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朱洋的电话,刘小钱愣了好久。但是长长的寂静把他思绪拉回,电话那头的女孩子还在等待他的回复。
“好吧,你,你在哪儿呢?”小钱准备先问一下,然后说自己尽快过去,挂掉电话之后再想具体应对的借口。
“我就在摩登时代的a入口,你今天在家吗?”
刘小钱先是一怔,然后脑子里使劲想着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住在这里。
“说了你别生气哦,上次......其实上次你走后,我一直跟着你来着。所以,你今天在家吗?我还没吃午饭,早餐也没有。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刘小钱挂断电话,而在楼下眼巴巴望着出入行人大量自己的眼神,这一刻,她感觉这个城市一点儿也不可爱了。
可是,他......他会下来的吧?不过,他好像生气了。我是不是太唐突了......可是......
自己在这时候才开始责怪起自己的任性来。如果听爸妈的话,自己现在应该在学校里安心读书吧?
如果两个月来的工作经历和拖着行李箱在车站和陌生城市之间穿梭体验教会了她什么,她自己不知道怎样表达。
但是眼下,自己好像只有厚着脸皮再等一等了。那个她为了对方一句话就奔赴而来的男生,此时就在距离自己不足一千米的地方。可是他,刚才......
一向倔强的朱洋,第一次感觉到了弱小和无助。如果这时候打电话给妈妈,她一定会狠狠责骂自己活该吧?除了自作自受,还有什么解释呢!?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刚才好像有信息发来,果然,是小钱!
“你真的没地方去了吗?”
朱洋的眼眶里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热辣辣湿乎乎的,那感觉微痛微痒,却又直抵心口堵的难受。
“或许,我压根不该出现的。我走了,你别下来了。“她眼含热泪将这条信息发送,而脚下却似乎没有信息里那么倔强,诚实地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生活是残酷的!她对自己说。
终于,她挪动步子,转身准备离开。行李箱的轮子咯咯的声音犹如嘲弄声不绝于耳,她开始想到,自己的钱还不够回家的车票钱。但是她就那样走着,一步一步。
她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不管去哪儿,随便哪儿都好。最好去一个没人看见的地方,然后抱头嚎啕大哭一场。
她委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而在远处楼上的一个窗户后,刘小钱看见了那个无助到让人心碎的身影。她是那个女孩子,他不会认错。
她刚刚挂掉了电话,她看了眼手机,她像是在哭。
他的心里如受到重锤狠狠一击,紧接着脸颊火辣辣的发烫起来。他冲下楼去。
走到街边的朱洋抬眼四望,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一辆出租车在她跟前停下,司机摇下车窗探出头来。
在司机开口的前一秒,一个略带疯狂的想法笼上心头。
“朝南开,去最远所能到的地方.坐在后排的女生说。
司机慢慢消化着这个指令,就在这时,一个脚穿拖鞋的男生朝着这边跑来。
他趴在车窗前,气喘吁吁地看着司机,手里有气无力的打着手势——停车。
司机再次探出头来问怎么回事,刘小钱已经来到后排窗户,呆呆地看着车里的朱洋。
她抽出一张纸巾擤鼻涕,同时又连忙借着纸巾的掩护,把眼角的泪水抹干。
车门被打开,那个男孩子站在她面前。他说:“跟我回家。”
“十三点,十三点二十四分,十三点二十四分五十七秒。那个男孩子,脚踩着棉拖的男孩子,我为他从四千公里外的地方奔赴而来,而他此刻就站在那里。我看不出他表情背后的含义,是不动声色的欢喜,是掩藏着的嫌弃?他伸出手臂,绕过我直接拎走了我的行李。
司机扭头看我,我知道他在看我,我听得见那一瞬间空气凝固的声音,抬起手臂看一眼时间:
十三点,十三点二十七分,十三点二十七分十九秒。
二十号,六月二十号。二零二零年六月二十号中午十三点半的前两分钟,那个男孩子伸手把我牵下出租车。因为他,我会记住这一分钟。”
那天的日记里,参杂着朱洋被液体浸花的笔迹。
那天同样发生的,还有公寓里的争吵,显然公寓的主人对于这样一位不速之客有点猝不及防,尤其是,在眼下这样窘迫的时候。
“你不觉得是不清不楚的人吗?小钱自己都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她是谁?今晚要住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