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
“那个是哪个？”以防万一,百里辛还是抱着求真务实的学术心态，问出了这句话。
刀疤人鱼和秃头人鱼对视一眼，秃头人鱼伸出两只手,手心对着手心，双手合十，做了个鼓掌的动作。
百里辛：“……”
是他想多了,他怎么还以为会有其他结果的期盼呢？
但是帝迦说过，这个颜色还不对。
百里辛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那个,还有其他颜色吗？比如说深紫色之类的。”
听到“深紫色”三个字,别说不谙世事的绿毛脸红了,就连久经战场的秃头和刀疤都老脸一红。
秃头人鱼技术性咳嗽：“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小东西估计连亲嘴都没亲过吧，还没学会爬就要学人家怎么跑？”
“玩的这么野？”
“深紫色,大概是快晕过去的颜色吧。不过最好看的颜色，应该是粉紫色，但这个我只在童话故事里听说过,现实里还见过哪只人鱼的眼泪是粉紫色。深紫色都没有几颗,大家流出来的眼泪一般都是蓝色或者是淡紫色。”
“……”这种玛丽苏七彩眼泪的设定，竟然安在了七鳃鳗人鱼身上，简直离谱。
“你们还有童话故事？”百里辛眼中闪过好奇，“是什么样的童话故事？”
口口相传的文化，是研究一个种族内核很好的方式，他对种族中传承下来的文化一向很感兴趣。
胖人鱼：“这个我倒是知道。”
“小时候我妈妈经常给我讲的就是勇士和公主的故事，勇猛的人鱼勇士将公主从囚禁她的海怪手里拯救出来。公主青睐于勇士的威猛，在温暖的水草上流下了一滴粉紫色的珍珠。”
绿毛：“这么说的话我也听过，我不知道故事的名字叫什么，大体内容是,战士和妻子结婚当天，战士为了种族荣誉踏上战场，一去三年，再归来时青葱青年已成壮年。妻子日盼夜盼等来了丈夫，当晚，妻子流下了一颗粉紫色的珍珠。”
“没想到，你为了能尽快满足我，竟然在认真学习这些。”帝迦的声音忽然在百里辛的耳边传来，“这种事情只用问得怎么行？得实践了才知道个中滋味。”
百里辛肩膀僵住，就听到胖人鱼“咦”了一声，“百里辛，你后背这个翅膀，好像动了两下。”
他又揉了揉眼睛，“难道是我看错了？”
百里辛有事情要问帝迦，找了个要休息的借口，赶走了四只围观的人鱼。
等四只人鱼全部游远，百里辛才低声问道：“刚才是你把我的意识拖拽出来的？”
帝迦：“大概是这样没错，所以你现在赶走这些人，是打算亲自谢谢我，对吗？”
百里辛眼皮跳了跳，赶紧道：“当然不是，有点事情……”
还没等他话音落下，一道黑影骤然从他后背伸出，黏住了贝壳的内边，将刚才还开口大开的贝壳“嘭”地一下迅速阖上。
水流从蚌口冲出，卷起了一层小小的波纹。
走远了的几只人鱼回头看了阖上的贝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秃头善解人意，“他应该是要休息，让他休息一下吧，我们先去把剩下的做完。”
贝壳很大，足足有四米长，上下空间也有两米。
随着最后的一丝缝隙阖上，外面仅有的一点微弱光芒也被隔绝。
然而百里辛却并没有觉得昏暗。
海草铺成的草床周围，放着许多珍珠。在漆黑的海水中，这些珍珠发出了淡淡的白光。
白光如莹雪，将整片洁白的贝壳内部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金色朦胧光芒。
从百里辛身后的蝴蝶黑影中，迅速伸出几条细长的触手。
它们驾轻就熟地缠上百里辛的双手和腰部，将百里辛稳稳捆在了海草上。
一个人形黑雾从黑影中显现，双手捏住百里辛的下巴，将他的脖子拉出细长的筋和棱角分明的线条。
“为了把你拉上来，我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黑雾脸庞凑上前，贴在百里辛的脸颊侧，轻柔地在他的脸颊上摩挲。
因为深海缺少光照的缘故，百里辛的身体泛着淡乳石膏样的白色。
他脸上也覆盖着一层微不可查的小小透明鳞片，黑影摩挲的时候，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立刻从鳞片缝隙钻进百里辛的身体里。
黑雾中，百里辛被迫张开嘴，眼睛看向这团神秘的黑雾。
“在人鱼种族里，其实还有一个故事。”一条触手从黑雾中伸出，卷在百里辛的腰上，将百里辛轻轻一拉，就变成了微卷的姿势，“人鱼公主和人类王子的故事。”
“人鱼公主探出深海后，救下了人类王子。看到那位金发碧眼的王子，人鱼公主瞬间沦陷。”
此刻的百里辛，双手被触手捆着拉直在头顶放平。
脸被黑影缠住，腰腹以上卷着触手。
完全是一个沦为待宰之物的处境，毫无反击之力，只能被迫接受。
触手来到了鱼尾的深色鳞片位置，试探着戳刺着。
只要它再用力一分，就能轻易地撬开鳞片，长驱直入。
藏在黑雾中的阴鸷双眸用审视的目光凝视着百里辛，想要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一丝害怕。
但除了坦然和春情，他没有看到一丝的惶恐和畏惧。
帝迦：“你就不怕我再多用一下力？”
他这么说着，放在鳞片上的触手威胁性地又加重了一分力道。
鳞片被撬开，隐隐约约露出了一抹淡粉。
百里辛在黑雾的脸庞上扫了一圈，最后凝视到了一个地方：“那就要问你了，你真的会对我使用暴力吗？”
陡然和百里辛带着玫瑰花刺一样的攻击性目光对视上，帝迦动作随即一滞。
漂亮、美丽，却不娇弱。像长在高岭上的千年冰花，看起来脆弱地一碰即碎，手伸过去却能将人冻伤。
面前的青年似乎并不知道，他这样一副倔强又隐忍的表情，能激起男人多大的控制欲和征服欲。
想要弄哭他，看到他这张昳丽又傲慢的脸上露出求饶的表情，想让的眼泪一颗一颗从眼角滑下。
难耐的情绪在体内叫嚣着，帝迦压抑着嗓音，轻笑道：“我的确不屑于用武力，这种事情，当然是你情我愿最好，我会等你主动邀请我。”
“要不要继续听我讲这个故事？”
百里辛深吸一口气，“然后为了得到人类王子的爱，人鱼公主舍弃了海洋和鱼尾，来到岸上，成为了人类。但人类国王喜欢的是隔壁国的公主，人鱼公主最后变成了泡沫？”
人鱼公主的故事，还真当他没听过？
“呵，”帝迦轻笑，“你这个故事也不错，但事实并非如此。”
“真实的发展是，因为那场海难，人类王子失去了视力。人鱼公主虽然丑陋，但拥有一张天籁嗓音。在那个孤岛上，人鱼公主尽心尽力照顾着人类王子。给他带去食物和淡水，为他每日献上动人的歌曲。”
“这期间，人类王子知道了人鱼公主的深海人鱼身份。在那个无人的孤岛上，他一次次诉说着自己对人鱼公主的爱。他爱她的善良，爱的无与伦比的嗓音。就这样相处两周后，一艘人类渔船救走了王子。王子临走前在岸边留下了讯息，告诉人鱼公主来他的国家找他，他已经认定人鱼公主就是他的王妃，他要娶她为妻。”
“人鱼公主看到人类国王的留言后，立刻从深海游到了岸边，她舍弃了她的生命之海和鱼尾，换上了一双腿。”
帝迦顿了顿，卖起关子，“你猜后来怎么样了？”
百里辛沉默两秒，“如果是童话故事，一定是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快乐幸福的日子。”
帝迦嗓音里带上了引导的诱惑：“如果不是童话故事呢？”
百里辛：“如果是暗的话，人类王子恢复视力，看到长相奇丑无比的人鱼公主，估计会吓破胆。”
帝迦沉默两秒，轻笑一声接着说，“你说得没错。人鱼公主带着面罩去求见了人类王子，在听到熟悉声音的时候，人类王子欣喜若狂。但在看到面纱下的真容时，人类王子大惊失色。他只口不提婚约之事，只说面前的怪物杀掉了他心爱的人鱼公主，夺走了对方的声音来欺骗他。”
“人鱼公主呢，离开了赖以生存的水，她尖锐的利爪和强健的身体不再，最后被乱棍打死。人类王子还把人鱼公主动人的嗓音切下来，送给了邻国美丽的公主手里。”
触手抚摸上百里辛细腻的脸颊，“你猜我跟你说这故事的目的是什么？”
百里辛：“为了告诉我，小心那些看脸的爱情？”
“呵呵。”
触手轻抚着蓝色鱼尾，“不是，我是为了告诉你，离开了水，你这条尾巴，会变成人类的两条双腿，一丝不.挂的那种。”
蚌壳忽然被撬开了一个小缝隙，贝壳中本就不多的水流，全部向外面流去。
不过片刻，贝壳中的水尽数流出。贝壳再次严丝合缝地阖上，外面海水弥漫，这里却如同一个独立的封闭小空间，一点水都流不进来。
藏在腹鳍下的小小腮部忽然失去了水，百里辛立刻感受到一种窒息感。
他眼神微变，肩膀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两下。
看不清脸的黑雾贴上来，撬开了百里辛的嘴唇。
下一刻，氧气顺着口腔滑入腹腔。
百里辛如获至宝，立刻反客为主，追逐着舔舐这救命的氧气。
因为缺少水分，他的身体渐渐开始出现了变化。
小扇子一样的透明耳朵收缩，变成了圆润的肉耳。
遍布全身的半透明细小鳞片慢慢消失，曾经略微粗糙的皮肤，只剩下了细腻滑嫩的触感。
腮部退化，鼻子开始尝试着呼吸空气。
见百里辛已经可以用鼻子呼吸，帝迦才遗憾地离开。
他垂眸看着百里辛，对方的嘴唇已经有些微肿泛红。
变化最大的还是鱼尾的部分。
触手松开了百里辛的双手，将他半折起来，让他看清了自己下半身的身体变化。
闪烁着荧光的鳞片慢慢退化，鱼尾回缩。不过片刻，刚才那条漂亮的大尾巴已经变成了两条细长纤瘦的双腿。
帝迦眼中闪过惊艳。
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切实看到百里辛。
前几次都是通过灵魂碎片的记忆，那次在游戏副本中入侵他的房间，还没等他好好看看就被弹了出去。
百里辛的两条腿就像童话故事中才会出现的腿，大腿俏丽，小腿修长。
藏在黑雾中的目光可以肆无忌惮地观察着，不光是双腿，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瑕疵和赘肉，每一分都是最极致的美。
本以为百里辛会很纤瘦，但他白皙的皮肤下面，那紧致的肌肉能清晰地肉眼可见。
只是这肌肉感和他的不同，他的更健硕强劲，百里辛的却可以用小巧秀气来形容。
精致又有力，腹部还能看到那条紧实的人鱼马甲线。
百里辛愣了三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赶紧侧过身背对着帝迦，双腿拱起，一张脸已经快要滴出血来。
s419m：啧啧啧，不得了啊。要说玩，还是主神大人会玩，我属实震惊佩服。
百里辛恼羞成怒：闭嘴！
后背毫无征兆地展露在帝迦眼前。
性感的蝴蝶骨张开，勾勒出诱人的曲线。蜂腰细肩，似乎只要轻轻一捏就能将对方握在手里。
眼神向下，紧致的挺翘映入眼帘。
百里辛大概也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赶紧拽了块水草卷上，红着脸警惕地望着那团蓄势待发的黑雾。
狗东西！不要脸！
触手从黑雾中骤然伸出，轻易就锁住了百里辛的手腕。
身体“大”字型打开。
两条触手堂而皇之地钻进水草中。
百里辛本来就羞恼的表情猛地一变，全身的肌肉用力绷紧，每一寸肌肤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栗着。
百里辛：“你刚才承诺过什么？！”
帝迦：“我说过的，我不会强迫你。但我没说其他事情也不做，如果你忍不住了，就求我，我一定帮你。”
触手一刻不停，百里辛睫毛乱颤，他垂着眼睑向下，却只能看到水草在身上跳舞。
百里辛眼尾轻甩，落在了身旁的黑雾脸上。
黑雾之中，卷起了无数漩涡，漩涡的深处已经变成浓郁的幽蓝色，在漩涡之中，还能看到海啸和浓云在纠缠卷动。
灵魂越发空虚，身体每一处都在发出本能的宣泄。
百里辛甩动头部，头发摇曳间，汗水落在了黑雾身上。
在百里辛看不到的地方，汗水落下之处，倏然看出了一朵白色小花。
不过是一秒的功夫，小花便被黑暗吞没。
忽然，百里辛张开嘴，全身猛地向上弹起绷紧。
三秒后，他颓然坠下。
空气中，弥漫着石楠花开的味道。
触手满意地离开，缩回了黑雾中。
两颗豆大的珍珠从眼角落下，触手眼疾手快接住。
看清珍珠的颜色，帝迦轻笑一声。
他此刻的声音里带着不可言说的压抑，浓重得好像卷着鼻音。
“既然你已经学过功课了，自己说说这是什么颜色。”
触手将珍珠举到了失魂落魄的百里辛面前，百里辛眼中雾蒙蒙的，他懒懒抬起眼皮扫了一眼。
是粉紫色。
帝迦：“你真的很棒。真的那么喜欢吗？还想继续吗？”
刚才的傲然和倔强全然褪去，青年此刻的脸上只剩下恍惚和失魂。
若再仔细探究，还带着几分不满足的寂寥。
百里辛咽了口唾沫，最后从嗓子里挤出了一个字：“不。”
平日里清丽的嗓音，此刻十分沙哑。
帝迦只是轻笑一声，把珍珠收回了黑雾中，同样压抑的沙哑嗓音道：“真遗憾，那我只能继续了。我想给你打造一副专属于你的项链，但现在珍珠的数量明显不够，你要再接再厉了。”
嘴上说着遗憾，语气里可没有一丝遗憾的意味。
百里辛震惊地睁大一双湛蓝的眼睛：“？？！”
卧槽，不是人啊你！
远处，绿毛一直凝视着那个贝壳。
见到贝壳晃动，他赶紧拉住胖人鱼：“你看，贝壳怎么一直在晃？他在里面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胖人鱼不以为意：“能出什么事，那可是金属蚌的贝壳，这个我们族里最好的贝壳了，贝壳的底部本来就不稳，翻个身贝壳都会晃动。”
“别瞎操心了，他可是百里辛，连灯笼巨怪和分裂鳖都能干掉，你瞎操心什么。赶紧过来帮忙做弓弩，别分心了！”
绿毛只好“哦”了一声跟在胖人鱼身后，但还是狐疑地又看了一眼贝壳。
刚才只是轻微震动的贝壳，现在震动得好像更厉害了。
怎么这么像情侣打架的架势？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绿毛赶紧摇了摇脑袋，甩去了这个诡异的念头。
百里辛只有一个人在里面，而且他那样清冷孤高的一个人，怎么可能！
一定是我心脏所以脑子脏，百里辛才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他大概是又做噩梦了吧，就像刚才在演武场一样。
心里对百里辛说了十几遍“对不起”，绿毛才匆忙跟上了胖人鱼的身影。
整个空旷的珊瑚岩石丛中，此刻只剩下那个战栗不已的贝壳。
不知过去了多久，贝壳缓缓打开一个缝隙。
海水流进去的同时，一大片粘稠流了出来。
黏稠很快就被流动的海水冲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贝壳之内，荧光中的蓝尾小人鱼已经一点力气也发不出来。
他眼睛红彤彤的，脸上满是委屈和无助。
全身都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
两只触手捧着一大把一眼数不清数量的粉紫色珍珠在百里辛面前晃了晃，“到最后你也没松口，我也信守承诺，暂时放过你。”
粉紫色的珍珠互相碰撞，发出清亮的脆响，“哎呀，本来只是想打造一副项链的。看样子珍珠多了些，我再为你打造两副手链吧。”
百里辛：“……”
滚！马上给老子滚！
那些别的人鱼一辈子都得不到一颗的粉紫色珍珠，百里辛就跟不要钱一样大颗大颗往下掉了一堆。
触手缩进黑影中，粉紫色的珍珠也跟着消失在黑雾中。
低沉压抑的笑声中，黑雾收拢，重新落在了百里辛的后背上。
全身的压力随着那一次次而释放，现在外力撤去，温暖的海水包裹在周围，倦意立刻袭来。
眼皮越发沉重，百里辛打了个哈欠，疲倦的脑子里已经填不进去任何东西。
眼睑阖上，浓密的细长睫毛乱颤。
……
黑暗中意识深处，百里辛困顿的意识下沉。
他的意识体蜷缩成一圈，眼睛紧闭，完全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