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已一声落下。
司马睿凝神看着他,不由得微微一怔。
孙已这一番话,无意中触碰到他心底最渴望的东西。
之前他从未想过立后一事,可如今众臣提了出来,如此立后一事便不得不为了。
立旁人为后也是立,为何不可立她为后呢?
司马睿是当真动了这个心思。
一来她是定远侯之女,凭她的身份足可为一国之后,二来他也愿那个与他携手共度一生的女子是她。
所以他并未出言反驳孙已的话。
谢长安也在场,他骤然抬头看向孙已,不待其他人开口,他拱手看着司马睿说道:“陛下,小女既顽劣不羁,又无德无才,断然难当如此重任。”
这等泼天的富贵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怕是早已欣喜若狂。
可如今谢长安是真真爱护谢琅华的,莫说有崔愠这桩事,便是没有这桩事平心而论他也不愿他的女儿后半生都困在重重宫闱之中。
身为一国之后,自然是无上荣耀,可后宫之中妇人的争斗比战场还要残酷,他不愿他的女儿一生都活在算计与血腥之中。
司马睿目不转睛的看着谢长安,因着有谢琅华的关系,谢长安一直对他助益良多,没想到旁人还没有出言反对此事,他便率先站出来了。
可见他真心不愿谢琅华入宫!
“定远侯此言差矣,我等听闻谢氏琅华有勇有谋,为闺阁女子之中的翘楚,定远侯何必如此贬低自己的女儿,莫不是看不上陛下这个女婿?”孙已的话已带了刺,竟是想让司马睿与谢长安不睦。
“陛下,臣断无此意,实在小女的品行不堪为一国之后。”谢长安淡淡的看了孙已一眼,他拱手对着司马睿说道。
说着他一顿,不等其他人发话,接着又道:“据臣所知太宰家有一女,无论品行与容色都堪为一国之后,实乃王后的不二人选。”
孙已家确实有一女,名孙焉年十六,人也生的如花似玉,若说立她为后也无不妥。
怎知他声音一落,孙已面色骤然一僵,瞬间他面色如常拱手对着司马睿说道:“微臣确有一女名孙焉年十六,只是两个月前便定下婚约,实在是小女无福。”
显然他也不愿让自己的女儿入宫。
至于婚约一事,是真是假谢长安便不得而知了。
事实上司马睿也无心多问,他右手微抬看着谢长安与孙已说道:“立后一事容后再议吧!”
谢长安与孙已对视一眼,两人皆拱手说道:“诺!”
今日天空放晴,日光如春日一样明媚。
王玄的伤已好了七八分,懈怠了几日,桌案上的公文都堆积如山了。
他一袭月白色的长袍,正在处理公文。
阿荷与阿碧一左一右的站在他身旁,一个添茶,一个磨墨,红袖添香也不过如此。
“阿玄。”正在这个时候,陈氏在婢女的簇拥下缓步走了进来。
王玄放下手中的毛笔,他起身对着陈氏拱手一礼:“母亲。”
“闲来无事母亲便来看看你。”陈氏眉眼含笑的看着王玄,目光落在王玄空荡荡的左臂上,她心中一痛,眼底掠过一丝阴霾,更是非除去谢琅华不可。
阿荷转身给陈氏倒了一杯热茶,笑盈盈的说道:“天寒地冻的,主母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阿碧给一旁的座椅铺了锦缎。
陈氏缓缓坐了下去,她抬手接过阿荷递来的茶轻抿了一口,抬眸看着王玄说道:“阿荷和阿碧服侍的可还妥帖?”
王玄话不多,他开口说道:“甚好。”
陈氏淡淡一笑:“溧阳季家有一嫡女,名季妩年十七,容色与品行俱佳,堪为世家宗妇,我与你父亲商议过了,不日便会去溧阳提亲。”
陈氏凝神看着王玄。
在她的注视下王玄淡淡一笑:“父亲和母亲决定便好。”
王玄这幅模样让陈氏心中稍感安慰。
陈氏勾唇一笑接着又道:“阿玄还不知道吧!今日朝堂上众臣提及立后一事,太宰孙已提出要立谢琅华为后,她人如今在哪里呢?”
说话同时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王玄,不肯错过他脸上一丝细微的表情。
王玄面上如常,他面上没有一丝波澜,云淡风轻的说道:“她犯了错,我罚她在后院浆洗衣物。”
“指不定明日她便是王后了,阿玄还是让她回去吧!她到底是定远侯家的嫡女,日日在我们王家为奴为婢,传出去了旁人会怎么议论我们王家?”陈氏缓缓说道。
王玄面上始终没有一点波澜,他看着陈氏说道:“母亲说的是。”
母子两人对视一眼。
“王礼。”王玄出声说道。
他声音一落,王礼大步走了进来,拱手看着王玄说道:“郎君有何吩咐?”
“把谢琅华送回去。”王玄平静无波的说道。
真真叫陈氏看不出半点端倪。
她今日有意来试探一番王玄,怎知王玄的表现,实在让她失望的很。
“是,郎君。”王礼看了王玄一眼拱手转身离开。
陈氏也没有多留,她只坐了片刻,起身看着王玄说道:“你忙吧!母亲便不叨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