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子从小在这个行当长大,见过被当作商品标价的男女情事。就算在过去学艺时,老师努力不要让她接触太多,商品化的情事也多少浸染了她的内心,让她少年老成,见怪不怪。 在她身上,青春从未驻足,只是单纯地擦肩而过,她的心性不易外露,外表多了一层干练的成年人的行事做法。 这也倒是解释了为什么洋子被外界冠以如此称号。 “胜君听说了吗?缇修斯失信的事情。” “当然,刚才过来时就听到,连店里的员工们,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 “你是怎么想的?”洋子漫不经心地擦净了杯盏外壁上沾上的零星茶水,转而意想到了成田胜步入休息室时,女员工们手足无措的样子,忽然觉得好笑。 “不管怎么说,缇修斯这段时间不会再有精力对付我们了。” “嗯,确实。” 成田胜语气沉缓,“银座有银座的规矩,不管是谁,坏了规矩,都得先安稳一段时间,哪怕是缇修斯也毫不例外。 虽说让卡露内坐收渔翁之利,但这件事引发的海浪,可不只是这么简单。”成田胜跪坐了下去,洋子纤细白嫩的后颈,直接暴露在他的眼前。 她点点头,转身,将手里的茶双手奉上,然后和成田胜相对而坐。茶水并不暗,厚重的磨砂玻璃色,既不阳明,也不阴郁。 “此话怎讲?” “这样的丑闻,对业界不是什么好事。在门外汉看来,短时间之内,卡露内的营业额也许会大幅上涨。但是,此事却给了大家一个警钟,妈妈桑也想到了吧,”成田胜严肃了起来,“连银座这样的地方都无法做到守口如瓶,那么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信任?” “所以,整个银座都会不景气起来,是吗?”洋子放下了自己的茶杯,正襟危坐。 如果说全世界只有一个地方能保守秘密,那就只有银座。从江户时代,再到大正昭和,这都是几百年来,曰本人从来没有动摇过的共识。 银座之所以长盛不衰,关键就在此——为所有人提供一个宣泄的场所。 可一旦像缇修斯这样的业内巨头传出了丑闻,对整个业界来说,犹如一场余威不减的大地震。 “是这样的,不过………” 洋子摇了摇头,发簪上的吊坠,沙沙作响,身子向成田胜威威倾斜了过去,打断了他说话。 “胜君不要卖关子了。” “………” 成田胜本就五官分明的脸,此时鼓胀了起来,露出了逐利时的伪装之像,但马上又变得模棱两可。最后,他露出了纯粹的怯懦,笨拙地不知道把视线放在哪里,狡猾地落在了洋子后髻的簪子上。 瞥见他哑口无言,洋子忽然笑了起来,虽不像之前那样的端庄雅静,但透露出了成熟女性的动人魅力。她很在意成田胜的表情,同时也在认真地考虑他之前说的话。 年少时曾在京都做艺妓,有过如此身份的洋子,就像一把便利刀具,尽管不用格外锋利,但已具备基本功能,善于应对各种场面。 “妈妈桑,别再开玩笑了。” “所以呢?胜君刚才想说什么?” 成田胜轻声叹了口气,继续道:“如今经济正在起飞,景气得很,也许过不了多久,银座就能摆脱这样的阴霾,而且还会乘着这股风,走得更远。” “恐怕,这也是成田桑从卡露内独立出去的原因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