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丫鬟站在一排,应是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特意等在这里。 管家到门口做了个请的动作:“汤大人,请。” 说完他便等在了外边。 南奚跟着汤敬意走进了关婉青的房间。 阳光透过窗子斜照进来,洒了一地的金色。 整个屋子沁着很浓的香味儿,甚至有些刺鼻。 “姑娘,这里被收拾的很干净。”菡萏看了一圈说道。 南奚点点头:“房间的主人已经不在了,却还收拾的如此整洁,若非关员外的授意,那便是下人们对关大小姐的怀念和尊重了。” 汤敬意转身把外面的丫鬟们都叫了进来。 “这房间是谁让你们打扫的?”汤敬意问。 几个丫鬟有些紧张,战战兢兢地,只有个子最矮,看着年纪最小的丫鬟胆子大些。 开口道:“是彩英姐姐自己打扫的,她还哭了。” 南奚问:“那她人呢?为什么没一起过来?” 那个小丫鬟摇摇头:“管家跟彩英姐姐说了几句话,然后彩英姐姐就不见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汤敬意沉着脸把管家叫进来质问。 管家连忙解释:“是彩英家里边突然发生了些事情,急着叫她回去,别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大人明察。” 南奚问:“除了彩英,还有谁是跟着你们大小姐从琼州回来的?” 管家摇头:“大小姐带去琼州的陪嫁丫头一共有四个,另外三个都留在了那边,只有彩英这丫头忠心,愿意陪着大小姐回来。” “那怎么刚回来就嫁人了呢?”南奚又问。 管家扎着白色的腰带,可面上却不见多少悲伤,他嘴角勾着轻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大小姐心善,不忍一直拘着彩英,便给她许了人家,她自己也是愿意的,嫁人后依旧在府中做事,跟大小姐感情也更加亲厚了。” 南奚和汤敬意对视了一眼,汤敬意仿佛读懂了什么,直接找了个借口把管家给打发走了。 “本官自己在这儿瞧瞧,就不劳烦你了。” 管家似是有些犹豫:“府中情况小的更加了解,还是我留下伺候大人吧。” 汤敬意神色微沉:“本官想找人单独问话。” 管家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拱手离开。 南奚明显感觉到管家离开后,几个小丫鬟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许,面上也不再凝着惧意。 “不要怕,这里没有关府的人,不会有人威胁到你们。”南奚走到她们面前问:“你们大小姐平日里对你们如何?” 几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多说。 “大小姐对我们挺好的。” “是的。” 汤敬意沉声道:“你们可知,欺瞒朝廷命官,是何罪过?” 还是最小的那个丫鬟胆子更大,说出了她们的顾虑:“可我们说了管家也不会饶过我们的。” “管家?” “嗯,管家可凶了,动不动就罚我们,我们的卖身契都在关府,是死是活都是他们说了算。”小丫鬟眼睛水灵灵的,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觉。 南奚拿出几张银票,塞进了她们的手里。 轻声道:“我知道你们的命运都跟关府绑在了一起,这些钱不多,但足够你们安顿家人。”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是没有道理的。 几个丫鬟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受不住诱惑,把银票揣入怀里。 “大小姐其实可凶了。”最小的那个丫鬟先开了口。 其他人也点点头。 “平日只要我们犯了一点点小错,她便非打即骂。” “大小姐才回来一个多月,已经打死了两个丫鬟,这事儿都被管家压下了,反正卖身契都在他们手里,死了也是白死。” “听说彩英身上常年都是伤,药就没有断过。” 这些倒是和芍药打听来的情况吻合。 南奚又问:“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彩英还愿意跟你们大小姐回京,而随嫁的另外三个丫鬟却留在了琼州?” 几人语气微顿,似是顾虑更深,可想到怀里的银票,又实在舍不得把到手的钱再吐出去,于是咬了咬牙,仗着胆子说道。 “她们根本不是留在琼州,而是死在了琼州,彩英命大,捡回了一条命,不得不跟着大小姐回来。” “听说大小姐跟前姑爷和离也有彩英的原因,前姑爷看上了彩英,想纳为妾室,大小姐不允,便吵了起来。” “彩英为这事儿没少挨大小姐的打,回京后就被大小姐随便找了个人给嫁了,那男人是个赌徒,喝了酒就打人,彩英身上就没有好地方,轻轻碰一下都疼的要命,她偷偷哭过好几次,我都看见了。” “我也看见了。” 南奚几人震惊,想得到关婉青骄纵,却没想到居然刁蛮到这种地步。 “那你们觉得,会不会有人因此对关大小姐心生怨怼,对她进行报复?”南奚问。 几个丫鬟齐齐摇头:“我们不敢。” 卖身契都在人家手上,怎么敢? “那关员外对于这些事情是否知情?” 最小的那个丫鬟说道:“有的知情,有的不知,老爷知道大小姐脾气不好,但明面上她给足了老爷面子,从前又谋得了那样好的婆家,给家里生意带来便利,所以老爷很宠大小姐,二小姐犯了错,老爷会责罚,可大小姐犯错,老爷就会原谅。” 事情了解的差不多,汤敬意便让她们离开了。 几人又在关婉青的房间里找了找,在妆台处发现了一盒子的长针,床头处看到了一条很粗的鞭子。 鞭子的一头甚至还有一块红,像是血渍。 芍药是个憋不住话的,对着那鞭子撇了撇嘴,“难道下人的命就不是命吗?就算是爷那样金贵的身份,也从没有对我们如此羞辱打骂。” 菡萏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随便胡说。 南奚看向汤敬意,道:“汤大人,关婉青的死因是急性心梗,这种心病要么是劳累过度,要么是惊吓过度,会不会凶手一开始也没想真的杀了她?” 汤敬意也觉得有这个可能:“沧州那几起案子也有受害者还活着,如果是同一人所为,说明凶手的真实目的不在杀人,而只是单纯的施虐。” 南奚环视四周,有个疑惑百思不得其解:“可既然关婉青对彩英如此刻薄,彩英为什么还要在关婉青死后把这里打扫的这么整洁?而且还貌似很伤心地哭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