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此恨绵绵 乾元二十三年的除夕日，姜琛本该与母亲在他们的小院中，吃着姜氏亲自做的丰盛年夜饭，度过一个温馨自在的团圆年。 如今万家灯火中却没有一盏为他而亮，大雍的百姓人人都在庆贺家人团圆，唯独他们母子从此阴阳相隔。 姜琛趴在颠簸的马背上，看着渐离渐远的故土，眼里的光逐渐凝结成霜。 待他归来之时，必是永王府覆灭之日。 几日之后，来了一队精兵，就地焚烧了满地的尸首，遍寻无果之后回了永王府复命。 听闻派出去的追兵遭遇了西戎人的屠戮，永王大发雷霆，但更令他心惊的是，没有找到姜琛的踪迹。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永王下了死令，继续暗中搜查姜琛的下落。 哪怕姜琛落入了西戎人的手中，永王也不敢掉以轻心。只要一日未见到对方的尸首，他一日便是永王府的心腹大患。 陵安城的封城令终于解封，先后又有两批人悄然出城，一路搜寻到了姜琛当日失去踪迹的那个山洞。 崔氏在永王府中苦等半个多月，才从另外一批随京南下的密探口中得知，姜琛可能落入西戎人手中，生死不明的下落。 事情俨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兹事体大，崔氏不敢隐瞒，当即命人日夜兼程快马回京将消息告之了崔老国公。 连夜，崔老国公又进了一趟宫，天色将明时才回的镇国公府。 翌日早朝过后，乾元帝将文信侯秦晏召进了承乾殿密谈。 三日后，秦晏动身离京，去向不明。 临行前一夜，秦晏将秦赫召至书房，将府中一切事务与家人都托付给自家儿子，他这一趟远行危险重重，生死难料。 秦赫却在与父亲的长谈中，暗中探知了父亲此行的秘辛。 原来上一世父亲在此时出京，竟是因为永王的那位养子如今已“叛逃”至西戎，且那位名叫姜琛的永王府幕僚，真实身份竟是此前盛京传得沸沸扬扬的前太子遗孤。 怪不得陛下要亲派父亲秘密前往西戎去接洽那位姜琛公子，若是让西戎人得知对方的真实身份，再借机挑事，恐大雍内乱将至。 秦赫还由此得知，原来此前崔家与永王府联姻，竟是崔老国公与陛下联手唱的双簧，崔五小姐嫁入永王府的目的正是为了接近与保护前太子遗孀｜遗孤。 秦晏犹不自知，与儿子面谈了一场，结果将自己的“老底”全给漏光了，秦赫却从中隐隐窥见了前世永王府覆灭的真相。 此等秘辛过于骇人且致命，秦赫打算将它们带到棺材里，哪怕对着沈鸢也绝不宣之于口。 正月末，就在文信侯离京没几日，沈家的二少爷沈慕亦告别了家人，踏上了游学之旅。 走前，沈慕命人往大皇子府给胞妹送了一封亲笔信与他多年来攒下的体己。 信中百般规劝，希望胞妹沈微能够放下心中对祖父等人的成见与怨恨，好好与娘家修复关系，放弃心中不切实际的野望，平静安详地度日。 沈微如今已怀孕六月有余，对外宣称的却是三个多月，只是这两个月份的孕肚实在相差太大，为免惹人猜疑，她一直不敢出门，躲在小院里安心养胎。 刚从丫鬟手中接过来信的那一刻，沈微本是无限欢喜的。 可待她看完信中内容，犹如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从身到心都凉透了。 一母同胞的兄长竟然抛下她不顾，独自一人出门游学去了？而生母亦被沈家不知送往何外的庄园看管了起来，沈家人这是要将他们母子三人赶尽杀绝啊！ 在沈微看来，兄长沈慕绝不是抛弃至亲不顾之人，他本是要参加今岁科举的，断不可能放弃多年苦读考取功名的机会。所以沈慕此次出走离京，必是被祖父等人所逼，迫不得已而外出游学的。 至于沈慕信中写的那些规劝之言，也被沈微认为是对方言不由衷，被迫写下的。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沈微只愿相信自己想见到的事实，而在她心目中的事实就是，沈家人在对他们娘三赶尽杀绝，所以她恨沈家是应该的。 正好此时外界又传来了秦三公子与大理寺卿余家四姑娘即将结亲的消息，大皇子的盘算再次落空，于是又将不满发泄到了沈微身上。 这次虽没再动手，可沈微忧忿交加之下，不小心就见了红，险些胎儿不保。 当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满是药味的冰冷大床上，忍受着腹中的阵痛，沈微眼里迸发出了灼人的恨意，似要焚毁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