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想江源镇的事情吗?”狸花猫走到吴求道脑袋边,这个角度仰头去看,它的猫脸跟吴求道的视线是颠倒的,看起来很有趣。
吴求道随意笑了笑,说实话,其实“灰神”鼠鼠有点冤,它虽然爱吃血食,但老鼠娶亲,送鼠鼠女人吃,完全是庙祝自己贪彩礼想出来的招。
但出于咬过人的狗就得打死的原则,吴求道还是把鼠鼠和庙祝一起送走了。
吴求道躺在另一支商队的马车上,沉默不语,没错,他们做完了委托,又找了一支经过的商队蹭马车了,这一次,在唐兴县本地牙行行头的吹捧下,商队领队对四人倒是颇为尊重。
至少,吴求道获得了一人独躺一辆货车的专项待遇,百无聊赖之下,他拿起了一个钱袋随意地数起了酬金。
这次出行,算是收获颇丰,不但揭了“长坪山除鼠患”的黄榜,还揭了唐兴县县衙发布的“江源镇送灰神”的地榜,另外乡人们杂七杂八的吃食土产等就不算在内了。
倒是杀了庙祝以后,那些钱都分给他女儿跟受害女子家里,四人一分没拿。
长坪山除鼠患的酬金是二缗铜钱,四人平分,各得五百文;送灰神的酬金累计达到了六百四十七两银子之多,吴求道一人就拿了六百两,剩下四十七两零头让张天勤三人自己分。
这么多银子肯定是不好携带的,所以张天勤就带吴求道找了一家钱庄,将银子换成了金锭,1万文铜钱=10缗铜钱=10两银子≈1两金子,所以六百两银子只换来了五十九两金锭。
据钱庄那边说,自从两税法取代租庸调制以后,铜钱渐渐供不应求,以至于“钱重物轻”,从几十年前起,金银就开始流入市场以弥补铜钱之缺乏。
再加上自从安史之后,各地藩镇私铸铜钱之风兴盛,各地铜钱折抵的价钱都不一样,所以像吴求道这样将银两换金子的行为,虽然看似吃亏,其实却更保值。
如果这笔巨款拿给一个普通大唐农家,按理足够他们买上十几亩良田,再建一个大宅子,剩下的钱还能在县城与人搭伙买个铺子传家,一下子跃升到地主阶级了。
但吴求道却知道,这种可能性并不存在,且不说本地自有错综复杂、互相勾结的士绅阶层,不会容许农夫轻易变成地主,而且你要去衙门公证画押,怎么说也要刮下你一层皮来。
包揽词讼的胥吏,加上欺压平民的致仕官员、兼并土地的地主豪绅、违抗钱粮的耆长里正、武断乡曲的宗族乡老,合起来就是所谓的“士绅”、“乡贤”。
自古皇权不下乡,这些乡绅才是广阔乡村的真正主人。
除此之外,在唐末的背景之下,还有逼催重税的税吏差人、强征青壮的军事藩镇、劫财害命的山匪强盗、祸害百姓的淫祀邪祟、残虐凡人的炼气修士,普通人家想要安生过日子并不容易。
而且作为穿越者的吴求道还知道,各地起义造反之事层出不穷,这大唐的国祚,已经危如累卵了,到时候,天下大乱,普通百姓更是欲乞活而不可得。
算了,不想这么远了,越想只会让自己越难受,至于江源镇日后是否会再起波澜,也与他这个牙行游侠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