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 雍帝听闻庆国公府的盛明诚和盛秀然还未抓到,不由地勃然大怒。 “废物!不过是两个孩子,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现在京圈中众说纷纭,都认为盛启山那个老狐狸一定留了后手,比如将名单交给盛明诚,让他去谋一条生路。 “加派人手!一定要将那盛明诚给朕抓回来!” ———— 东郊别院里,盛秀然幽幽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家哥哥定定站在房门外。 她心头猛地一提,急忙汲了鞋子走上前去,却见盛明诚满眼红血丝,眼下青黑,似乎一夜未睡。 “哥哥!” 盛秀然心疼地高呼一声,下一刻她肚子就咕咕闹了起来。 太饿了。 从昨日早上那一顿后,她就再也没有进过食了。 盛明诚缓缓扭过头来,声音冰冷中透着绝望。 “妹妹,他不会来了,他就是故意将我们丢在这里自生自灭的。” “他好歹毒的心肠啊,拿了名单还不够吗?为何要如此磋磨我们!” “他明知道你那般爱慕他,即便他不肯善待我,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对你呢?” “我的妹妹国色天香,哪里就配不上他了” 盛秀然听到这话,心里骤然酸痛难忍,眼泪瞬间如滚珠落下。 盛明诚紧紧抓住盛秀然的手,通红的眼睛里血色几欲迸射而出。 “妹妹,你别再想着他了,他心里根本没你,当初救你,只怕也是他计划的一环!” “此人心计深沉至此,连爷爷都被他骗过了,指不定连谭瀚池都是他救走的,整件事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这一夜,盛明诚想了很多很多。 二皇子似乎从一开始就有意接近他们兄妹,为的就是倾覆他们庆国公府,拿到那至关重要的名单,好拿捏上面的官员,为他所用! 如今他们生计断绝,没有食物、没有银钱,他和妹妹根本活不下去! 沈元白一心想要他们兄妹死,他盛明诚窝囊半生,如今宁为玉碎,绝不会让沈元白好过! 盛秀然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其实昨夜她辗转难以入眠,将从前的事在心里打了个转转,已经隐有所感。 “哥,怎么办啊?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盛明诚轻轻拍了拍盛秀然的手,故作轻松地说道:“妹妹别怕,哥哥先去给你找点吃的,你就在这里等我。” 盛秀然实在饿得受不住了,犹犹豫豫点了头,“哥,那你要早点回来。” 盛明诚笑着点了点头,扭头走出去的时候,满脸阴鸷和恨意交织,几乎着魔。 沈元白,你最好给我们兄妹一条活路,否则我拉着你一起死! ———— 盛明诚刚刚离开别院,乔忠国这边就收到了消息。 乔天经一脸兴奋地站起身来,“人都准备好了吗?词都记熟了吗?” 黑衣人毕恭毕敬,“回大少爷,一切准备妥当!” 乔天经猛地一拍手,“好!无论如何,一定要让盛明诚听到那些话!” “是!” ———— 盛明诚偷摸着从东郊别院出来后,远远的就看到了城门口贴的通缉令。他心头猛地一跳,就知道庆国公府肯定是不好了。 如今要混入城中,只能采用非常之法 盛明诚这辈子从没有这么狼狈过,他将泥浆涂在脸上、头发上,又和东庙的乞丐换了一身行头。 从前,他盛明诚见到乞丐都是直接抬脚踹的,如今为了保命,却不得不忍耐这令人作呕的恶臭。 他在东庙的角落里边呕边换衣服,这时乞丐们的对话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啧啧,当真是惨哪!” “可不是吗?我远远听着庆国公府呼天抢地的一片,昨儿午后,那世子和夫人就被拖去砍了!” “你们是没看到,那刀子咔嚓下去,血喷了有三尺远呢!” 盛明诚听到这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摔倒在地。 他连滚带爬跑到那乞丐身边,颤声问道:“斩了?已经斩了?” 那乞丐嫌弃万分地踢了他一脚,“新来的一边儿去!” “如果你问的是庆国公府,全斩了!圣上钦点二皇子监斩的,连庆国公府都是二皇子带人抄的呢!” “好家伙,那么多箱真金白银呐,庆国公府真不知贪了多少,还好有二皇子秉公执法!” “别说,二皇子生得是真俊啊,那世子和世子夫人跪在他面前求饶,哭得涕泗横流,愣是没影响殿下一点儿的风采!” “啧啧啧,看样子,二皇子办事得力,是要被重用了吧?” “哈哈,那庆国公府是真活该,死得好死得妙啊!” 这些话其实聪明人一听就能听出破绽来,毕竟寻常乞丐生计都难以维持,哪里懂这些朝廷的事。 扮做乞丐的乔家暗卫也质疑过这一点,偏偏乔天经就坚持,一定要这么说。 他笃定盛明诚心中已经恨上了二皇子,只是他或许还想着要苟活下去,所以有可能会找二皇子谈条件。 他们俩要是碰面,那名单的事可就要被拆穿了。 所以这时候要做的就是给盛明诚加一把火,把他烧得理智全无,恨意满盈! 故而,把二皇子说得越英勇越得意,把庆国公府贬得越低越惨,越能引起盛明诚的共鸣。 这一招叫:攻心为上! 一切正如乔天经所料,此时的盛明诚哪里还能分出什么真真假假。 只要一想到爹娘已经被斩首,还是二皇子亲自监的斩,他已经彻底疯了! 沈元白,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踩着庆国公府满门的血走向高位! 他盛明诚就是死,也不会让他如意的! 想到这里,盛明诚双目血红,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那暗卫一看这三言两语就让盛明诚失了理智,不由地嘴巴微张。 大少爷,真的是神了 ———— 大街上人来人往,一个乞丐并不能引起注意,况且他浑身泥泞,身上恶臭难忍,金吾卫见了都要绕道走。 盛明诚就这样浑浑噩噩走到了庆国公府门口。 他抬头一看,原本气派的牌匾已经被摘了下来,正门上交叉贴了两张方方正正的封条,门口的台阶上隐约还有已经干涸的黑色血渍。 盛明诚心头剧颤,悔恨与绝望的泪水汩汩而下。 浮生如梦亦如烟,迟了,一切都迟了 他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去,瞧那方向,竟是登闻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