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学不由分说地背起玄卓善就走,把王二英、王凤和金宝儿她们都看弄懵了,望着他们的背影直发愣。 堡子上的人都认为马文学和王凤是一对儿,早晚能成为一家人,觉得他们两人之间,只是差一张窗户纸儿,哪天有人在中间一说合,这张窗户纸就捅破了,两家过过礼、认个亲,这婚事就得了,水到渠成、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 堡子上的一些结了婚、生了娃的小媳妇儿们,都爱拿马文学跟王凤开玩笑,她们逗王凤说,你俩一个姓马,一个姓王,以后要是生个儿子,就叫“马王爷”吧,多神气。气得王凤追着她们直打,说“马王爷、八只眼,不怕我瞪死你们、我瞪死你们!” 王凤也觉得她和马文学早晚是一对儿,别看现在没挑明,在这个堡子上,除了她王凤,哪还有什么人能配得上他,能让马文学看得上,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刚才看到马文学对玄卓善这么好,这么能献殷勤,一会帮她拿枪,一会看看她的,更过分地是居然还背着她,王凤气得快要哭了。她逮不着马文学,就拿金宝儿撒气,对金宝儿说:“你哥咋那么欠儿呢,真能的瑟!” “你哥才欠儿呢,你哥才的瑟呢!”金宝儿见王凤吃醋了,特别地开心,笑嘻嘻地说:“嫌俺哥不好咋还那么稀罕他,活该!” 金宝儿是马文学的姑舅表妹,也是在堡子上跟王凤他们一起长大的。 王凤在金宝的身上重重地打了一下,说:“呸!谁稀罕他?” 王二英也觉得马文学太过分了,他是王凤喜欢的人,明明知道王凤稀罕他,他咋能对别人好呢?这不是没良心吗? 于是,王二英就帮着王凤说话,她对金宝儿说:“你哥就是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金宝儿年龄不大,嘴可挺厉害的,谁说她哥不好,她一句也不让。她说:“你哥像(画)话,你哥像画咋不贴墙上呢?” 王二英被金宝儿怼了一句,火了,说:“你哥就是贱,那么多人都在那看着,别人咋不背呢,咋就你哥背呢?你哥咋那么欠儿呢?” 金宝寸步不让地说:“我哥看她长得好看,愿意背,咋的?”说着,看了一眼王二英,笑嘻嘻地说:“你想让他背,他都不稀背!” “谁稀得让他背?”王二英说。 “哎,对了,”金宝儿突然想起刚才的事,说:“还不都怪你,刚才谁让你拦着韩哥不让他背的,所以我哥才背的,哼!” 王凤也觉得怪王二英,说:“就是,就怪你、就怪你!” 王二英当即反驳到:“凭什么怪我?我是不让我韩哥背来着,那我也没让你哥背呀?你哥凭啥背呀?看人家长得好看就背人家,花心大萝卜!”王二英越说越来劲儿,大声说:“你哥就是----花、心、大、萝、卜!” 三个女孩边说边打,边打边往下走,笑成了一团,旁边的王大英没笑,韩晟昊也没有笑。 刚才,韩晟昊觉得马文学背玄卓善挺正常的,因为今天马文学是二组的组长,玄卓善是他的组员,他背她下山在情在理,无可厚非。 但是经姑娘们这么一说,韩晟昊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不怎么舒服。 其实,韩晟昊心里是喜欢玄卓善的,只是没有表达出来而已。他觉得玄卓善不仅长得好看,而且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劲头,挺让人着迷。 韩晟昊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犹豫了一下,没有果断地背起玄卓善。于是,他加快了下山的脚步。 天完全黑下来了,树林里的路越来越不好走,马文学在路边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把玄卓善放下来,说:“咱们在这儿歇会儿。” 玄卓善坐在地上,使劲地用手揉自己的脚踝,她感觉,自己的脚脖子已经肿起来了。 “别动!”马文学对玄卓善说:“别乱动!”说着,伸过手来,拿起玄卓善的脚跟儿,慢慢往高抬,说:“脚崴了不能乱动,知道吗?得抬高点往下控一控,要不然肿得更厉害。” 不一会儿,后面的王二英他们也赶到了。马文学命令到:“休息一会儿、大家原地休息一会儿。” 王凤一屁股坐到马文学身边,看马文学抬着玄卓善的脚,就问:“留根哥,这黑灯瞎火的,你这是干哈呢?” 马文学没吱声,王凤又问:“留根哥,你这么一直举着个脚,累不累呀?” 马文学还是没吱声,王凤说:“我快累死了,留根哥,呆会你也背我一会儿呗!” 王二英和金宝听了,都跟着起哄,说:“留根哥,你就背她一会儿吧,要不她真累死了,咋办呀?” 月亮已经升了老高,马文学借着树林里透出的亮光看了看表,已经快8点了。他站了起来,准备背玄卓善继续走。 这时,韩晟昊走过去,对马文学说:“马哥,我来背。” 马文学说:“没事。”说完就过去背玄卓善。 韩晟昊用手挡了一下马文学,说:“你背一路了,我来吧。” 马文学说了声“好”,就过去拿起韩晟昊的枪,背在肩膀上。 “叛徒!典型的叛徒!”王二英对着韩晟昊的背影大声地喊:“一组出叛徒了----一组,你们出叛徒了……” 王凤笑得哈哈的,说:“一组出叛徒了你着啥急?一组的人都不管你管啥?” 王二英说:“我乐意管,我乐意管!” 这时,马文学大声地说:“都闭上嘴,还不快走!” 王凤说:“留根哥,我的脚也崴了,走不了路了,咋办呀?” 马文学没吱声,继续往前走。 王凤又问:“我走不了路了,留根哥,咋办呀?” 马文学没好气地说:“那你就在后面打狼吧!”说完,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叶镇长从后面跟了上来,听马文学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心想,小马这是怎么了,从来没见他这么急过,这是什么情况? 王大英这一路上一直没说话,但是她心里很明白,不仅韩晟昊是叛徒,马文学也是叛徒,这两个叛徒都想对一个人好,都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玄卓善。 韩晟昊一口气把玄卓善背到山下,出了树林。他停下来,把玄卓善放到地上,他自己也坐到地上。 玄卓善用朝鲜语说:“我今天真是丢脸,真是不争气。”说完,玄卓善难过地哭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擦了擦眼泪,说:“要是我们小组的成绩不好了,都怪我!” 说着说着,玄卓善忽然想到了韩晟昊跟他不是一个小组的,他是一组的,而自己是二组的。一组的组长要是因为照顾二组的成员而影响了自己小组的成绩,一定会被责怪。 想到这,玄卓善推了一把韩晟昊,用汉语说:“欧巴,别管我,你快走,你快走!” 这个时候,马文学和后边的王凤、王二英他们都赶了上来。玄卓善用手拽了一下站在她身边的马文学的衣袖,想从地上站起来,结果没站稳,往前列趄了一下,差点没摔倒。 马文学赶紧扶住她,说:“你别乱动。” 玄卓善说:“我想走。” 马文学说:“别瞎说了,脚肿成这样了,还能走吗?来,我还背你。” 说着,他背起了玄卓善,跟韩晟昊说:“大个儿,你们也快点,叫后面都跟上。”说完,背着玄卓善向学校操场方向走去。 看着马文学又背起玄卓善,王凤气得直跺脚,说:“真不要脸!” 金宝儿就在王凤的旁边,王凤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的,就问:“你说谁不要脸呢?” 王二英接过话说:“还能说谁,还不是前面那个小鳖犊子。” 王凤说:“前面有两个小鳖犊子呢,你说哪个?” 王二英说:“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鳖犊子。” 韩晟昊听到她们叫玄卓善“小鳖犊子”,非常生气,立即制止她们,说:“你们说话都注意点,别一口一个小鳖犊子、小鳖犊子的。人家有名有姓,以后我看谁再乱叫!” 韩晟昊平时说话很和气,从来不发火,像今天发这么大的火,姑娘们还是第一次领教,吓得一个个地赶紧闭了嘴。 民兵连长富志俭在操场上等着,手里拿着花名册,按分组情况作着记录。见马文学背着玄卓善回来,他连忙走过去,问:“什么情况?” 马文学说:“没事,她脚脖子崴了。” 富志俭马上说:“快放下来,我看看。”富志俭蹲在地上仔细地看看玄卓善的脚脖子,对马文学说:“肿得不轻!你赶紧回堡子,上张大麻子药铺,拿点跌打损伤的药酒来给她抹一抹” 这时候叶镇长和韩晟昊他们也到了操场。叶镇长说:“志俭呢,我看还是去一趟吧,让张大麻子再给检查检查,看看用不用吃点啥活血化瘀方面的药,咱也不咋懂。” 富志俭说:“可不是咋的,镇长你说得对。”说完,富志俭看了一眼马文学,说:“留根呀,那你就再受受累,你背小玄子去一趟?” 马文学“嗯那”地答应了一声,背着玄卓善刚要走,富志俭又说:“对了,你再看看堡子上谁家有拐(杖),给她弄一副拐,得用。” 富志俭话音未落,韩晟昊就说:“我去弄拐,我知道谁家有。” 富志俭说:“行,那你去弄。”说完,看看了马文学和玄卓善,说“你们三个赶紧去吧,抓紧!” 叶镇长看着他们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缓缓地对富志俭说:“我看这孩儿伤得不轻,备不住是伤了骨头,唉,这可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