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安和凯登在巷子里堵到了一个老人。
穿着粗布衬衫,牛仔裤,看上去大概六十多岁,但背脊挺直身形硬朗,金色的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胡须也经过精心打理,眼角的鱼尾纹带着岁月沉淀后的睿智和冷静。
面对两人的审视,他没有丝毫慌张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放松,两位…我是约翰·威尔卡斯,狗镇的一个农场主,我没有任何恶意,只是觉得这位先生很面熟所以跟上来看看。”
约翰温和的眸光看向金发的年轻人,脸上浮现出一丝激动,
“你叫什么名字?多少岁了?”
“凯登…”凯登被老人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但又莫名觉得他有一丝亲切,下意识地说出了实话,“凯登·施劳特,十八岁,来自卡罗莱纳。这位是我的好朋友,迪安。”
“十八岁…对上了。”约翰小声嘀咕了一句,又问,“你的父母又是谁?”
“你为什么这么问?”凯登忍不住反问,
约翰垂下头,皱巴巴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缅怀,“因为伱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我想确认一遍。”
故人?
凯登顿时兴奋地看向迪安,
而迪安生命透视之下,这老头子生命强度只是一个孱弱的普通老人,便点头,
凯登随即回答,“我的父亲是麦肯·施劳特,母亲是多丽丝·施劳特,你认识他们?”
“不,没印象。”约翰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再冒昧地问一句,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还是养父母?”
凯登叹了口气,苦涩道,“他们不久以前因为…因为意外去世了,但大概率是我的养父母。”
“节哀吧,孩子。”老人深吸一口气,再也无法掩饰脸上的激动,干瘦的手掌拉住了凯登的手把他拉进怀里重重一个拥抱,“但是我必须告诉你真相,你真正的血亲就在镇上,就在你面前…”
老人感慨万千地红了眼,“我是你的祖父!”
“祖父?”凯登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脸上掠过震惊、诧异、喜悦、以及一丝怀疑,表情复杂了极点,
“我知道这很突然,你一时无法接受很正常…跟我来,我带你们看看证据!”
老人叫上两人坐上了自己的皮卡,飞快穿过了小镇东边,顺着坑坑洼洼的蜿蜒小路,进入一座靠近山区的农场,入目处是羊圈、鸡圈、仓库、金黄的麦田。
“我种植大豆、玉米和小麦。”老人看着金黄的麦田不无炫耀地说,“我也养了十几只绵羊,一群鸡、鸭…”
“约翰,山里面不是有狼吗,你这农场的位置不安全啊。”迪安忍不住问,一抬头就能看到不远处的皑皑青山。
“这是对其他农场而言,但我的地盘很安全,不会有野兽来骚扰。”
“为什么?”迪安挑了挑眉问。
老人没回答。
车停在了农场中央一栋两层的木屋外边,木屋外墙堆满爬山虎、斑驳不堪,饱经风霜。
咔嚓一声。
大门开启,三人相继步入。
屋子内部明黄色的主色调下,家具、电器陈设充满了一种温馨怀旧的感觉,但空无一人。
“约翰,你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凯登问,
“没错,前几年你祖母克拉拉去世了,我就独自居住,农场的繁忙工作都快把我得老骨头压垮了,幸好你回来了,这繁重的家族事业该交到你手上了。”老人感慨着,在杂物间里翻出了一个巨大的木箱子,打开木箱子掏出了一副用木框装裱起来的照片,递给凯登。
“这是你母亲,”
照片里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士,金发、身材窈窕、五官秀丽中带着一丝野性,笑容灿烂充满感染力。
“凯登…她这高挺的鼻子、蓝眼睛、棱角分明的嘴唇,几乎跟你一模一样,但脸型更加精致。”迪安饶有兴致地说,同时注意到系统中进度跳到了百分之二十五。
凯登端详着相框里的女人,着了魔一样怔了一分钟,一种来自于野性的直觉油然而生——这就是生下他的母亲。
可照片给他的感觉,这女人没有丝毫兽性。
“我、我的母亲是一个普通人?”
约翰似乎没有听出凯登的言外之意,叼起一枚烟斗,心酸地说,“她叫露辛达,是我最爱的女儿,她那时多美啊,美丽得让人没法抵挡,小镇上追求她的男士足可以排成长队。”
“那究竟发生了什么?”凯登看着老人的眼睛问,“为什么我会被送到卡罗莱纳给人收养?他们抛弃了我?”
“不,凯登,不是抛弃,露辛达迫不得已。”
约翰深深吸了口烟,呼出的白气在半空中燎绕成一个惆怅的圈,“一切都起源于她二十二岁那年。”
“圈里的羊发了疯似地跑了出去,钻进山边的铁丝网。露辛达着急之下忘掉了我的警告,带上几只狗钻进铁丝网想把羊给找回来。”
“她倒霉地遭遇了狼群袭击,几条老狗都被咬死了,她被咬伤了好几处,”约翰说,“但在她遭遇危险之际,一个男人突然现身拯救了她的性命,驱散了狼群,把她送回了农场。”
“铁丝网后的男人?”凯登紧张地问,“镇上的一个猎人?”
“不是猎人,他都不是狗镇的人…”约翰回忆道,“狼毛做成的小围裙、长绑腿套以及野牛皮斗篷,黑发、五官轮廓鲜明,身材高大健硕,有明显的印第安特征。”
“你有他的照片吗?”迪安问,
“很抱歉,没有,那个男人不允许拍照,我也只和他见过寥寥几面。”约翰眼神复杂,语气里感激和憎恨交织,“但我清楚记得他有一个关键性特征,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竖瞳,跟野兽一样,看一眼就令人胆寒。”
这不就是变身狼人之后的眼睛。
凯登大腿瞬间收紧,握拳摒住了呼吸。
系统一震,进度跳到了百分之三十。
迪安瞬间明白这个男人的身份,
“你跟别人提起过他吗?”
“提过,但没人相信山上能住人。”约翰叹息道,“露辛达被拯救的那一天开始,就对这个充满野性和自由气质的男人着了迷,认为自己找到了白马王子,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露辛达经常在干农活儿的时候半路走开,偷偷跑去跟这个男人约会。”
“但我和克拉拉怎么能允许!?”约翰愤怒地往凳子上拍了拍烟斗,表情就像一个看到女儿被小流氓纠缠的父亲,“这家伙神神秘秘地居住在危险的山区里,连名字也不愿意透露,不愿意来拜见我这个岳父,说几句软话。”
“他就躲在山里面,像个野外的魔鬼一样诱惑露辛达去跟他约会,像一块粪坑里的石头静默地散发着让人无法容忍的强脾气。”
“我们气得快要发疯!”约翰锤了锤胸口,唾沫横飞地说,“谁又能忍受自己的宝贝女儿,狗镇最娇艳的一朵鲜花,被牛粪给糟蹋!我和克拉拉把露辛达锁在了地下室里,禁止她外出,锁了两个月。”
“但有天晚上,我们被人莫名其妙地打晕了过去。醒来后,就发现地下室的大门被打开了,露辛达被抢走了!”
约翰颓然一叹,心痛地看着半空,
“一段时间之后,等她被放回来,她怀孕了,她肚子里怀了你,凯登·威尔卡斯!”
……
瓦德发——
凯登捂住脸深呼一口气,
“我的母亲被强行掳走,怀了我?”
迪安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没办昧着良心。这也不算是被迫,事实上露辛达非常开心怀上那个男人的孩子。”约翰看向外孙,平复下躁动的心情,“她怀孕之后经常摸着肚子傻笑,有种发自内心的幸福,幸福到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不就是一孕傻三年。”
迪安小声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