性,鲁智深手上的功夫,他实在是没学到几分。 张平安将张三安置于酒店,也不过是取其长处,汴梁出身见多识广,善交际罢了,可从没指望过他去上阵厮杀。 张三虽勇,无奈本事不济,战不过两合,便被那汉子窥出了破绽,磕飞了朴刀,一脚踩在了地上。 那汉子将刀子高高举起,狞笑道:“记得,爷爷叫做祝彪,阎王爷问你的时候,莫忘了!” 张三已是吓得面无人色,好在还记得自己梁山好汉的名头,倒也没有开口求饶,只是闭目等死。 那汉子朴刀照着张三的脖子,便狠狠砍了下来。 “噹” 打横里冒出一对分水刺,架住了那落下的朴刀。 “谁?”祝彪不顾脚下的张三,先闪身退开了一旁。 虽然祝彪是使枪的,刀法只能算是精通,可刚才那刀,他也是使出了十成十的力道,能轻描淡写挡下这刀,来者不是弱手! 那使分水刺的汉子,抬了抬遮日黑箬笠,笑道:“爷爷便是石碣村,活阎罗,阮小七!” “没听过,无名之辈!今天是我和梁山的事情,你们三个给我让开,我便当什么都没发生。”祝彪持刀指着阮小七兄弟说道。 阮小七一报名号,祝彪便安心了,无名之辈,倒是自己太小心了,反正自己这边五十条汉子,堆也堆死他们! “五哥,二哥,那人让我们兄弟莫管闲事,你们说咋办?”阮小七回头望着身后兄长说道。 “一人十贯,五十人是多少贯,张掌柜的?”阮小五嘿嘿一笑,没有回答,反而向张三问道。 此时,张三已被店里伙计扶起,见阮小五发问,便回道:“一人十贯钱,对面五十多人,五百多贯吧。” 张三喉结耸动,狠狠咽了口唾沫,不知怎地,总觉得那阮小五胸口青郁郁的豹子,好似欲扑出来,择人而噬。 “二哥,五百贯,大买卖,可还做得?” 阮小五说话间,左手已是套上了鳄鱼爪,右手抄起了鳄鱼凿。 阮小二两眉竖起,眼冒寒光,“张三哥,店里可有现钱?” “店里还有两百多贯现钱,若是不够数,梁山总镖头张平安的名头,阮氏三雄可还信得?” “山君的名头,我们兄弟自然信得过,这单买卖,我们兄弟接了!” “找死!一起上,杀光他们,一个不留!”祝彪勃然大怒,指使手下上前厮杀。 五百贯? 这几个乡野渔夫,一问一答,好似灭自己这五十号人,易如反掌? 这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祝彪一声令下,五十条汉子,持刀拿枪便冲了上去。 “二十贯钱!”阮小二一马当先,玄铁霸王刀,一刀便砍翻冲在最前的两条汉子。 阮小五一凿架住一把朴刀,反手一爪便刺了进去,“三十贯到手!” 阮小七也是不甘示弱,整个人合身扑进了人群里,犹如活鱼一般,在人群中四处游荡,忽东忽西,忽左忽右。 阮小七手中两把分水刺,刁钻古怪,上刺双眼,咽喉,下挑心肝脾肺,忽而一个翻滚,两把分水刺,照着脚底板便扎了下去。 “四十贯、五十贯、六十贯、七十贯......” 一连串的报数声,时起时伏。 阮氏三雄杀人好似砍瓜切菜,直杀的祝家庄五十几条汉子心惊胆战。 “兄弟们莫要辱了梁山的名头,杀!”张三喘息了一阵,招呼店里的伙计,也加入了战团。 一场混战。 边上祝彪却看得牙呲目裂,来的都是祝家庄上的好手,今日真是流年不利,这是哪里来的三个强人? “放火!放火烧店!”祝彪见拿不下张三等人,点起火把,胡乱便往屋顶茅草上烧去。 狂风呼啸,烈焰奔腾,火随风起,风借火势,刹那间,张三的野店便冒起火来。 “梁山的,回去告诉张平安,今后凡是商队,敢插梁山镖旗的,我祝彪必劫之!” 祝彪撂下狠话,招呼祝家庄剩下的汉子,便头也不回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