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

迪安解除了上帝视角，这山洞内部虽然破败不堪，像是几十年无人光顾。

但第六感的强烈预警和感知方面的极度不适，让他意识到绝对不能贸然靠进去。

他看向杰西肩头的人面鼠，

“你们的计划呢，怎么摧毁这座雕像？”

“t诸位都感觉到了吧，靠近这座山洞就会逐渐丧失勇气。”人面鼠双手合在胸前，米粒似的手指扣拢，“因为笼罩整个山洞的五芒星阵放大了雕像的影响力。”

“什么影响力？”翠施问，

“恐惧是人类本能的情感，也是人类最古老而强烈的情绪，而雕像和法阵能无限放大这种情绪，让人悲观、消沉。”人面鼠声情并茂地说，“你们距离越近，勇气消失得越快，‘魔鬼’就是这么最擅长玩弄人心。”

“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程把雕像彻底移出法阵，移到山洞外边，再尝试摧毁它。”杰西眼含警告地看向众人，同时用刚拾起的一根树枝扫开脚下地面的树叶，清理出一块干净的空地，绕着空地勾勒出一道圆圈，“但不要妄图用身体任何部位去接触雕像，那会被恐惧吞噬，灵魂撕裂。”

众人突然感受到脖子凉飕飕的。

“不能靠近，不能肢体接触，”迪安绕着山洞转了一圈，洞顶距离地面得有五六米，“如果用大量的炸药从外边炸塌山洞，能否成功摧毁雕像？”

“这是做无用功，雕像必须运送出来使用特别的仪式摧毁，”人面鼠踮着脚尖看向地面上那一圈钟表盘一样的圆圈，“爆炸只会把它埋得更深，死皮仍然永生不死。”

“狡猾的老鼠人，你怎么不召唤鼠群把它抬出来…”戴利看向人面鼠建议，

“哪有那么简单！”人面鼠冲着戴利凶恶地呲了呲牙，“那些小家伙意志力太软弱、进入山洞就会立马被吓死，”

“山洞中的恐惧领域比迪安阁下之前使用的领域更加恐怖。”

迪安恍然，这家伙应该指的是“深渊”。

不过自己的意志不到20点，深渊的使用次数每天也仅限十米范围的一次，远远够不上领域。

“我有另一个建议，”人面鼠盯着迪安，诚恳地说，“阁下之前对付鼠潮的时候使用过念力，而且强度不低，你不如用念力将雕像挪出来。”

陷入沉思的迪安闻言眉毛一扬，目光转向杰西，杰西坦然道，

“雕像的恐惧领域具有强烈的弥散性，堪比原子弹爆炸之后的辐射。不仅能通过肢体、有形之物接触传播，也能消磨念力…但用念力接触，危害性低于肢体接触。”

她讲解着，咬破手指，蹲在地上，用鲜血在钟表盘边缘地带描摹出一枚枚鲜红的、蝌蚪状符文。

人面鼠跳下了她的身体，颀长的尾巴尖顺着这些符文纹路进行二次勾勒。

迪安见状质问，“杰西，你不是不会巫术？这种毁灭雕像的仪式从哪儿知道的？”

“那场白日梦唤醒了我血脉深处的记忆，一部分巫术就成为了我的本能，包括这场仪式。”

“那你不能用巫术把雕像挪移出来？”

“我无能为力…”杰西浮肿的脸上闪过一丝心悸，“一旦进入山洞我就会失控。”

“那么你呢？”迪安转向人面鼠，“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冒险，你在一边看好戏？”

“我太弱小了，没办法抵抗恐惧领域，只能在外面协助仪式。”人面鼠感受到对方眼中的杀意，跺脚进一步夯实地面的符文，挥动双爪手舞足蹈地描述，“必须抓紧时间，从我们触发巫术开始，死皮已经感受到了威胁，正迅速往这边赶来。”

“而一旦靠近恐惧领域，雕像里残存的力量会强化死皮的战斗力，让它变得更难对付！”

它话音刚落地。

树林间响起“滴滴滴”的声音，迪安掏出腰间震动的BP机一看，波浩县警局的电话号码。

他立马意识到这是通知他货车或者武器有异动。

“死皮正在靠近。”

……

迪安陷入沉思。

之前杰西讲到摧毁死皮的方法之后系统进度跳到了百分之百，这证明方法确实有效，但他无法确定其中是否还有别的隐藏因素？

“不能我一个人冒险，咱俩一起去！”迪安朝着人面鼠眯起了眼睛，无形的念力再度把它提举到半空。

“不，快松开！”它两条细腿乱蹬，放开嗓子大叫，“我要布置仪式，我不能进去，我会爆炸的！”

迪安不理不睬，丢出一个M26手榴弹，一方块上次地下基地里回收的C4炸药，紧贴人面鼠的身体，一起飞进了山洞。

“迪安，事情已经进展到最后一步，请相信我们。”杰西紧张地朝他靠近一步，两手捧在胸前，眼眶发红地哀求，“它不会害你，我以我的生命和灵魂起誓。”

“别激动，只要它没说谎，它不会受伤！”迪安打断了她，上帝视角锁定炸弹鼠一起深入了山洞。

那种无孔不入的阴冷再度围剿了上来。

这次不止袭击迪安的感知，也袭击无形的念力，和操纵着念力的“影”。

好像有锋利钢针在一下下扎刺迪安的后脑勺，让他眉头紧皱。

但被包裹的人面鼠表现更加不堪，起初是猥琐的老头脸皱成一团，大喊大叫。

然后叫声迅速变低，呼吸就像残破的抽风机，小身体吹气球一样肉眼可见地膨胀起来，像是要爆炸。

迪安叹了口气，将人面鼠重新带回了山洞外，它一落地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又被杰西用双手小心地捧了起来，驱寒般搓揉身体。

迪安注意力返回山洞。

念力距离雕像还剩十米。

迪安感觉到一种用脑过度，精神干枯的疲倦，好似空气中有一张张无形的大嘴在啃食着包裹炸药的念力。

他头疼得快要裂开，心跳几乎提到嗓子眼，眼睛得了飞蚊症一样掠过无数拖着小尾巴的黑点，耳边响起砰砰砰的密集鼓声，鼻子里闻到了一种夹杂了铁锈、腐肉、苔藓、铝、木炭…的极其复杂的味道。

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恐惧的味道。

恐慌在迪安胸膛中沸腾，他强忍住收回念力的冲动，抛出C4粘上法阵中央的雕像，随即拉掉拉环，把M26手雷丢了过去。

砰！

爆炸声响起，尘雾弥漫，形成一朵小巧的蘑菇云。

轰隆！

第二道爆炸。

隆起的山洞就像是从沉睡中惊醒的蓝鲸般高声嗡鸣，朝着洞口喷出一股白茫茫的气浪。

夹杂在气浪中的碎石、植物根茎、泥沙雨水般落下，众人捂住耳朵头皮发麻地后退了数步，过了半分钟，才脸色惨白地回过神来。

浓烟散尽。

迪安飞再度用上帝视角扫描了一下雕像，雕像仍然完好无损地屹立在法阵中，只是周围的骸骨被炸成碎片，凌乱地堆满地面。

“我说过，”杰西肩头的人面鼠大病了一场般有气无力地说，“光凭物理手段很难摧毁雕像，需要对应的仪式。继续丢炸弹只能彻底把山洞炸塌，那样子短时间再也不可能彻底摧毁雕像。”

“迪安，你的脸色糟透了…”翠施目光扫向几名同伴，“要不今天回去吧，休息休息，准备完毕再来。”

“来不及了，死皮马上赶过来，”人面鼠忽然恢复了气力，用尖锐的嗓音喋喋不休，“它会把雕像藏到一个永远没人能找到的地方，比巫妖收藏命匣更隐蔽！”

“闭嘴！”迪安瞪了它一眼，随后从幻想空间中取出一圈缆绳，念力深入黑暗，把缆绳的一头精准套上雕像，接着满功率往外拉动。

这座雕像两米高，看起来并不沉重，却有一股奇异的力量笼罩周身。

缆绳拉得十分吃力，但总算拉着雕像缓缓地往山洞之外挪！

尽管雕像的恐惧领域被缆绳、念力、影，一层层分摊。

剩余的部分仍然让迪安嗡嗡地耳鸣，凄厉的呼喊。

眼前产生了重重幻影，掠过一张张染血的脸。

记忆之中经历的所有事件，原本美好的结果突然变成了泡影，另外一种残酷得堪比末日的黑暗结局不断在眼前上演。

虚幻的记忆干扰他的意识、扭曲他的记忆，击溃他的意志。

他坚定的眼神开始闪过迷离的光芒，浑身好似有无数只老鼠在撕咬，不受控制地战栗，脸色在极度的恐惧中失去了血色。

“影”更是被雕像给死死吸住，精神力被不断吞噬，凝实的身躯蒸发的雾气般淡化，再也没办法化作幽灵甲保护迪安。

“伙计，只要把雕像拉出山洞，你就成功了八成！”

杰西和人面鼠加快动作雕刻地面的法阵。

翠施姐弟问，

“我们能做些什么？我们怎么帮忙？”

“别说话，快躲到圈子里来！”杰西大喊了一声。

呼哧…呼哧…

头顶刮起了一阵狂风，树冠由远及近地摇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