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浩县图书馆是一栋三层的宽敞建筑，收罗了超过十万本书，显然在修建之初花费了很大的心血。

但放在这个地广人稀的地方实在有些浪费，馆内人员不多。

四人很快就借阅到目标图书，开始分工合作。

杰西翻阅几十年以前波浩县的选民登记表，查找所有拥有哈特曼这个姓氏的家庭。

翠施和戴利翻找《女巫之槌》、《忏悔录》、《神学大全》、天主教版73卷的《圣经》等等宗教学著作，寻找与数字23相关的线索。

迪安则翻阅杰西这么多年调查到的与死皮相关大量图书，包括回忆录，县大事记、日报，以及警局失踪人口登记表，阅读量不小。

……

钢笔划过纸张，书页沙沙摩擦，四人在图书馆里埋头苦读、记录。

窗外太阳从慵懒的晨光逐渐变成天边一片橘红色的晚霞，迪安脑海勾勒出一条清晰的脉络。

波浩县并非每年发生失踪案，而有相关记录的年份之间粗略一望没有规律，有时候一年、两年、也有间隔十几年。

但如果以今年1981年为起点，向后倒推。

1958年，1935年，1912年…每过23年，日报里必定会出现失踪案，警局也有对应失踪人口记录。

迪安从各种记录中提取关键信息，发现这些年份的失踪者数量至少为40人，多的时候达到了令人咂舌的60多人。

过去许多年，警局、各种侦探进入波浩县做过调查，甚至还抓到过凶手，可惜都只抓了些普通的罪犯。

真正在背后作恶的死皮反而一直逍遥法外。

而迪安发现文献中记录最早的符合23年律的一年是1682年10月，也就是十七世纪，比杰西提过的18世纪更早。

299年过去了，死皮复苏了十四次，杀害了数百位猎物。

猎物的身份，失踪地点不固定，不仅是本地人，也包括路过波浩县的外来人。

这些失踪者名单看得迪安头皮发麻，但很可惜，实在没什么共同点。

不过迪安翻得两眼发黑，终于发现死皮藏尸的这个教堂的建立时间存在蹊跷之处。

恰逢此时，图书馆的管理员女士开始招呼馆内的顾客。

迪安这才发现已经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六点，到了闭馆时间，便把众人叫到图书馆外一家墨西哥餐厅，休息进食、分享自己搜集的线索。

“所以我们在跟一头接近三百岁的老古董战斗？都老到浑身长满恶心的死皮。”戴利啃着玉米饼，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没错。”迪安嚼着烤肉，顺势问，“你说当时地窖里看到的尸体都比较新鲜？”

“如果忽略掉他们身上缝合的痕迹，大部分都是完整的，皮肤也很光滑，没有任何皱纹、或者腐烂。”戴利回忆着，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问题来了，根据死皮的诞生时间，它嘴下的遇害者最早能追溯到1682年，算起来已经几百岁，光凭福尔马林能完好地保存至今？”迪安疑惑地看向众人，

翠施摇头，“尸体保存手段再高明，也顶多存个几十年，更别提那个年代相关技术落后。数百年不腐，违反科学常识。”

“或许死皮还有别的处理尸体的手段，比如分泌特殊的保鲜粘液？”杰西看向迪安，“你说过，超自然生物不能以常理揣度。”

迪安点头，目前也只能如此解读，他随即提到另一条线索，

“我还有另一个重要发现，被烧毁的破旧教堂的建立时间是1682年9月，死皮第一次作案的时间是1682年10月，两者前后相隔仅仅一个月，这是巧合吗？”

“对了，这所教堂拥有尖塔、拱门、穹顶、飞扶壁等元素，是典型的罗马式天主教教堂。”

教堂是人们向上帝祈祷的地方，死皮却是把人送入地狱的魔鬼。

这就像是圣洁与邪恶，天然对立，却偏偏汇聚于一处。

“你的意思是死皮的诞生，跟教堂的建立有关系？”翠施喃喃道，

“我有一种感觉，”迪安强调，“死皮，或许与这座天主教教堂的出资修建者、或者第一代的神父有深层次的联系，这两位或许对死皮的诞生有所了解！所以我的下一个目标是找到他们俩！”

众人点头。

“我说完了，伱呢？找到其他‘哈特曼’了吗？”

迪安看向杰西，这位灵媒女士铺开一张表格，

“我从登记表里找到了几个哈特曼：玛吉·哈特曼、赛门·哈特曼、杰弗里·哈特曼…或许其中有我的亲戚，我打算去警局找塔布斯警长问问，找找他们的联系电话和地址。”

“嗯，你接下来就顺着这条路线。”

迪安最后转向翠施姐弟，

戴利神色一振把写满的白纸铺开，“我们发现了奇迹，23这个数字看起来平平无奇，实际却充满了传奇性和深刻寓意。”

“比如中世纪的天主教军事组织，鼎鼎大名的圣殿骑士团，在其存在期间共有23位总团长.”

“圣殿骑士团是什么组织？”迪安打岔。

“这都不知道？”翠施莞尔一笑，“狩猎怪物的猎人也有知识盲点？”

迪安耸耸肩，往嘴里丢了块玉米片，

“我不是上帝，自然不能无所不知，快说。”

“好吧，他们被认为是十字军时代东方真正的主人，耶路撒冷王国对抗阿拉伯人的主要力量…他们有段时间简直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

翠施悦耳的声音在餐桌间回荡，

“在基督世界拥有9000座庄园或领地。其中包括很有名的教堂和城堡，如伦敦的圣殿教堂，柏林的圣殿宫，甚至拥有整个塞浦路斯岛。”

“他们在法国是国王的大债主，拥有几千座城堡和巨额财富，几乎让国王破产，主教十分羡慕与嫉恨。于是，联合国王编织‘异端’罪名去铲除他们，毫无征兆发起了逮捕和清剿行动。”

“第二十三任总团长雅克·德·莫莱被逮捕入狱，不堪酷刑而认罪，罪行是‘否定耶稣基督，践踏十字架’，随后被绑上火刑架，用火慢慢烤死，其他54名团员同样遭受此酷刑。”

“最后一任总团长死去，圣殿骑士团消失。”

“可以说是天主教一手策划了圣殿骑士团的覆灭，以安抚破产的国王。”

……

“等等，用火烤死？”迪安扬了扬眉毛，“这不就跟那位可怜的女巫一模一样的下场？”

翠施点头，“是的，某种程度上女巫也被视作行邪术、崇拜魔鬼的异端遭到了严酷的火刑。”

“所以，不管是女巫，还是圣殿骑士团，都曾经受到过天主教的迫害？”迪安这么一说，脑海中隐隐闪过一些灵感，

“这是教会惯用的伎俩，”翠施拧紧眉头，一脸反感，“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给看不惯的或者影响他们利益的人、群体编织罗列莫须有的罪名，扣上异端的帽子，处以极刑，连圣女贞德这样的人物也难逃迫害。”

“闭嘴！你们想被信徒当街枪毙吗？”杰西脸色肃然地看了眼餐馆周围，好在天色暗了下去，餐厅里人也不多，并没人注意到同伴的言论，“好好讨论数字‘23’的意义，不要对教会进行批判。”

她这一吼，两人顿时清醒过来。

“抱歉，我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是调查死皮，却查出了教会犯过的令人发指的罪行。”翠施神色恍惚了一下，“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把我引向这个方向。”

四人琢磨着这句话，嘴里咀嚼一顿。

寻找死皮的起源，却莫名其妙开始反感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