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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唱罢我登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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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帮我谢谢张阿婆。”李玄霸对乳娘道,“以我和二哥身体变好为理由,给祖母和母亲身边仆从都送些钱去,感谢她们照顾我和二哥。年纪大的阿公阿婆,额外再送份药材。” 乳娘立刻会意,道:“张婆的腿有些酸疼,奴会帮张婆好好挑选药材。” 李玄霸道:“送药材的时候嘱咐张阿婆,请她保重自己,不要因为我惹了祖母生气。” 乳娘道:“奴知晓。” 李玄霸的乳娘离开后不久,李世民的乳娘也来了。 虽然是李世民的乳娘,但李世民不耐烦琐碎事,所以李世民的仆从也是李玄霸在管。 李世民的乳娘说的也是和李玄霸的乳娘所禀报的相同的事,只是一个从独孤老夫人这边的视角,一个从窦夫人这边的视角。 “母亲应该会很快亲自来和我说。”李玄霸叹了口气,又咳了几声,道,“辛苦了,去领赏吧。” 李世民的乳娘欢天喜地地谢了三郎君的赏钱。 李玄霸吃了一颗酸梅,压下咳嗽的冲动,闭目思索。 半晌,李玄霸闭着眼道:“大力。” 一个憨厚的仆从道:“仆在。” 李玄霸睁开眼道:“你帮你那相好的砍柴的时候,向你相好透露几句,老夫人有意让她家娘子背上贪财的名声。” 大力道:“是,三郎君。” 李玄霸道:“去支取三尺绸子,送给你相好。” 大力笑道:“谢三郎君!” 李玄霸道:“做完这件事后,你就去找柴姊婿,把信交给柴姊婿。” 李玄霸将早就写好的信从袖口拿出来,递给大力。 大力离开后,李玄霸捏了捏嗓子,用草纸掩着嘴咳了许久。 李世民踹开门进来,手中端着一盅炖梨:“阿玄,快吃炖梨,吃完炖梨就不咳了。” 生同样的病,李世民能从床上爬起来之后身体迅速痊愈,李玄霸却落下了咳嗽的后遗症,不知道还要养多久。 李玄霸强忍着咳嗽的冲动吃完炖梨,喉咙好受了一些。 李世民帮弟弟掖了掖被角:“我向老师请了假,老师说你的功课可以不用做了。” 李玄霸:【还是做吧,我躺着也无聊。】 李世民狡黠地笑道:“我知道你会做功课,才和老师请假啊。你请了假还交了功课,老师肯定很高兴。” 李玄霸:【也对。希望老师高兴之后少给我们布置些功课。】 李世民使劲点头。 李世民和李玄霸说了一些外面的趣事。他身体好之后,就立刻跟着李渊满大兴城串门,与同龄的朋友一起玩耍,就像是被憋狠了的小猴儿。 “他们都很遗憾只有我一人去做客,都说想看唐国公府的双生子。”李世民拍了拍弟弟的被子,“你要赶快好啊。” 李玄霸点头。 李世民笑了笑,然后叹了口气,笑容消失:“我看院里仆人忙忙碌碌,愁眉不展,是不是家里有什么麻烦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李玄霸:【你不是老捂着耳朵说不想听麻烦事吗?】 李世民道:“已经发生的麻烦事和未发生的麻烦事完全不同!已经发生的事我当然要知道,不然怎么解决?还是说你瞧不起哥哥,认为没有哥哥也一样?” 李玄霸:【当然不是,我早就准备好了事等着你自投罗网。】 李世民假装生气道:“好啊你个大德,居然套路哥哥!” 他扯了一下李玄霸的小揪揪,在李玄霸告饶后,大度道:“说吧,有什么让哥哥做的?” 李玄霸:【去找太子兑现赌约。虽然皇帝还没有正式下诏,但我想香皂成为贡品的事已经是定局。】 李世民疑惑:“就这?写封信不就行了,还需要我亲自去?” 李玄霸:【太子承诺,若我赢了,就让皇后参与香皂制作和贩卖。】 李世民挠了挠头,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眉头紧锁,苦笑道:“惹谁眼红了?” 李玄霸不说话。 李世民伸手把李玄霸的脸颊扯住:“快说!你哥哥我承受得住!” 李玄霸:【还能是谁?祖母偏疼兄长,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祖母暂时改变了主意,不用担心。我只是以防万一。】 李玄霸没和二哥说这是母亲跪着向祖母求来的。 若说了,自己这个暴脾气二哥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模样。 李世民松开手,使劲揉搓自己的脸:“啊啊啊啊啊好烦好烦,商贾之事不是小道吗?你选这件事就是以为不会有人伸手,怎么还伸手?” 李玄霸:【可能是此事能讨好皇帝的缘故吧。】 李世民冷哼:“我可不信陛下得知此事后还会被讨好。” 李玄霸在嘴前竖起手指:【慎言。】 李世民气得在屋里跳了几下发泄了一番,待跳累了之后,才爬回榻上:“继续说,我要怎么做!” 李玄霸把自己早就计划好的事告知二哥。 他在思考要如何赚钱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如果有人抢夺胜利成果的应对计划。 李玄霸前世被人抢过一次胜利成果,还差点被人雇的流氓打残废。吃一堑长一智,他早就准备好了。 虽然李世民年幼,但也听懂了李玄霸的分析。 他抱着昏涨的脑袋倒在床榻上慢吞吞来回翻滚:“脑子要裂开了,裂开了。简单来说,你用的是陛下赏赐的钱和地,还有阿姊的嫁妆,一个铜板都没让公中出钱?” 李玄霸点头。 李世民道:“但我们还是不能抛开唐国公府。我俩年纪太小,生意做大了,唐国公府肯定会参与。” 李玄霸:【而且就算是我们用赏赐作为本钱,但小孩子没有私产,包括府里给我们的两个铺子,都只是暂时给我们使用,我们投的那一份仍旧是唐国公府的财产。】 李世民不滚了。 他双手展开,在榻上躺成了一个大字:“那我们现在做的有用吗?” 李玄霸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个浅浅的笑容,用虚弱沙哑的声音道:“有用。他又不是唐国公。” …… 窦夫人看完李玄霸的账本后,心情很复杂。 李玄霸的账做得十分细致,细致到她都想把家中的账本翻新一遍,跟着李玄霸的学。 这一笔一笔细致的账目告诉她,李玄霸早就防着国公府将香皂工坊收走。 “居然把三郎逼成这样……”窦夫人捂着嘴低泣。 她真的受不了婆婆的偏心了。 婆婆说她偏心二郎三郎,究竟是谁偏心?唐国公府都是大郎的,二郎三郎什么都没有,只能自己打拼,何苦将孩子手中一点钱财都要搜刮走?难道大郎还缺这点钱吗? 窦夫人低泣完之后擦干眼泪,自言自语:“二郎,三郎,放心,娘不会让你们被欺负。” 她拿着账本去找李玄霸,询问李玄霸的计划。 看到这账本她就知道,过于聪慧早熟的三郎,绝对已经预料到如今的事,想好了应对。她只需要帮三郎完善这个应对。 李渊忙完公务回来时,听闻窦夫人病了。 他先派人去询问窦夫人的病情,然后去了万氏那里就寝。 李渊去万氏那里的时候没有通知其他人,只自己悄悄地过去,想给万氏惊喜。 回到家中,李渊常在窦夫人那里就寝,很久没来万氏这里了。 他屏退了下人,悄悄进屋。 万氏似乎没有发现李渊来了,没有提前盛装打扮,正披散着头发对镜梳理头发。 李渊正想提醒万氏他来了,却听见了万氏的呜咽。 他心中一叹,难道是万媵伤心自己冷落他? 李渊温柔道:“万娘子,我来看你了。” 万氏手中木梳落在了桌子上,她胡乱擦了擦眼泪,微笑着迎过来:“郎君怎么来了?” 李渊实话实说道:“夫人今日生病,我担心打扰她休息,就来你这里过一晚。怎么,不欢迎我?” 万氏温婉地笑道:“怎么会呢?” 李渊伸出手指,摩挲着万氏的眼角道:“那你为何抽泣?可是夫人对你不好?” 万氏赶紧摇头:“夫人有多贤惠大度,郎君还不知道吗?郎君若说夫人坏话,妾可要生气了。” 李渊微微一怔,哭笑不得道:“行,行,你和夫人感情最好,我才是多余的那个。” 他拉着万氏的手,与万氏坐在坐榻上:“那你为何难过?” 万氏犹豫。 李渊道:“怎么,这府中还有我解决不了的事?难道是母亲又训斥你了?” 万氏摇头:“妾不敢往老夫人面前凑,她训斥不到妾。” 李渊叹了口气,拍了拍万氏的手背道:“辛苦你了。” 万氏继续摇头:“我怎么能叫辛苦?回来之后,妾一直受夫人照顾,每日都很悠闲自在,还能逗着二小郎君三小郎君和小五玩,妾可开心了,比操心你的衣食住行开心多了。” 李渊装作震惊道:“你这是在嫌弃我?” 万氏掩嘴笑道:“就嫌弃你。” 李渊道:“既然如此开心,你为何忧虑?可是小五不亲你?” 万氏叹了口气:“郎君,你何必追问?既然妾没主动告诉你,就是不好告诉你啊。” 李渊坚持道:“我必须得听。连家中妻妾的烦恼都解决不了,我还是个男人吗?快说!” 万氏再次露出犹豫的神情。 仿佛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心理挣扎,万氏小声道:“妾说。只是一些任性的话,郎君不要和其他人说,不然传出去,又该被人说妾家教不好了。” 李渊点头:“就我知道。” 万氏叹了口气,眼眶又红了。 她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道:“今日一大早,老夫人就把夫人叫去,让夫人把二郎和三郎的铺子收回来,给大郎的媵拿着。夫人跪着请求了许久,老夫人才准许只把生意收入公中,让大郎的媵能任意支取钱财。” 李渊惊讶;“这、这是为何?” 万氏苦笑:“香皂生意入了陛下的眼,又得全京城的权贵喜爱,将来钱财名声都不会少。大郎既然为嫡长,好处自然是大郎拿着。妾知道,妾知道应该如此,但还是……” 万氏用手绢捂着脸道:“这唐国公府所有的都是大郎的,爵位人脉资产全是大郎的,妾知道。可是看着二郎三郎卖力做成的第一笔事业,哪怕只是商贾之事这点别人看不上的事业,也是付出了心血。” 万氏呜呜呜哭了一会儿,又道:“二郎三郎其实应该是不在乎的。他们如此聪慧,小小年纪就在陛下那里扬名。这些东西被收走了就收走了,待他们长大,肯定能自己建功立业。我只是想到了我的小五,我的小五笨笨的,将来可能也就只能拿一些金白俗物傍身……” “郎君,是妾任性了。”她擦了擦眼泪,哽咽着勉强挤出笑容,“其实二郎三郎从古书里琢磨出古方时,就带着小五来找妾,让小五也出了一份钱,说叫‘入股’。郎君就当是妾贪心了,伤心投入的钱没了吧。郎君可要把妾的本钱补给妾啊。” 李渊面沉如水。 他深呼吸了几下,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夫人还跪着求母亲?” 万氏苦笑:“郎君,早晨夫人送你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李渊起身道:“我去看夫人。万娘子,别担心,我唐国公府还没落魄到只能供养一人成才的地步。” 万氏起身拉住李渊的衣角,慌张道:“郎君,你可答应妾了,不把妾的话告诉别人。你若这样,妾以后怎敢再向你诉苦?” 李渊轻轻拢了拢万氏的肩膀,道:“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别难过了,这件事我能解决。” 万氏松开手,满脸眷慕道:“好,妾相信郎君。” 李渊离开,万氏站在门口目送李渊,久久不肯离去。 这一幕被人看在眼里,不断感慨万媵真是对唐国公一往情深。 待倚着门站了半刻钟后,万氏回到屋内,让人打来水卸妆。 既要素雅,又要好看,哭了还不能花妆,这脸上的妆画得可不容易。 万氏洗完脸后,愤愤将擦脸的帕子丢到一旁。 女婢道:“娘子别气了,国公既然说能解决,就肯定能解决。” 万氏冷哼道:“他现在倒是硬气,等见着老夫人就不一定了。他在人后硬气,见了老夫人就唯唯诺诺的时候还少吗?” 女婢道:“这次不一样。二郎三郎和五郎都是国公的孩子,他还是会心疼孩子的。” “哼。”万氏又冷哼了一声,然后真切落下泪来,“连同是夫人肚子里出来的二郎三郎尚且被如此磋磨,我家小五将来在李建成手下讨生活,还能落个好?” “看看人家二郎三郎,自己手里都没什么东西,得了赏赐给四郎小五一份,铺子经营起来了也要分四郎小五一份。李建成顶多送东西给四郎,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小五!”万氏又气又难过,不由掩面痛哭起来,“小五怎么摊上这样一个嫡长兄?” 女婢拍着万氏的肩膀,也很是难过。 她跟着娘子从江南来到京城,看着娘子从家中千娇百宠活泼伶俐的世家小娘子,一步一步被磋磨成了谨言慎行的模样,现在又在为五郎君未来忧愁,她怎么能不难过? 她难过也没用,只能轻声安慰自家娘子:“娘子别难过,长兄靠不住,还有二郎君和三郎君。如国公所说,唐国公又不是只能供一人成才。勋贵人家中一门几个国公郡公多常见?以陛下对二郎君和三郎君的宠爱,二郎君和三郎君迟早会封爵。他们一定会帮助五郎君也出人头地。” 万氏头倚在陪嫁女婢的肩膀上,闭着眼睛一边流泪一边点头。 李渊离开万氏的小院时,派去看望窦夫人的仆从刚好回来。 仆从答道:“夫人说没事,只是今日在庭院里吹了些风,头有些疼,于是早早睡了。” 李渊双手握拳:“夫人也不相信我吗?” 仆从心里疑惑,道:“夫人看着气色不错,应当真的是无事。” 李渊挥了挥手,让仆从离开,大步迈向窦夫人居住的院落。 他进门时,窦夫人卧室的蜡烛已经灭掉。 李渊摸着黑走到窦夫人床榻边,坐到窦夫人身边沉默不语。 窦夫人最先开口:“郎君为何不声不响坐在黑暗中?是吓唬我吗?” 李渊道:“我知道你没睡,也知道你能听出我的脚步声。” 窦夫人道:“我只是有些头疼,休息一日就好了。郎君不用担心。” 李渊道:“你是担心我和母亲起冲突吗?” 良久之后,黑暗中才传出幽幽一叹。 窦夫人道:“郎君,帮我把蜡烛点上。” 李渊起身点燃蜡烛。 窦夫人坐了起来。 李渊回到榻边,帮窦夫人披上衣服:“小心着凉。” 他看着窦夫人的眼角,果然也是红的,泪痕都还未干。 窦夫人道:“郎君是国公,国公府的主人,国公府的事自然瞒不过郎君,是我多想了,唉。” 李渊挤出笑容,道:“是,瞒不住我。” 窦夫人道:“观朝中显贵,若是家中长辈出色,子嗣常常多人封爵;若是子嗣自己出色,该封爵时,陛下也不会看他族中是否已经有人封爵。二郎三郎出色,特别是二郎,去边疆立个功劳应是容易的。我一直想,李家的李安、李哲能一门双郡公,我家二郎三郎应该也是能的。” 窦夫人所说的李安、李哲是李渊七叔的儿子,李渊已经去世的堂兄。 李渊道:“不止李安和李哲,我几位叔父也都是高官,唉,哪怕是四叔李毕。” 李渊的大伯和二伯皆早逝,所以是李渊的父亲李昞继承了唐国公的爵位。其余没有继承权的叔叔,皆在当时的北周身居高位,封爵者也不少。 所以哪怕李渊的四叔李毕起兵想要诛杀北周权臣杨坚,失败身死,杨坚建立隋朝后,仍旧重用李家人。 特别是当时站在李毕对立面的李安、李哲颇受杨坚信赖看重,共同掌管京中禁军,一门双郡公。 国公多是开国时就有的,和平年代很难再封国公。但目标指向郡公,李渊也觉得以自家二郎三郎如今的本事,不算好高骛远。 窦夫人道:“虽说为了家族好,大郎能继承国公,国公府的资源应该倾向二郎三郎,再为唐国公一脉增加两位郡公,才是最优的选择。但家人之间岂能如此功利?兄弟间相互扶持就行了。如之前,二郎三郎在外得了名声,大郎自然而然就享受到了好处,根本不需要让兄弟之间相互争夺什么。” 李渊叹气,难得听进去了夫人谈论朝堂之事:“是啊。” 窦夫人道:“人心都是肉长的,若偏向一个,打压另一个,兄弟之间岂有不离心的?才高之人心气肯定也高,二郎三郎连郎君你都不服气。” 李渊这口气叹不下去了。 他扶额,咬牙切齿道:“这两个崽子确实是谁也不服,连对着太子殿下都不够尊重,陛下常常笑话他们。” 窦夫人苦笑:“才华横溢者都是如此。郎君你不也只要说起射箭,就谁也不服?连长孙将军胜过你一次,不还被你拉着赢了回来。” 李渊略有些得意:“这倒是,他二人像我。” 窦夫人道:“商贾本来就是小事。从未听过哪个勋贵以商贾持家,都是吃租子。二郎三郎也是年纪小,才拿给他们胡闹。他们做香皂的时候,都没想过自己赚钱,全用的阿姊们的嫁妆,还问我和万娘子要了嫁妆压箱底的钱,说赚钱了就给我们这群女眷拿着玩。” 李渊深吸一口气:“嫁妆?!” 窦夫人苦笑:“是啊。他们还说,若是真的能赚很多钱,就把没出嫁的姊妹也拉进去。他们能建功立业,将来家产肯定是陛下赏赐。不说食邑,就是多给他们几个好庄子收租,不也比商贾这末流小道强?这做生意之事,本就是女儿家攒些零花钱而已。” 窦夫人拍了拍李渊的手臂,叹着气道:“大家曾经独力支撑唐国公府,郎君那时还小,朝堂上的人脉只能靠钱财拉拢,所以大家才重视钱财。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大郎有郎君这个父亲在,哪还需要用钱财讨好人?他等着别人讨好他就行。我们唐国公府啊,是靠郎君你才变得如此显赫啊。” 李渊捏了捏眉间,道:“母亲或许真的是穷怕了。当时我还没有多少俸禄,逢年过节准备礼物时,母亲就暗自发愁,嫁妆都不知道典当出去多少,还常常进宫向文献皇后借钱,遭了不少白眼。但现在确实是不同了,我还没死呢!李建成又不是孤儿!” 窦夫人失笑:“本来郎君你这么说,我该劝你慎言。但理确实是这个理。郎君你还春秋鼎盛,青云仕途才走没几步,将来前程还大着。等郎君你致仕时,说不定连最年幼的小五都当祖父了。唉,大郎应该想着自己赚个爵位,他当唐国公还早着呢。” 李渊道:“夫人的话极有道理,怎么不和母亲说?” 窦夫人叹气道:“你看我敢说吗?我稍稍一教训大郎,大家立刻说我偏心!所以我才头疼啊。” 李渊讪讪道:“母亲确实过于偏爱大郎。大郎是她亲手养大,她偏爱些也正常。” 窦夫人再次叹气:“是啊。只是大郎将来要肩负唐国公府的重担,太娇纵怎么能行?郎君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在战场上拼杀过的,郎君将来的目标肯定也是拜大将军。打仗可苦了。” 李渊安慰窦夫人道:“夫人不必担心,大郎虽然被母亲偏爱了些,但他弓马娴熟,打猎的本事相当不错。” 窦夫人心道,打猎和打仗能一样吗?但她还是点头道:“郎君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郎君,先安寝吧,这些烦心事,明日再说。唉,要不郎君去万娘子那里?我头还疼。” 李渊道:“不,我就睡这里,我又不吵你,你睡你的。” 说着他就钻进了被子里。 窦夫人哭笑不得,唤人来吹灭蜡烛。 …… “太子殿下,表兄殿下,你赶紧让皇后殿下加入吧,再不加入,我和弟弟就没法继续做更好的香皂了。”李世民拉着杨昭的衣角耍赖,“让我和弟弟给人打白工,我们才不干。若不是我们自己的作坊,谁没事琢磨这些?我们忙于读书习武呢。” 杨昭哭笑不得:“什么表兄殿下?叫表兄就表兄,别不伦不类。你们就该读书习武,琢磨这些工匠商贾之事干什么?” 李世民眨巴着眼睛道:“我和弟弟还小,还不能出仕,除了玩一点商贾游戏,还能做什么?商贾游戏总比投壶有趣。兄长才不应该琢磨商贾之事,他都当官了!” 杨昭皱眉道:“这倒是。我听闻他每日来探望你和三郎,还以为他和你们很友悌。” 李世民翻白眼:“可别每日来探望我们了。我和三郎急需休息,他却非要每日带着狐朋狗友来折磨我们,烦不烦啊。我和三郎向着祖母哭了一场,他才没有继续打扰我们。否则我和三郎肯定现在还病着。” 杨昭疑惑:“探望你还不好了?” 李世民道:“太子殿下肯定也有生病的时候吧?生病时是不是不想说话只想睡觉?若有人每日都拉着你说话……嗯……” 李世民耸肩,摊手,摇摇头,叹气。 杨昭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 特别是感染了风寒,咳得嗓子都哑了,谁耐烦说话? “辛苦了。”杨昭同情道。 李世民道:“其实兄长应该也是好意,只是兄长也还未到弱冠,按照祖母的话来说,兄长也还是个孩子,他不懂怎么照顾孩子。所以我和弟弟还是很感激他来看望我们的。能每日来探望我们,足以表明他对我们的关心。只是这香皂铺子,我和弟弟是想把生意做起来后交给姊妹们。” 李世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还有我未来的丈母,嘿嘿。” 杨昭无语:“你年纪这么小,就开始讨好丈母了?” 李世民挺起胸脯道:“对丈母好,怎么能叫讨好?” “行行行,你的歪理很有道理。”杨昭道,“我这就去求母后,你要同去吗?” 李世民立刻努力抱住太子殿下那完全抱不住的大胖腰:“要去要去!我好久没见到表叔了。我现在射箭比以前还厉害,我要和表叔炫耀!” 杨昭嘀咕:“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怕父皇……行,一起去。别挂在我腰上,自己走!” 杨昭带着李世民去面圣。杨广正好在萧皇后处抱怨朝堂。 李世民没有向杨广吐苦水,只炫耀自己的射箭本事又有了长进。 杨广笑着让李世民展示了一下射箭技术,然后坏心眼地让李世民骑在马背上射箭。 李世民还没学骑射,所有箭全部落在了靶子外面,把杨广逗得哈哈大笑。 李世民腮帮子鼓鼓道:“表叔,等我学会了骑射,再给表叔汇报!” 杨广笑着道:“好。” 杨广逗弄晚辈逗弄得十分开心,大手一挥又是许多赏赐,并且又要给李渊和李建成赏赐。 杨昭犹豫了一下,在杨广准备又给李渊和李建成赏赐的时候,起身道:“唐国公教导有方,理应得赏。但李家大郎已经因二郎三郎得过一次赏,若再因二郎三郎得赏,恐朝中会有非议。” 杨广想了想,道:“也罢,就不赏了。” 他很疑惑,这点小赏赐,太子怎么会阻拦? 正因为事情出乎常理,所以杨广就很干脆地听了太子的进谏。 杨广派人把李世民送回家,借口许久没有和太子交流父子感情,离开了皇后宫中,与杨昭一同往东宫走。 杨昭累得脚打颤,但不敢露出喘气的模样,只能强忍着。 “我听闻李建成常说他和大雄大德兄弟友悌,但看你今日的表现,似乎不是如此?”杨广背着手问道,“他可是仗着自己是嫡长,欺负大雄和大德?” 杨昭借着叹气深深喘了口气,道:“站在他的角度,倒也不是欺负。勋贵家族,嫡长子继承爵位,好的东西自然是嫡长子先挑,大雄大德年幼,怎能与长兄比?” 杨广冷哼:“是他怎么与大雄大德比吧?这么大岁数,也没见他文采武功上有什么名声。” 杨昭知道父皇一定会生气。 李二郎和李三郎和父皇当初非常相似,都是头顶上有一个庸才兄长。好不容易夺嫡成功,外界却只因父皇不是嫡长而传播许多离谱的谣言。 父皇现在行事急躁,好大喜功,也是想尽快证明自己才适合当皇帝。 不过杨昭虽然是嫡长,听了李世民言语中隐藏着的心酸,也有些生气。 除了同情李世民和李玄霸之外,更重要的是这香皂工坊是父皇赏赐、他亲自跑下来的。唐国公府说收就收了?这是拿他和父皇不当回事? 杨昭不爱和人告状。且他知道自家父皇小心眼,若自己告状,父皇很容易往重了处罚。 不过唐国公府若是抢了二郎三郎的香皂作坊,这事迟早会传到父皇耳中,到时父皇更加震怒,说不定会牵连唐国公府一家。 唐国公李渊是位贤臣,可不能被后宅之事牵连了。所以杨昭思索之后,还是自己和父皇说了。 “其实这事和唐国公和唐国公夫人没什么关系,只是姨婆她老人家偏疼自己带大的大孙子,所以见大雄和大德琢磨出香皂方子,得了父皇的喜爱,就……唉。”杨昭叹气,“老人的偏疼有时候不讲道理。” 杨广白了儿子一眼,道:“你是想说你祖父母偏疼你不讲道理,还是想说你父皇我偏疼你家大郎不讲道理?” 杨昭立刻抱怨道:“父皇,儿子可没想那么多,你也别想太多。” 杨广回头让跟随的宫人把马车带过来,指着旁边道:“走不动了?一旁休息去。你逞强还能瞒住朕?” 杨昭讪讪道:“我在减肥了,在减了。” 杨广横了大胖儿子一眼,根本不相信。 杨昭赶紧转移话题:“我观姨婆就是看着大雄大德一得赏,李建成就能得赏,就把大雄大德当成为李建成讨赏的工具了。李建成在大雄大德出生前当了九年独子,估计也还没有习惯如何当兄长。大雄大德确实受了一些委屈。不过有唐国公和唐国公夫人护着,他二人还是无事的。” 杨广冷笑:“李渊是出了名的大孝子,他哪敢对他母亲呛声?” 杨广把大胖儿子送上马车后,就回宫发布诏令训斥李渊,让李渊回家反省,反省够了再官复原职,并把李建成的荫官也免了。 诏令大意是,朕赏赐给你儿子的东西,你也敢乱分配,你是不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接到诏书的时候,李渊难得硬气了一回,虽然没有和老母亲吵架,但把李建成狠狠训斥了一顿。 “你祖母年老昏庸不懂,你还不懂?你是未来的唐国公!现在已经是五品的官员!一点黄白之物就能让你迷了眼睛?你居然还宣扬出去了?!” 李渊气得胸口发疼。 他一大早起来,柴绍就来拜访,委婉告诉他,香皂生意的本钱是李昭的嫁妆,唐国公府怎么能一句“外嫁女”就把李昭赶走?李昭不敢忤逆长辈,他却看不下去了。 柴绍刚被他送走,长孙府的高夫人居然亲自来赔罪,说不知道这生意是唐国公府的,还以为是李二郎李三郎闹着玩,所以她为长孙无忌也入了一份,现在问怎么退出。 窦夫人接待的高夫人,李渊在屏风后听着,脸皮都要烧起来了。 很快,大女婿和二女婿也一同登门拜访,说家中娘子已经决定退出香皂生意,请丈人别生气。 李渊:“???”我对大娘子二娘子生气什么?! 大女婿和二女婿委婉道,你看香皂生意又赚钱又赚皇帝好感,所以想把生意补贴给李建成的事已经传遍京城了。同时传遍的还有,你家李建成斥责外嫁女插手唐国公府的生意,二郎三郎年幼不懂,外嫁女还不懂吗?还不是因为贪婪? 李渊:“……”不行了,要晕过去了!李建成你在外面胡说什么! 京中风言风语传得极快,三位女婿和未来的亲家都上门了,显然京中宦官贵族估计都知道了。 李渊拿起马鞭就对着李建成一顿抽:“你不劝着你祖母就罢了,你还把这件事说出去?喝了两口马尿,你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吗!” 李建成原本也是后悔得很。他如寻常一样和朋友喝酒,朋友提起香皂什么时候贩卖,他就得意地说了香皂生意已经是他的,并随口多说了几句。 现在被鞭子抽了,李建成心中那点后悔就变成了委屈:“这又不是我说的!是祖母说的不该外嫁女插手唐国公府的生意!怎么能怪在我身上!” 李渊气得发抖:“你还顶嘴?我抽死你!” 独孤老夫人拄着拐杖赶来,捶胸顿足地哭道:“是我说的!你打大郎干什么!你有本事就打我啊!” 李建成赶紧躲到祖母身后。 李渊无奈道:“母亲!本来这只是一件小事,但他喝醉酒后乱说话,这事传出去后就从小事变成了大事。母亲你也知道朝堂争斗有多激烈,我得了陛下重用,红着眼睛盯着我的人多的是……” 李渊话还未说完,杨广派人来传免官反省的诏令了。 李渊叹了口气,送走了传诏的官员,扬着诏令道:“看吧,我就说陛下肯定会生气。” 李建成惧怕不已,情急之下推了独孤老夫人一把:“又不是我的错!是祖母非要把铺子给我!我还拒绝了!我才不做那些商贾之事!明明是祖母的错!” 独孤老夫人一个踉跄,被张婆扶住了身体。 她不敢置信地回头看着那个满脸惊恐,不断说自己没错的大孙儿。 李渊冷眼看着李建成,握着诏令的手几乎要把诏令捏碎,板着脸一言不发。 独孤老夫人本就苍老,现在她好像更苍老了。 李渊被征辟入朝,回到家中与独孤老夫人团聚后,独孤老夫人的精神好了许多,身体也好了一些,都能拄着拐杖走路了。 现在,她感到身体里的精神气好像被谁抽了出来。 独孤老夫人苦笑:“是,是我的错。渊儿,是我的错,我连累了你和大郎。我亲自去皇宫请罪,是我糊涂。” …… “祖母虽然知道我把香皂工坊建造在皇帝赏赐的土地上,知道太子有帮忙,但她不如我了解皇帝,只以为按照寻常的道理,赏赐给小孩的东西,自然就是赏赐给父母的,所以唐国公府可以任意取用。” “用阿姊的嫁妆做本钱的事是我故意瞒着,连母亲都不知道。” 李玄霸垂目。 他没有和二哥说话,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话,不过是在四处无人的时候自言自语罢了。 这些话他也不会也不能和二哥说,因为二哥对祖母还是有亲情的,对母亲更是亲近无比。 而他这个后世来的孤魂,连最疼爱自己的母亲也不是全然相信的。 自己所能相信的,大概只有史书中盖棺定论的唐太宗李世民。 那个就算因魏徵推举的人都谋反气得推了魏徵的功德碑,冷静下来后又默默把功德碑给重新竖起来的好脾气二哥。 他更不能说……“祖母大概熬不到明年开春了。” 李玄霸叹了口气,捂着嘴又咳了几声,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得赶紧养好病,不然给祖母守灵的时候估计会把身体熬坏。 “啊啊啊啊阿玄!耶耶和兄长都被陛下免职反省了!怎么会这么严重!” 李世民踹门而入。 李玄霸咳着嗽骂道:“你没长手吗!推门不会吗?怎么老踹门咳咳咳……” “哦。” 李世民出门,关门。 然后,推门,大喊。 “啊啊啊啊阿玄!耶耶和兄长都被陛下免职反省了!怎么会这么严重!” 李玄霸:“???” 他无语极了。我未来的唐太宗文皇帝二哥,现在只是一个逗逼。 唉,没办法,只能自己多操心了。 “其实也不算严重。”李玄霸慢悠悠道,“反省几日就会官复原职。” “哦,那没事了。”李世民扑到床榻上,高兴地滚来滚去,“哈哈哈兄长挨揍了,我自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兄长挨揍,哈哈哈,畅快!” “你估计记不全从出生以来的事。”李玄霸随口抬杠,“咳咳咳,别扯我被子!” “哦。”李世民帮弟弟掖紧被角,然后继续滚来滚去,“哈哈哈哈真畅快。” 李玄霸嘴角上弯。 是啊,真畅快。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不卡剧情,万字奉上,我是不是非常棒,叉腰! 欠账不多了,这次就只算三更吧,欠账-2,目前欠账10章。 营养液欠账已经全部还完,剩下还赌账和霸王票感谢加更,下周应该就差不多了,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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