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环此时才端着茶水从屋里出来,见李瑛已经离开,杨玉环疑惑道:“太子怎会如此匆忙?” 李琩心里清楚,太子匆忙的来去,只为两件事。 第一,做戏给李隆基看,让李隆基看到他爱护弟弟。 第二,看他病重不重,最好是命不久矣。 这样的心思,说出来有些无情,但对现在的李琩来说,是有利的,只要他利用得好。 李琩兀自想了会儿,才回杨玉环的话,道:“太子来看我,是关心我,他离开匆忙,是担心打扰到我修养。” 杨玉环闻言,神情微变。 她虽然年龄小,涉世未深,但并不笨,而且也知道李瑛和李琩之间的矛盾。 拥有这样的矛盾,还能如此兄弟情深? 杨玉环持怀疑态度。 她望着李琩,心想:“郎君通晓音律,心地还如此善良,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偏偏患了不治之症。” 她发自内心的,感到可惜和痛心。 李琩并没有注意到杨玉环的神情,因为这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思考。 早上的时候,他让杨玉环去告诉武惠妃,让武惠妃去请太医。 其实,他贵为皇子,要请太医,完全不需要让武惠妃出面。 他这样做,是有两层考虑。 第一层,他虽然知道一些基础的中医知识,但是能不能瞒过医术精湛的太医,他并不确定,但有武惠妃出面,那张太医就会考虑到其中的厉害关系,如此张太医即使知道他的病是装的,也不会太过“计较”。 第二层,是武惠妃请的太医,那张太医为他诊病之后就会第一时间去给武惠妃汇报他的病情,这样无论他的病情怎么样,都不是出于他的口,以后若有意外,他也完全可以把这事推给张太医。 这样的算计,有些阴狠,但是没有办法,政治就是这样,只有先保住自己,才能救别人。 从张太医的欲言又止,杨玉环的咽泪换笑,以及太子李瑛的探望来看,李琩料定张太医给他诊出了他想要的病,现在他应该进宫了。 李琩吩咐仆人备马车,进宫。 …… …… …… 皇宫里。 李琩的母亲武惠妃和父亲李隆基此时已经知道李琩患病的消息。 武惠妃神情悲伤,道:“三郎,一定要找最好的郎中,给琩儿治病。” “朕会的。” 李隆基安抚着武惠妃,心里却在想着其他的事。 李隆基在想,李琩的病是真的吗? 如果是假的,那李琩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有哪些人和他一起欺上瞒下? 如果是真的,那为什么他先前一点都没有察觉? 还有,要是李琩死了,谁又能牵制太子的势力? 目前朝中的势力主要有三股。 第一股是太子,这股势力包括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还有朝中主张立长的大臣,这些人有张九龄,高力士等。 第二股是李琩,这股势力的主要推手是武惠妃和李林甫,至于李琩,他在李隆基心里性格软弱,成不了气候。 还有一股是以李亨为代表的第三派,他们这派就盼着李瑛和李琩斗个鱼死网破,他们坐收渔利,趁机上位。 这两年,许多人都在暗地里责怪他李隆基宠幸武惠妃,打压太子,可是李隆基站在他的角度,他觉得自己没做错。 他年少时,就和太平公主发动“唐隆政变“,诛杀韦后集团。登基后,又平太平公主,拨乱反正,攘外安内,励精图治,把大唐盛世推上高峰。 可即使他这样努力,边境依旧战事频发,朝廷的税收一年比一年少,这时候,要是太子李瑛做大,像他当年一样发动政变,那他又该如何应对? 他觉得自己做得够多了,他累了。 他只想用帝王之术平衡各方势力,让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但是现在如果李琩真是患了不治之症,他就不能平衡太子的势力。 李隆基在心里默默叹气,暗想:“太子得知琩儿患病,第一时间便去看望,也不知他是真的爱护兄弟,还是装模作样。” 李隆基正想着,武惠妃又道:“三郎,臣妾想出宫一趟,去看看琩儿。” 李隆基闻言,道:“也好,朕和你一同去。” 李隆基话声刚落,高力士便进门禀报道:“禀圣人,寿王请见。” 李隆基一愣,道:“快让他进来。” “喏。” 高力士出了门,不一会儿,“身体虚弱”的李琩蹒跚的走了进来。 李琩进门后,跪地行礼道:“儿拜见父皇,给母妃请安。” 说完,又咳嗽起来。 武惠妃心疼儿子,连忙起身去扶起李琩,关切道:“孩子,你身体不适,怎能经得起折腾,你在府呆着,我和你父皇自会去看你。” 李隆基先是暗暗审视了一番李琩,才叫来高力士,让他给李琩搬来座椅。 李琩坐下后,微弱笑道:“母妃,您不必担心,儿身体无碍的。” “怎么会无……”武惠妃原本想说怎么会无碍,可想起张太医的叮嘱,及时打住,改口道:“是,会无碍的。” 李琩看武惠妃的神情,更加确定了张太医诊出自己的病不轻,便假装惊讶,问道:“难道张太医给母妃说了什么?” 武惠妃道:“没……没什么。” 李琩叹了口气,道:“儿的身体,自己知道。儿之前之所以不敢请张太医,就是怕父皇和母妃知道,担心孩儿。但近来儿身体不适越来越严重,儿生怕哪一天一睡不起,但父皇和母妃却毫不知情,那岂不是更大的不孝。” 李琩说到这儿,用力起身,咳嗽着叩头道:“儿……咳……之前瞒了父皇和母妃,请父皇治罪。” 武惠妃想扶起李琩,但考虑到李琩隐瞒此事,确实有欺君之嫌,于是伸到一半的手缩了回去,转眼望着李隆基。 李隆基道:“快起来吧,你隐瞒此事,也是一片孝心,朕怎么会怪你。” 听到李隆基的话,武惠妃的眼泪掉了下来,她连忙扶起李琩,带着哭腔道:“琩儿,你放心,我一定想尽办法治好你。” 李琩微微一笑,宽慰道:“生死有命,母妃不必太过伤心,孩儿能做您和父皇的儿子,已经是三生有幸,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武惠妃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