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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再次气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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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珠事件”后,唐国公府的风波平息了下来。 李建成似乎真的得到了教训,表现得沉稳了不少,对原本不爱搭理的李玄霸也亲切多了。 李玄霸例行送礼的时候,他不会再挑三拣四,还会专门派人来感谢几句。出门的时候,他也会偶尔给弟弟们带礼物。 李渊和独孤老夫人都十分开心李建成的成长,窦夫人对大儿子的担忧也少了一些。 连李世民得了几次礼物后,都在李玄霸面前说:“兄长人还是不错啊!知错能改就是好兄长!” 李玄霸分外无语。 之前二哥对李建成的成见十分深,被李建成和颜悦色对待了不到半个月,收了几次礼物,就变成“兄长人不错”了? 虽然他们和李建成的关系还没到剑拔弩张的地步,这次事件也确实是独孤老夫人先挑起,李建成被动接受,但这“记吃不记打”也太傻白甜了吧?你是小孩吗?被哄哄就不气了? 哦,未来的唐太宗现在还真是一个还差两个月到八岁的小孩。 李玄霸默默把这件事记下。 以后《太宗实录》他来执笔,就从他哥爬树滚地挨骂挨揍和“我兄长人还怪好的”写起。 要不干脆写一本《我的兄长李世民》回忆录? 不过李建成释放好意,李玄霸也乐得轻松。 他们如今本来就还不需要斗争,和和睦睦不好吗?等唐朝建立后,才是各显身手的时候。早这么多年折腾,除了影响心情没好处。 李玄霸也学着傻白甜孩子李世民,嘴里说着“兄长人很好”,礼物送得更勤了。 除了送些不值钱的小礼物,李玄霸不再去“打扰”李建成。他把想去找李建成玩的李世民也牢牢拽住,让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要去打扰兄长。 “兄长已经纳妾,正在努力生你的小侄子小侄女,你撞见了多尴尬?”李玄霸板着脸道,“你应该好好为兄长着想,做一个懂事的好弟弟。” 李世民撇嘴道:“我总觉得你心中不是这么想的。唉,你肯定还是讨厌兄长,不去就不去。” 李玄霸想揍二哥一顿。之前一直最讨厌兄长的不是你吗?自己还会敷衍地说几句兄长的好话,免得憨直的二哥得罪兄长,被老夫人训斥。 “哈哈哈,不气不气,笑一个。”李世民乐道,“不去就不去,你讨厌他,那我也不喜欢他了。走,我们去找小五玩?” 李玄霸继续拽住像没拴绳雪橇三傻似的二哥:“你就非得抛下功课出去玩吗?!写完功课再去!!” 李世民反手将李玄霸拖着一起跑:“还有一日呢!功课就该最后一日做!提前一日就是对功课的不尊重!” 李玄霸:“……”这什么歪理啊! “嗯?功课就该最后一日做?” 李世民一个急刹车,撞在了正好来检查他们是否有好好做功课的窦夫人身上。 李玄霸刹车不及时,一头撞在了李世民后脑勺上。 两个孩子“哎哟”一声,同时抱头蹲地。 板着脸的窦夫人差点破功笑出来,好不容易才忍住,拎着调皮的二儿子回去做功课。 李玄霸揉着额头跟在后面,对不断做怪表情的二哥用心声骂骂咧咧。 李世民用食指把眼角拉下来,又用大拇指把嘴扯得特别大,吐出的舌头和眼珠子一起乱晃,对弟弟“啊咧啊咧”。 窦夫人低头。李世民立刻放下手,收回舌头,作乖巧状。 窦夫人继续走路。李世民继续做鬼脸“啊咧啊咧”。 李玄霸忍无可忍,小跑上前,握拳给了他哥脑壳一下。 李世民立刻告状:“娘娘!弟弟打我!” 窦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把李世民放在了地上,狠狠拍了李世民的屁股一巴掌:“不要欺负弟弟!” 李世民跳脚:“他打我,怎么还是我欺负他?!” 李玄霸讥笑:“活该。” 李世民眼珠子一转,伸手把李玄霸的头发薅了一把就跑。 李玄霸捂着自己的鸡窝头,仰头对深呼吸的母亲道:“母亲,二哥往屋里跑,不是自寻死路?” 本来被调皮的二儿子气到了的窦夫人“扑哧”,气消了不少,变得哭笑不得。 “走,我们去逮他,今日必须罚他多写一张大字。”窦夫人牵起李玄霸的手,去屋里逮“自寻死路”的调皮儿子了。 李玄霸难得露出了小孩脾气,一副有母亲撑腰,趾高气扬的模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二哥喜欢自讨苦吃,但一个好弟弟就应该成全他! 李玄霸的日常恢复了过往,唯一不同的是香皂铺和书铺的生意正式开启了。 李玄霸以二哥最近太顽皮为由,请老师们给二哥增加了武艺的功课,消磨二哥过剩的精力。不让二哥参与。 武艺这门课,李玄霸自己是放弃了。他只学骑马,能跑就行。 高颎和宇文弼理应不喜欢弟子做商贾之事。李玄霸已经想好了说服老师们的话,没想到没用到。两个老师毫不犹豫地准许了。只要李玄霸能完成布置的功课,就让李玄霸随意支配他的时间。 李世民大喊不公平。 宇文弼冷笑:“不想增加骑马射箭的时间?这次教你实战打猎。若你能通过考核,我就请太子允许你去皇家猎场玩耍。” 李世民立刻站直身体,喊得比之前还大声:“我去!我爱习武!” 高颎扶额:“你变得还真快。” 李世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呵呵”笑。 宇文弼和高颎本来不想笑,看着李世民故意装出来的憨笑,都忍不住笑了。 李玄霸令他们放心又忧心,李世民真的令他们开心。 虽然虞世基这个教书法的老师没什么存在感,宇文弼和高颎甚至都忽视了弟子们还有一位老师。李玄霸也拉着二哥去找虞世南,让虞世南也给性子越发静不下来的二哥多布置功课,好让二哥修身养性。 教书法算什么老师?宇文弼和高颎傲视比他们小一辈的虞世南。 正在守孝的虞世南假装自己不存在,只默默地教李玄霸和李世民写字,不多费口舌。 他同在守孝的兄长虞世基之前警告过他,就算高颎和宇文弼乖乖从朝堂退出,跑去编书避难,但陛下仍旧厌恶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手。为了虞家的安危,希望虞世南与高颎和宇文弼不要交往过深。 虞世南沉默地照做,但仍旧继续教导李世民和李玄霸。 虞世基原本希望虞世南也借守孝断掉和李世民和李玄霸的师生关系,以彻底和高颎、宇文弼撇清关系,但虞世南这次沉默地拒绝。 后来虞世基见皇帝确实很喜欢李世民和李玄霸这对表侄,才没有继续阻止。 虞世南平日里一直面无表情,连眼神都如深潭一样沉静。见到弟子的时候,他才会露出很浅的笑容。 虞世南的妻子特别喜欢李世民和李玄霸来拜访,这样虞世南才会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听了李玄霸的请求后,虞世南心里明白了点什么,让妻子将李世民带去厨房端糕点,对李玄霸道:“你不想让你二兄插手商贾之事?” 李玄霸点头:“是。” 虞世南叹了口气,道:“你也不该插手过多。” 李玄霸道:“我和二兄将来肯定是会很缺钱。我不在乎名声。而且我这身体,将来肯定难以入仕。入仕耗费的精力,比在家里躺着让管事们帮忙赚钱大多了。” 虞世南轻轻揉了揉早熟的弟子的头:“你在陛下面前周旋,花费的精力也不小。” 李玄霸道:“陛下明年开春就会离开京城,我不会再花费太多精力了。不过陛下离开京城前,会开科考试,令天下举荐人才。我准备参加。老师能指导我的策论吗?” 虞世南疑惑:“为何不问高公和宇文公?” 李玄霸无奈道:“高公和宇文公估计把握不住陛下的心理。” 虞世南黯然道:“我也不知道陛下的心理。” 李玄霸道:“总比高公和宇文公强吧。希望老师不要嫌弃我谄媚陛下。” 虞世南摇头,道:“向君王展现才华,怎么能叫谄媚?我虽不才,指点你一二也行。你的书法已经自有风骨,不需要再描红。我给你布置的策论,就当是书法功课了。” 李玄霸立刻拱手:“谢老师。” 他知道虞先生是自谦。 虞世基和虞世南两兄弟对揣测君王心思都很有天赋。兄弟二人不同的是,虞世基选择迎合,而虞世南当发现君王与他的追求不一致时,就选择沉默。 所以虞世南不是不知道杨广的心理,也不是不知道如何讨好杨广,只是不愿罢了。 但自己的坚持,虞世南不会转嫁到弟子身上。何况虞世南认为自己看人很准,李玄霸应当不是一个谄媚的人。 李世民提着一篮子糕点回来时,虞世南已经摸底了李玄霸写文章的基础。 李玄霸胸有锦绣,只是文章略输文采,不擅长骈俪。 合格的骈俪文可以靠死记硬背。又不是写传世之作,多背多写就行。难的是言之有物。 虞世南对李玄霸很满意。 虽然李玄霸八岁就参加科举稍早了些,参加了也不可能被授官。但科举是与天下寒门士子过招,弟子既然有这个志气,他自然要支持。 本来虞世南以为李玄霸只是去见见世面,但李玄霸若能把心中所想描绘出来,也不一定只是一轮游。 李世民把糕点塞进弟弟嘴里,差点把李玄霸噎住:“阿玄,这个好吃。师娘给我们装了一篮子!” 李玄霸鼓着腮帮子艰难咀嚼:【老师本就生活清贫,你还连吃带拿,你不羞吗?】 李世民眨眼。 老师生活清贫?那等年节多给老师送些礼物。但好吃的还是要拿走。这是两回事! 他不仅不还回去,还塞了一块糕点给虞世南的儿子虞昶。 虞昶比李世民小一岁,俨然已经成了李世民的小弟,拿着糕点十分恭敬地跟在李世民身后窸窸窣窣啃着,完全忘记了这糕点是自家的,还对老大十分感激。 虞世南见到这一幕,不由叹气。 其实他之前觉得自家儿子还成。但有了李世民和李玄霸这两位弟子之后,真是人比人得丢。 李玄霸抹了抹嘴,终于把糕点吞了下去。 他抽出一卷书递给虞昶:“这是我和二哥用过的启蒙书,昶弟看得用不得用。” 虞昶的脸垮了下来。这个年纪的孩子没有喜欢读书的。对刚启蒙的他而言,看书真是噩梦。 但打开书后,他看着书中精美的图画,立刻扬起了嘴角,脆生生道:“谢谢李三兄!” 虞世南再次叹了一口气。 自己儿子启个蒙都如此艰难,居然不爱读书,真是人比人得丢。 小小打击了一下虞世南的养儿自信后,李玄霸和抱着糕点不放的李世民又去找了李昭和柴绍。 香皂铺子的事李玄霸已经写成了文字方案。之后他为了备考不会常常出面,就全权委托阿姊了。 李昭虽然已经嫁给柴绍,但她现在只是相当于柴府另一个女儿,正在学习如何当柴家主妇,还未和柴绍同房。所以李玄霸不用担心会打扰李昭和柴绍。 勋贵世家联姻,能否生出嫡长子是重中之重。生出嫡长子之前,娘家盯着自家女儿的安危盯得很紧,生怕女儿会出问题。 所以虽然勋贵世家的女儿在六七岁就会定亲,十三四岁就会嫁人,但一般十六岁才会圆房,十八岁左右才会有第一胎。 窦夫人和未来的长孙皇后都是如此。 在这之前,出嫁的勋贵世家一般都会带上专门代替自己圆房的丫鬟,两家约定好,丫鬟若怀男胎就流掉或者生下溺死,生女儿就抚养。 也有少数人家,会如李建成这样,亲家先送同族侧室,默认可以留下男胎,或和柴绍这种不睡陪房丫鬟,享受和妻子“先谈一场纯纯的恋爱”。 李昭出嫁后,李世民不爱来柴府,因为柴绍的笑容实在是伤眼睛。 李玄霸和李昭商议香皂铺子后续事情时,李世民就非要和柴绍去比谁射箭射得准,争一时意气。 柴绍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李玄霸都无奈了:“柴姊婿是不用当值吗?” 李昭扶额苦笑:“他特意请了假。太子殿下宽厚,准了。” 李玄霸无语。柴绍和阿姊成婚都半年了,他究竟请了多久的假?还是说这假不是连续的,而是隔三岔五就请假回家陪新婚夫人?也亏得太子仁厚肯纵容。 李玄霸转移话题,不想提恋爱脑到令人无语的姐夫。 姐夫的父母居然也纵容儿子“不上进”,真是神奇。 “香皂贩卖的时候,得分等级,不是每个顾客都能买到香皂。贡品同款香皂,会比贡品低一个档次,只供有勋贵官吏家庭购买。” 李玄霸把自己的分级贵宾制度拿出来。 分级、限量、预购、盲盒。网红店规训客户四大法宝。 贵族家庭大多都有自己的工坊,家中所用物品都自给自足,本就很少在外购买。 李玄霸打出“贡品”同款的消息,虽然能吸引这些人尝鲜。但这时贵族天生对外面的东西不信任,认为在店铺买东西有违自家逼格,所以很少在外面大批量购物。 他们和“定制店”的客源虽然身份不同,但数量稀少不差钱还希望被特殊对待的心理是相同的。 这时候就需要店铺给顾客“定规矩”。“规矩”越多,顾客就越觉得自己买得值——他们买的不是商品,而是一种“入圈”的资格。 李玄霸已经“金盆洗手”后,曾经认识的网店老板还和他说没赶上好时代。现在的“定制货”搭上了同人的车,才更好卖。就算顾客被卷款逃跑无数次,也会乖乖提前几个月付钱,半分保证都不需要地等着,不等就会被圈子骂。 李玄霸现在就把新学到的“知识”运用到大隋。 “西市的香皂不定数量,但也办贵宾卡,贵宾卡除了准入费之外,还执行储值等级制度。比如储值一千钱为丙等,可以预定一些功能性的香皂。储值用完之后,必须再储值等级所需的金额,才能继续享受相应贵宾待遇。” “东市执行会员制度,只要是官员就可以免费进入,根据官阶和爵位不同分贵宾等级。‘贵宾款护肤套装’限量上架,所有会员都能购买;不同等级的贵宾有预购限额,可以提前一个月给全款预定想要的护肤品。陛下已经准许,三品以上官员和郡公、国公可以用他所用的冷制皂贡品。” “贵宾拥有专属服务人员,每逢年节,都会有礼物赠送;每个月每个等级的贵宾都有专属活动,如新品限量免费试用套装,和各种应季盲盒……” 李昭看着李玄霸写的计划,听着李玄霸的详细解释,眼睛转起了圈圈:“慢点慢点,阿姊没听懂。” 李玄霸喝了一口温水,详细给阿姊举例。 李玄霸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一壶水,跑了一趟茅房,李昭才终于勉强搞懂。 李昭揉搓着弟弟的小脑袋,道:“啊,大德啊,你为什么能有这么多奇怪的点子?” 李玄霸面无表情道:“书看得多。这些点子都是以前的豪商做过的,特别是魏晋多豪商,各种营销手段层出不穷。”反正甩锅古人就是了,他就不信会有人去查。 李昭没有怀疑李玄霸。 晋朝是一个奇葩的时代,从上到下奢侈成分,豪商众多。晋武帝时首富石崇的本金就来自当荆州刺史的时候抢劫过路富商。 李昭道:“你可不要为了钱财移了性情。” 李玄霸摇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认为赚豪富的钱,比收贫困人的租子更叫取之有道。取之有道的钱财不会移了性情。” 李昭总觉得不对。 按照世间常理,收租子才是正经的取材,商贾不是。但李玄霸这歪理,居然让她难以反驳。 李昭只能哭笑不得道:“我们家大德果然有德,是个佛祖圣人心肠。” 李玄霸嘴角抽搐:“我怎么感觉阿姊在骂我?” 李昭点了点李玄霸的额头:“阿姊才没有。我是真心夸你。” 李玄霸转移话题道:“高夫人的铺子都在西市,想做西市的生意。她还想分个铺子卖更廉价的肥皂,薄利多销。肥皂就是不加香料的香皂。这个铺子可以现场制作肥皂,让世人知道我们张贴的肥皂方子是真的。” 李昭好奇:“为何要把方子公开?” 李玄霸微笑道:“不把方子公开,怎么让其他人模仿?不让其他人模仿,怎么让人免费帮我们推广?只有用香皂的人多了,我们的香皂才会被疯抢。” 李昭道:“他们如果卖得比我们便宜,我们不会被抢走客人吗?” 李玄霸摇头:“不会。物品的珍贵不仅在于材料,更在于名声,就像是人的名声一样。我们的香皂是贡品。正因为公布了方子,他们才会认为我们有更大的秘密。如果他们降价,就更无法与我们竞争。” 李昭似懂非懂。 李玄霸道:“阿姊,如果你看中了一件特别珍贵和稀有的首饰,有两家看上去差不多的商铺,价格相差一百钱,你是买贵的那家还是买便宜的?” 李昭立刻道:“贪小便宜吃大亏,我不差那点钱……啊,我明白了。” 她掩嘴笑道:“希望他们狠狠降价。” 姐弟二人相视一眼,狡黠微笑。 等他们降价。我们不仅不降价,还要根据季节不同加价或者直接下架呢。 李玄霸和李昭达成了共识,李世民也垂头丧气地输了回来。 李世民向李玄霸诉苦,李玄霸并不想安慰二哥。 你和柴绍年龄相差那么大,你怎么会有自信能赢过柴绍啊! 李玄霸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二哥的自信心为何会如此膨胀,简直好像整个人身上全是自信心。 “下次我一定能赢!”李世民攥紧拳头,曲臂发誓。 李玄霸敷衍地“哦”了一声,闭目养神。 李世民掩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射箭可是体力活,他也累了。 “阿玄,过去点。” “车这么宽敞,别挤我。” “靠着车门睡觉不舒服,给我当枕头。” “滚!” “我也给你当枕头,快过去点!” 李世民不由分说把李玄霸挤开。 李玄霸困得不想动。于是两个孩子脑袋挨着脑袋,互相当靠枕就这么睡着了。 乳母把他们抱下马车的时候,他们都还没醒。 李四娘和李五娘等候在马车停靠处,让乳母换条道回院子。 李四娘小声道:“后院又闹起来了,可别撞上。” 李五娘伸手,帮乳母把李玄霸抱着:“二郎三郎的院子离长兄的院子很近。先在我们院子躲一躲,待闹完之后再回去。” 乳母疑惑:“这么严重?那是不是该把二郎君三郎君叫醒?” 李四娘摇头:“二郎三郎去了恐怕会被迁怒。先躲一躲。” 四娘和五娘也是心里有成算的。再加上她们自从也拿出零花钱得了些香皂铺子的分红后,一直念着二郎三郎的好,所以乳母相信她们。 李世民趴在乳母怀里,李五娘稳稳地抱着李玄霸,李四娘在前面领路,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回到四娘和五娘居住的小院落。途中李四娘还和李五娘换着抱了李玄霸一程。 李世民和李玄霸带着的仆从想抱李玄霸,两位娘子都摇头。 乳娘无奈。看得出来,两位小娘子都过于喜爱自家三郎君了。 到了李四娘和李五娘的院子。李世民和李玄霸睡在同一张榻上,但李四娘和李五娘都只对着李玄霸指指点点,轻笑三郎的睡相很可爱。 李四娘道:“风风火火的二郎只有三姊能制得住,还是三郎讨人喜欢。” 李五娘点头。 李玄霸睡眠浅,其实在下马车的时候就已经醒过来,只是懒得睁开眼睛。 听到姐姐们让他绕路时,他就更不好醒来,只能继续装睡。 现在听到姐姐们的窃窃私语,李玄霸尴尬得差点装不下去。 他和四姐、五姐其实并不亲近。大隋的后院虽然没有后世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但李四娘和李五娘和李世民、李玄霸非同母,能见面的时间很少,感情无从谈起。 李玄霸只是礼节性地送礼时不忘捎带四姐五姐一份而已。落到两个姐姐嘴里,就夸张成了李玄霸对她们极好极亲近。 这次老夫人那里又闹起来,还闹得很厉害。两位姐姐居然“冒险”来门口等李世民和李玄霸,把两个弟弟藏在自己院子里。 李玄霸觉得这决定有些……咳,天真。但自己都睡着了,是吧?再者,母亲肯定知道姐姐们这里发生的事。母亲没派人来叫他们,应该是默许姐姐们的行为。 还好李四娘和李五娘夸了一阵李玄霸之后,就向李世民和李玄霸的乳母提起了今日后院的事,没让李玄霸继续尴尬下去。 李玄霸闭目听着,心中不由叹气。 他猜测老夫人会熬不到今年春季,主要是通过史书上蛛丝马迹的推断。 史书中没有记载独孤老夫人的生卒年。 但考古挖掘出李渊在大业元年荥阳大海寺,和大业二年在京城附近的草堂寺为李世民立的碑。再加上李世民曾经回忆,年幼时被母亲带着去探望父亲,曾去过刚建好的洛阳,应该就是指这个时候。 也就是说李渊在大业元年到大业二年正月期间,还在当郑州刺史并荥阳太守。窦夫人留守京城,大业元年带李世民去探亲,然后与请了探亲假的李渊一同回京城,途中去了一趟洛阳。 李玄霸这一世也发生过差不多的事。很巧的是,二哥也病了,李渊也为二哥在荥阳立了碑,不过回京后事情太多,他忘记在京城找个寺庙还愿了。 他不知道历史中母亲带着二哥去探亲是不是单纯探亲。 或许上一世母亲路途遥遥赶到荥阳,也是为了定下李建成这门婚事。只是因为二哥病了,郑家如果不想结仇,应该会放弃原本的“考核”计划,只匆匆见一面就罢了。 这一世他和二哥刚到荥阳的时候都精神着,才节外生枝。 大隋官员外放时,家眷是需要随行的。母亲没有随行,很可能需要留在家中照顾婆婆。 之后李渊又当了楼烦太守,那时母亲就已经与李渊住在一起,才能劝李渊献马。 大隋虽然官员守孝需要辞官,但隋文帝和隋炀帝还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就是亲戚和心腹大臣头七刚过就会被夺情复用,顶多给放一两个月的假,如杨素便是如此。 虞世基和虞世南两兄弟要老老实实守孝三年,是因为现在虞世基还没有成为隋炀帝的心腹宠臣。 李渊是杨广表兄,自然也属于会被立刻起复的行列,不需要辞官三年。所以老夫人可能在李渊就任荥阳太守和楼烦太守之间去世。 当然,李玄霸的推断可能是错误的,母亲也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留在京城,独孤老夫人在隋文帝时期就去世了。 但这一世独孤老夫人直到现在都活着,她的身体又衰弱得十分厉害,李玄霸才确定自己的推断。如果独孤老夫人在这个时间点被李建成气病,大概率是熬不过这个冬季的。 因为李渊被征辟入朝而欢喜起来,身体好转,能起床走路的独孤老夫人,在李建成推卸责任时,肉眼可见的精气神颓了不少。 不过当李渊官复原职,李建成只是降级一品,李世民和李玄霸又得到了皇帝的赏赐时,独孤老夫人的身体又好了一些。 当李建成最近变得成熟懂事起来,独孤老夫人更是身体立刻好转,又能拄着拐杖站起来,还请来相熟的女眷来院子里赏还未开败的晚秋菊花,对她们夸赞李建成。 李玄霸以为自己判断失误了,独孤老夫人或许能逃过此劫。 没想到,命运这东西,或许真的存在。 李建成第二次顶撞独孤老夫人是因为郑氏。独孤老夫人最初没回过味,后来越琢磨越觉得自家孙儿这么好,当初怎么会气自己,是不是有小人作祟,就招来赐给李建成的女婢询问。 那女婢不知道说了什么,让独孤老夫人认定这一切都是郑氏的错。 李四娘叹气:“祖母说,长兄之前那么孝顺友悌,就是在纳了郑氏后才行事偏颇。她如此说,父亲和母亲也不好阻止。于是祖母就让郑氏跪祠堂反省。” 李五娘接嘴道:“谁知道,郑氏跪了一会儿晕倒了。医师一查,居然是动了胎气。这下子可把长兄气到了。他坚持说郑氏从未挑拨离间,反倒是劝说他孝顺祖母,友爱弟弟。甚至他送给二郎三郎的礼物其实都是郑氏选的。” 李四娘道:“长兄看上去生气极了,还说当初的事自己除了醉酒把家里的事说了出去,本来也无错,只是没有违背祖母的意愿。那女婢所复述的所谓挑拨离间,不过是郑氏安慰自己只是因为孝顺祖母所以没有坚持拒绝,不必太愧疚。” 李五娘用手指绞了绞落下的发丝:“其实我也觉得郑娘子是遭了无妄之灾。” 李四娘在嘴唇前竖起食指:“妹妹慎言。” 李五娘道:“怕什么?二郎三郎身边的奴仆才不会嘴碎。” 李四娘叹气:“你还是慎言吧。还嫌闹得不够大?唉。” 两位乳母听完后都不住叹气,不敢评价什么。 李玄霸不由悄悄叹气,呼吸声重了一些。 然后,他感到似乎睡得十分沉的二哥抓了一下他的手。 李玄霸:【哥,你也在装睡?】 李世民:【啊!!!!】 李玄霸黑线。你啊屁啊,你这个啊是郁闷还是悲愤还是无语,我怎么知道? 李世民可不管弟弟烦,隔一会儿在心里“啊”一声,直到累得没了声音。 李玄霸默默忍受二哥的“啊”,居然被二哥“啊”困了。 入睡前,李玄霸突然想到女同事的吐槽,“动了胎气会肚子疼反胃恶心流血,才不会晕倒,晕倒那是低血糖,宫斗宅斗晕倒后查出是怀孕都是装的”。 呃,郑娘子是不是装的? 算了,和自己无关。 至少这次真的和自己无关。 李玄霸一觉睡到了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还换了身衣服。 看来他是真的累了,这次睡得挺沉,中途都没醒。 李玄霸的身旁,李世民还在呼呼大睡。 他蹬开哥哥,爬起来穿衣服的时候,发现母亲正披着衣服趴在他的榻边。 李玄霸一动,窦夫人立刻惊醒,嘴里喊道:“和二郎三郎无关!” 李玄霸心一沉。 窦夫人惊慌地看着李玄霸。 李世民被这一声吵醒,揉着眼睛嘟囔:“咦?我在四姊五姊院子里睡着了吗?唔,这里是我的床啊。我回来后才睡着?” 窦夫人惊恐地站起来,外套落地。待她看到床上的两个孩子时,弯下腰将李玄霸和李世民揽进怀里,不知道是安慰李玄霸和李世民,还是自我安慰:“没事,没事,娘护着你们,不会有事。” 李世民迷迷糊糊道:“娘亲,怎么了?” 窦夫人松开怀抱,抚摸着两个孩子的脑袋:“没事,什么事都不会有。” 李世民使劲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肯定有事!” 李世民话音刚落,李渊推门进来。 窦夫人一惊,立刻转身将李世民和李玄霸护在身后,声音尖锐道:“我说过了,二郎和三郎一点错都没有!如果大家非要迁怒二郎和三郎,将二郎三郎过继,那不如你休了我,我带二郎三郎离开!” 李世民尖叫:“过继?!” 李玄霸双拳握紧。 李渊停下了脚步,沉默了一会儿,道:“夫人,我知道二郎三郎无错,我不会将二郎三郎过继。孙医师说,母亲快不行了。母亲想见二郎三郎最后一面。” 窦夫人哭道:“见最后一面?最后一面要和二郎三郎说什么?责怪二郎和三郎?二郎三郎做错了什么?他们只是得到了陛下的喜爱而已。二郎三郎所得到的赏赐都分给家人,大郎因二郎和三郎被陛下夸奖,太子还因大郎友悌给大郎升官。两个孩子一切都向着家里,向着兄长,他们究竟有什么错?!铺子是我给的,若说一切的根源,那是我,全是我的错……” 窦夫人本来就没有休息好,激动之下身体一晃就往地上栽倒。 李玄霸和李世民顾不上寒冷,从床上跳下来想护住母亲、两个幼童哪撑得住母亲,他们二人立刻与母亲一同跌倒在地上。 窦夫人想垫在下面,李世民和李玄霸敏捷地躲过窦夫人想揽住他们的手,钻到了母亲身体下方,给母亲当垫子。 李玄霸倒在地上的时候脚一疼,好像扭着了;手掌手臂也火辣辣的,好像擦破了皮。 李渊赶紧冲过去,把窦夫人和两个孩子扶起来。 李世民嘴一张,“呜哇”号啕大哭。 李玄霸垂下头,心中怒火升腾,眼角也默默溢出泪来。 李玄霸深呼吸,尽可能让自己语气平静:“我随父亲去见祖母。香皂方子是我想出来的,和二哥无关,要过继就把我过继了。” 他抬起头,流着泪讥笑道:“反正我很可能活不到弱冠,换得祖母安心和兄长开心很划算。” 李世民扑到弟弟身上,紧紧把弟弟抱住,哭得喘不过气,张嘴想说话,什么都说不出来。 李渊一屁股坐在地上,竟也抹起眼泪来。 “这他娘的究竟是什么破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合一,补昨天的更新,欠账-2。但昨天请假,今天又没来得及下午更新,所以自罚两章欠更,欠账+2。目前欠账11章。 今天的更新还是在凌晨,大家不要等,先睡吧。 碎碎念: 《全唐文》收录有李渊写于陕西户县(隶属西安)的《草堂寺为子祈疾疏》,记录是大业三年所做。 后来考古发现了石碑原物,我仔细看了一眼拓片,《河南荥阳大海寺还愿碑》落款是“大业元年”,月份磨损了;《陕西户县草堂寺还愿碑》落款是“大业二年正月八日”。所以应该是《全唐文》记载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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