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和猜得没错,这辈子的周淑慧遇到了与上辈子一样的困难,她在惊慌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孙耀祖现在是二品大员了,这事儿掀出来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为了他自己,他也得帮忙才是!于是主动跟着丈夫去孙家拜年,让心腹侍女暗地里传信。 她想,孙耀祖当年那么爱贾萃玉,不说那份爱在十六年后还剩下多少,只说为了解开当年心上人不告而别的谜题,他都得来!再说了,孙耀祖一直没娶妻,她听丈夫说过,那是因为他心里有放不下的人。贵夫人们聚会时,偶尔也会说到大龄未婚条件极好的孙大人。孙耀祖的深情,那是许多人都知道的。 贾萃玉出现了,孙耀祖不可能无动于衷。 周淑慧设想了许多再见面时场景,在心中也设计了一套应对的说辞,下决心一定要让孙耀祖心甘情愿地帮忙。 可人没来,一切筹划都成了空。 马车颠簸,周淑慧按着额头:“回去后你派人去尚书府看看,可能他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是。” 迎雪这些年也培养了一些心腹侍女,费尽全力也终于将自己的丈夫拉到世子夫人这一边,忠诚于世子夫人。她身为内院的嬷嬷,出二门都很引人注目,虽不能将小少爷的秘密告诉丈夫,但一些外出打探的事情还是能交给丈夫去办的。 丈夫亲自去了一趟,回来说:“我跟门房打听了,门房嘴严什么都不愿意说,不过堵在尚书府门口拜见送礼的人不少,许多人都等了一天了都没能进去,他们都说今天没见尚书府有马车或是轿子出来,想来孙大人今天是没有出门的。” “会不会是生病了?”迎雪问。 “应该没有生病,并没有大夫上门呐,且我还听说,今天户部侍郎上门了,还留下吃午饭了。” 迎雪忧心忡忡地回复周淑慧:“可能是孙大人公务繁忙。” 这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周淑慧的脸沉得像水,迎雪的眼睛也垂下来。她的儿子,唯一的儿子现在还在别人手里,现在生死不知。 她是忠心耿耿的婢女,但她也是一个母亲。她忍不住问:“姑娘,该怎么办呢?” “那个人说要你拿一个我的最大的秘密交换书杭,你觉得背后之人会是谁?”周淑慧轻声问,“是大嫂,还是侯夫人?” “总离不开他们二人,您不是说他们结盟了吗?也可能是他们一起做的。”迎雪咬着下唇,跪下,“姑娘,我就书杭一个孩子,生他的时候还伤了身体不能再生了,求姑娘您救救他啊!” “你先起来,我正在想办法。”周淑慧叹气,“他不愿意见我,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也许事情并没有到那种地步。”迎雪急急地说,“奴婢看背后的人就是想抓您的把柄,这才抓了书杭来要挟奴婢,小少爷的身世只有奴婢和您知道,背后的人不可能查到。他们既然要您最大的秘密,我们就送一个给他,他们如何知道是不是您最大的秘密了?奴婢发誓,一定不会说出小少爷的秘密的!” 话是这么说,可自己哪个秘密都很重要,如何能说出去授人以柄? 不过看着忠心婢女,周淑慧心软了:“好。”她仔细地想了想,决定了,“她们不就是想要我的管家权吗?你就跟她们说,我在管家的时候挪了公中的款项,开了两间铺子,这个把柄不小了,她们一定满意。” 这就是愿意拿自己的管家权还有两间铺子来赎自己的儿子的意思了,迎雪感动落泪:“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两天后,书杭就回来了,不过瘸了一条腿。 侯夫人拿到证据后就去找侯爷告状,平陵侯也心疼继妻,到底是年纪轻轻就嫁给他做填房,没曾想孩子还没养住,怀着的也掉了。唉!少年夫妻老来伴,他对妻子也是有感情的。妻子拿来的证据都是全的,老二媳妇也的确不像样,他就遂妻子的意,将管家权收回来给妻子。 侯夫人便提拔大房的儿媳妇,婆媳二人合作起来管家,皆大欢喜。只有世子夫人的院子开始安静下来,似乎主动退让。 时光在此时终于分叉,在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周淑慧借着管家权旁落一事,对外称头痛病再次发作。后来从庄子上来送东西的一个管事婆子说,嵩城那边来了一个神医,治偏头痛很有效果。周淑慧便决定过去一趟,跟丈夫说:“你也不必担心我,我带足了人手过去的。且嵩城那边的庄子是我的嫁妆,自接手以来就没有正经梳理过,这几年的收成越发不好了,此番过去,我顺便理理事,想来是忙不过来的,灿儿在家就劳骏哥你费心照料了。” 因着才打压了周淑慧的气焰,大获全胜,侯夫人以为周淑慧这是在示弱,也并没有怀疑她的头痛病是假的,毕竟周淑慧的头痛病已经好些年了,时不时就要发作的。 就这样,周淑慧去了嵩城,用重金雇佣来道上的杀手,灭了孙家一家,修正了她当年心软留下了的重大隐患。 这辈子,周淑慧是没有胆子灭口了,连念头都没有过。处理完这件事之后,她趁机退居二线,反正她的儿子已经定下了六公主,自己又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侯夫人是不敢太过打压世子这一房的,老侯爷还活着呢! 她示了弱,想来那边就不会过分盯着她了。 不过,她还是有烦心事。 孙耀祖为什么没有来赴约呢?难道真的已经放下“贾萃玉”了吗?她心中有些酸涩,当年其实她也动了情的,青涩年轻的少年秀才,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柔软的光。过了十六年了,她早就将当年心弦颤动的感觉忘了,但现在孙耀祖也遗忘了贾萃玉,她还是不太高兴。 这一边,瑞和虽没有赴约,但因他早就收买了周淑慧院子里一个普通的三等婢女,那边的消息隔三差五就会送过来,听着平陵侯府里的局势变化,以及迎雪十二岁的儿子失踪又被找回来等消息,他很快就将事情连了起来。 看来周淑慧跟婢女迎雪的感情是真的深厚,这才舍得下管家权和两间铺子。 在那之后,瑞和并没有留过多的精力在周淑慧身上。再忠心的奴婢,那也是一个人,是人就有弱点。周淑慧的敌人从迎雪身上撬开过一条缝,就一定会继续往下撬!除非周淑慧能下狠心掐断源头,不然的话这一次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 可背后的人会束手旁观让迎雪死吗?迎雪再忠诚,舍得抛下瘸腿的独子去死吗? 而他要做的就只是等待。 果然,在那之后周淑慧开始担心起以后。迎雪的儿子能被拐走一次,就能有第二次,自己还有多少东西能够折腾去赎人呢?她跟迎雪主仆情深,她完全没有杀迎雪灭口的想法,想了很久才想得一周全的主意,找来迎雪说要放她的奴籍,让迎雪带着孩子离开京城。 迎雪大惊,在周淑慧细细的讲解下她知道,这是主子对她的关爱。想起瘸了一条腿的儿子,她含泪点头:“奴婢走了之后姑娘可一定要护好自个儿。” 三天后,迎雪的儿子因脚伤高烧不退死了,迎雪抱着孩子的尸体投身火海,放的火将自家的屋子全烧光了。 “她竟这般狠心?”侯夫人听到消息忍不住坐直了,“迎雪真的死了?” “挖出来两具焦炭,应该是死了。” “肯定是她动的手,给我查!世子夫人杀害心腹侍女,其中必有隐情。”侯夫人下命令,目光阴鸷,“迎雪手中应该有她一个天大的秘密,之前那件事怕是让她起了戒心了。”那是一个比贪墨公中款项还要严重的秘密,所以周氏才舍弃了用了二十多年的心腹侍女。到底是什么秘密呢? 时间飞快,新出嫁的孙清竹也怀孕生子了,她的福气好,生了一对龙凤胎,母子均安。郝氏抱着孩子,眼睛红红的:“好福气的孩子哟,外曾祖母疼你。” 孙清竹的婆家也是欢天喜地,婆婆握着郝氏的手连连夸赞:“不愧是您老人家亲自带大的姑娘,贤良淑德、恭谨孝悌,到我们家里没有谁不夸的,真真是一个好儿媳妇!您把这么好的孙女给了我们家,我们家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您才好!”又保证,“我问过大夫了,大夫说这怀双胎伤身,虽清竹生产顺利,但也多少伤了些元气,我啊在这里跟您保证,一定会好好地照顾清竹的,还有老大,他要是敢对不起清竹,我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这番话说得敞亮,郝氏也满意极了。 等回了尚书府,郝氏脸上的笑容才落下来,来找瑞和:“看来龙凤双生的血脉是郑家那边带来的了,看见清竹的龙凤胎,我就想起郑家……现在的生活就像一个梦,你说郑家真的不会找上门来吗?” 瑞和扶着她坐下,亲自给她奉茶,笑着说:“您放心,他来不了的。” “可是有什么缘故?” 瑞和淡淡地笑:“他写和离书隔年就去参加秋闱,落榜了,他不甘心继续考,三年后再次落榜。家中不仅一个铜板都没剩,还欠了一堆债,他就歇下科举的心思,打算跟父亲一样开私塾。不过他的名声坏了,几乎招不到学生,后来将束修降到很低,这才招到学生。” “看来他的日子过得也不错。”郝氏还有一些怨。 “那倒也没有。大概五年前吧,郑坤欠了大笔的赌债,就把已经有亲事的女儿从婆家抢回来卖了,后来把儿子也给抵债了,当地正好换了一个新县令,那县令是个正直无私的性子,知道郑坤的所为极为恼火,认为郑坤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却品德败坏,不堪为秀才,因此上报州府,得省提学官批复后革除了郑坤的功名。杀鸡儆猴,当地士人圈的风气为之一肃。” 郝氏愣了一下,随后感慨:“这是报应啊。” “是啊。”瑞和没有说的是,那个县令是广宁府出身。 ※※※※※※※※※※※※※※※※※※※※ 早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