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爸的事情上,夏惊蝉长了百八十个心眼子,从徐文洋离开球场以后,就一直尾随着他。 果然,在他走出教务处之后,夏惊蝉看到他和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在树底下讲话。 那男人…虽然现在容貌稍显稚嫩和年轻,但夏惊蝉依旧认得他。 未来夏氏地产的总裁——夏安瑜。 也就是夏家抱错的养子,不仅偷走了本该属于夏沉光的人生,而且挑拨夏沉光和亲生父母的关系,甚至在夏沉光的篮球职业生涯里多番使坏陷害,恨不得置他于死地。 夏惊蝉拍下照片之后,马不停蹄回了体育馆,将这件事告诉了夏沉光。 “看吧,就是他!他害你跟夏家反目,害你失去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现在还跟徐文洋合谋,不知道在搞什么阴谋。” 夏沉光看着照片上的两个人,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我跟他无冤无仇,都没从红过脸、吵过架,见面也是客客气气的,他为什么要害我?” 夏惊蝉见夏沉光也是单纯的可以,还是个没心机的二愣子大学生。 “嫉妒,利益,心理扭曲…什么原因都有可能,而且最明显的动机——搞废你,他就能上位分家产。” “这…” 见夏沉光犹疑,夏惊蝉恨不得掰开揉碎了,把未来夏安瑜对他设的局一码一码讲给他听,但她不能这样做。 夏沉光本来就不相信她来自未来,如果说这些都是未来将要发生的事,他更加不会放在心上。 现在只能帮他分析利弊,试图引起他的危机感。 “你现在就是他独吞夏家家产最有力的竞争者,因为你才是夏家的亲生儿子,他算什么,说白了什么都不是,你说他有没有理由害你。” “我又不稀罕夏家家产。” “不管你稀不稀罕,是你的,那就是你的,你才是你父母的亲生儿子。” 夏沉光眉头皱了起来,不太能接受这件事。 他的世界很单纯,只要把篮球投进篮筐就好了,从没想过自己身边也会出现这样的阴谋和算计。 “就算夏安瑜要害我,但徐文洋不能够啊,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以前我对他也不错,我们一起打了这么多年的球,他不能出卖我啊。” “人都是会变的,徐文洋…更过分的都有。” 夏惊蝉不忍心将未来的事告诉夏沉光,“总之,这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 夏沉光一下子接收了这么多信息,脑子有点混乱,一个人在半场里投篮消化,心情沉郁。 人都是会变,但篮球…永远不会变。 夏惊蝉看着他挫败的模样,也很难受。 她父亲一直保持着运动员的初心…很多年,可后来生活的磋磨,还是一点一点磨平了他锐利的棱角。 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有几个人能做到啊。 “那我该怎么做?” 夏沉光狠狠将篮球一掷,决定相信夏惊蝉。 自认识以来,她一直在帮他,他对她有种天然的亲近和信赖感。 就像球场上可以交付后背、并肩作战的队友。 “原谅他这一次。”夏惊蝉说。 “原谅?” “没错。”她思忖着,“现在敌明我暗,留他在眼皮子底下反而更安全,如果就这样把他赶走,不知道夏安瑜还会使什么新招,到时候,防不胜防。” 更何况,夏沉光大学阶段最大的危机,就是那一场侵害未遂的诬陷事件。 目前还没有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现在必须谨慎地走好每一步。 夏沉光看着夏惊蝉乖巧的脸蛋。 这小姑娘在外人面前内向收敛,混熟了之后也会撒娇耍赖发脾气,看似单纯天真。 但她心里,似乎藏着很多事。 …… 在球队即将结束训练的时候,徐文洋腆着一张脸回来了,想求夏沉光原谅他,重新收下他。 夏沉光还没说话,钱堂姜对他竖起大拇指—— “牛逼,干了这事儿还有脸回来。” 肖屹冷嘲道:“咱们社团的团魂,就是厚脸皮你不知道吗。” “也是。” 徐文洋被他们阴阳怪气地嘲讽着,此刻也只能忍耐:“夏哥,让我回来吧,我真的再也不敢了,以后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向东,我绝不向西!” 夏沉光没有立刻拒绝,皱着眉,似在考虑:“以后都听我的?” “我都听你的,你就是我的亲哥!”徐文洋连忙发誓赌咒,“我再也不会给你找麻烦了,真的!” 钱堂姜见夏沉光口气松动,很是诧异:“夏哥,这家伙留不得啊!” 干出这种事,夏沉光怎么还会想要留下他?他这暴脾气,不该一脚把他踹出去吗。 然而,夏沉光一改往日眼底不揉沙子的作风,没有冲动行事。 “夏哥,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可以重新回后勤好好干,只要你让我留在社团,留在你身边。” 肖屹无语地说:“你他喵的是不是暗恋我们夏队啊草!” 徐文洋涨红了脸,一言不发,只狠狠瞪他。 夏沉光演技还算不错,拿乔道:“让你留下来也不是不行,但你也要证明你的诚意,将功补过才行啊。” “夏哥,您只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了,万死不辞!”徐文洋连声保证。 “我们球队现在严重缺人,交给你一个任务,校园里优秀的篮球苗子,你去帮我发掘发掘,跟人打交道,这应该是你的长项。” “没问题。”徐文洋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了下来,“我肯定帮咱球队找到好苗子!” …… 没两天,徐文洋就说他找到合适的球队队员了—— 一位绝对牛逼的人物。 傍晚时分,他带着夏沉光、钱堂姜一起去找这位“牛逼人物”。 夏惊蝉不想去,奈何作为队长的钱堂姜,对夏惊蝉十分青眼有加,上哪儿都会带着她,还说她是他的关门大弟子。 她并不想当他的后勤关门大弟子,但也想看看徐文洋有什么花招。 一行人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地下迪厅的地方。 穿过狭窄的走廊,便是喧嚣鼎沸的球场。 有DJ在高台上打着碟,播放着躁动的强鼓点节奏,台下人群也跟蹦迪似的,男男女女围着正中间的篮球场,又躁又嗨。 高射灯投影在篮球场上,这球场被铁丝网围住,如同囚笼。 有几个少年正在热血酣战地奔跑着。 只是…这球赛不比一般球赛那样的正规,连裁判都没有,不管是带球撞人,还是故意摩擦推人,甚至动手打架,都没有任何犯规惩罚机制。 打得那叫一个血腥暴力。 眼前的比赛,看得夏沉光眉头紧皱,侧过头,二楼居然有不少人在下注赌钱! 这什么玩意儿啊,不就是□□球吗。 徐文洋指着球场上最高个儿的那个少年,对夏沉光说:“就是他,我打听了好久,听说大一有这么一号人,叫林照野,打球非常生猛,很专业” “是专业赌球吧。”钱堂姜感叹着,“这人进了球队,能不能带我们发家致富啊?” 夏沉光:“发家致富不知道,含恨铁窗泪倒是有可能。” “那…还是不必了。” 夏惊蝉望着球场上的林照野。 他穿着黑色球衫,皮肤如小麦一般饱满而紧致,脸部轮廓很硬,却生了一双招人的桃花眼。 打球的时候,他很喜欢笑,笑得又浪又冷,紧扣着对手的眼睛,一个假动作就过了人,走位迅猛,打法强势。 当然,小动作也很多,完全不考虑犯规不犯规的,反正冲就对了。 他身上有很多伤,靠近他,对手也很容易受伤,眼看着前面几个阻截他的对手,都被他创飞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林照野。 居然是林照野! 未来国家队的第一大前锋。 这位,也是个超级大神啊!不过人家打球只是业余兴趣,主业是外科医生。 没想到他居然也是南渝大学的,这学校,藏龙卧虎啊! 林照野的跟腱异于常人,弹跳力超猛,主打一个抢篮板。 所以在篮板之下就是他的王国,无论盖帽还是灌篮,都有极强的优势。 如果他能进夏沉光的篮球队,将来这只队伍,还不得逆天啊。 徐文洋兴奋地问夏沉光:“队长,怎么样,我找这人不错吧,你看他打球多生猛啊,劲劲儿的。” 夏沉光看着坐在休息椅边的林照野,沉吟了片刻,说道:“去会会他,再说。” 现在球队是迫切需要人手,林照野技术和力量都在线,走位也特别炫,夏沉光反正是看上他了。 钱堂姜不忿地和徐文洋对视一眼,徐文洋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在比赛结束后,走过去跟林照野说了几句,将这小子领到夏沉光面前—— “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的队长,夏沉光,夏哥,外国语的。” “这位是林照野,医学院的。” 夏沉光对林照野伸出手:“林照野,你好,有没有兴趣加入篮球社团?” 林照野却没有接他的手,低头点了根烟,一口白雾喷在钱堂姜脸上,呛得钱堂姜连声咳嗽,挥手驱散白烟。 “让我帮你们打球,你们给我多少钱?” 夏沉光:钱没有,但纯纯兄弟情要多少有多少。” “谢谢,我直男。”林照野淡淡道,“漂亮妹子有吗?” “有哇!”钱堂姜连忙道,“太有了,一个顶十个那种。” 夏沉光皱眉,踩了钱堂姜一脚。 他不喜欢用小夏当“诱饵”。 “我们球队一帮男的,没女生。” “那没劲儿。” 钱堂姜回头,没见了夏惊蝉的影子,不知道她跑哪儿溜达去了。 夏沉光说道:“加入社团凭的是兴趣,你要是对篮球没兴趣,只对漂亮妹子有兴趣,我们社团就不适合你。” 林照野随意地耸耸肩,“没漂亮妹子,有钱也行,一场五百。” 钱堂姜:“你给我五百,我可以穿裙子扮成漂亮妹子,给你跳拉拉操。” 林照野:“我并不想看,谢谢。” 说完,他叼着烟,吊儿郎当地离开了。 钱堂姜不爽地质问徐文洋:“你找的就这人啊?” “大佬嘛,都有点脾气。”徐文洋耸耸肩,“别说,咱们有了许青空,再加一个林照野,这破烂社团,还真就有了和校队较量的资本了。” …… 林照野坐在喧闹的横椅边,低头点了根烟。 没一会儿,看到一个小姑娘坐了过来。 乌黑浓密的发丝用一根暗红色丝带系着,扎了个利落的马尾,鬓边有几缕垂发。 她对他笑了下,脸颊藏着浅浅的梨涡。 林照野见她性格内敛,坐了一会儿也没有问他要联系方式,于是主动开口:“妹子一个人啊?” “不是,跟我朋友们。” 夏惊蝉拉开包包,给他递来一块创可贴。 林照野不解地望向她。 她指了指自己唇角的位置,笑着说:“破皮了。” 林照野眼神在小姑娘脸上停留了几秒钟,低头轻笑了一声,接过创可贴,轻佻地说:“怎么,喜欢我?” “刚刚跟你说话的那些人,就是我的朋友,但我看到你拒绝他们了。” “哦。”林照野撕开创可贴,轻哼了声,“原来你和他们是一起的。” “你打篮球很猛啊,搞得自己一身是伤,看来是真的喜欢篮球。” “老子更喜欢钱,这样打能赚很多。” “也许可以试试看,喜欢篮球胜过喜欢钱多一点?” “要不是看你漂亮,这种说教的话题,老子早就走远了。” “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话。” 林照野看到了小姑娘眼底的真诚。 跟她说话,莫名有种微风拂面、不急不缓的舒适感。 “要不要来我们社团玩玩,就当是多一次体验。” “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打,挺好的,没有规则的束缚,自由自在。”林照野无所谓地说,“为什么要来你们球队,束手束脚的。” “你听过一句话吗,戴着脚镣,才能跳出最美的舞蹈。” 夏惊蝉不知道现在的林照野为什么打球也这么野,但将来的林照野,可以说是全场犯规次数最少的运动员,几乎不会有任何逾越比赛规则的动作。 “少讲大道理,不吃这一套。” 夏惊蝉倒也不生气,如闲聊一般徐徐说道:“刚刚看你打球,多多少少应该是想赢的吧。可以没有规则的动物世界,就算赢了,又有什么意思。” “得,大道理行不通,又来激将法。” “我就是希望你加入球队。”夏惊蝉笑着说,“我平时都很少主动和陌生人说话,但也努力克服了社交恐惧,你别让我尴尬,可以吗?” “看出来了,你很内向。”林照野双手交握捧着后脑勺,“这么喜欢你们这个篮球社团?” 夏惊蝉怔了怔。 喜欢吗。 因为爸爸在,她当然会竭尽全力帮忙,可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球队的每一个人都对她照顾有加。 就算是有过矛盾的肖屹,她都讨厌不起来。 “篮球有一种魔力。”夏惊蝉笑着说,“就算是最孤独的人,也能在篮球场上交到朋友。” 林照野怔了一下,看着女孩坦诚又谦逊的眼眸,有点别扭地移开了视线:“我考虑看看。” …… 夏沉光找了夏惊蝉二十分钟,终于在通道口找到了她,她居然也跑去下注赢钱了,还是林照野带的。 “啊,我赢了!明天的饭钱有了!” 林照野:“高低得分我一半吧!” 夏沉光一把将小姑娘揪了回来,有点生气:“这种地方你也敢乱跑,不怕被人欺负了?还跑去下注赌钱!” 看着老爸这担忧的模样,夏惊蝉愧疚地吐吐舌头:“赢钱只是顺便,我主要是去帮你物色篮球队员了嘛。” “赢了多少?” “50块。” “根据球队第250条社规。”夏沉光伸手去抢她书包,“社团活动中,队员一切额外收入,充公。” 夏惊蝉:??? 她使劲儿拍开他的手:“夏沉光,我看你就像个二百五!” “孽障!” 夏沉光揪着夏惊蝉走出地下球场,两人边走边打架。 林照野追了上来,叫住了他们:“球队什么时候招新面试?” 夏沉光回头,略感诧异:“明天下午篮球馆有一场,怎么你要来?” 林照野单手插兜:“刚刚赌输给她了,只能过来看看,不一定加入,看我心情。” 说完,他别别扭扭地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夏沉光、钱堂姜和徐文洋同时望向夏惊蝉。 “真诚是必杀技。” 夏惊蝉莞尔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