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的漆冰使徒们分成好几拨。
虽然都静静地呆着,听候训话,但每一拨士兵面前,都有个昂首挺立的家伙,
纹身,皮肤黢黑,瞳孔发蓝,散发着怒意。
他们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图斩瓦,只要这个领袖稍微露怯,就会有成批的野狗将其扯下王座。
图斩瓦没有。
他语气平和,眼神坚定地说:“你们曾散播过我的故事,想要知晓我力量的源泉。”
更多漆冰使徒昂起了脖子。
“我预感到前方就是我的终点,所以我现在将这股力量分享给你们。”图斩瓦说着。
南疆铁骑踩碎同胞的尸骨时,他无能为力。
王国雄狮挑拨部落的信任时,他哑口无言。
鲜血淋漓的噩梦再次重演时,他倍感绝望。
图斩瓦平静地揭开了自己的伤疤,这种示弱的行为,竟然透着股决绝的勇气。
在场不少人都被其中的语句所触动。
漆冰使徒都是疯子没错。
但生来嗜血的家伙毕竟是少数,很多人都是逐渐放弃了希望之后,选择用屠戮来宣泄,用疼痛和虚妄的教条来麻痹自己。
“你们都忘了……”
图斩瓦说。“你们恨意的源头,究竟是什么,驱使你们步入深渊的推手,究竟是谁?”
“我记得。”
图斩瓦仅剩的右眼微微颤抖。
“我仍然能回忆起那盾剑交错的徽记,还有南疆人戏谑的笑声,谁都可以给我画下终点,唯独,南疆人,不行!”
他咬着牙,血沫从缝隙里飞溅而出,含恨地吼道:
“我不甘心!”
图斩瓦举起钉头斧指向了坵鸣古道的隘口。
那群戴着兽形头盔的壮汉纷纷调转方向,他们收拢缰绳,踩灭了篝火余烬,一张张布满胡须和血迹的脸上缀着幽蓝色的眼睛——效忠死亡得到的赐福。
图斩瓦眼里却恢复了曾经的锗色。
他拒绝了既定的归宿,选择用自己的力量去掀翻命运,哪怕这一次仍旧葬身于斧底,他也要砍开南疆人虚伪的面具。
“前方,有个非常特殊的部落……战旌竟然是个南方人!”
图斩瓦将事情全盘托出。
漆冰使徒们表情各异,有人和图斩瓦一样,曾经收到过南疆诸国的入侵,甚至于,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在南疆军帐里当过奴隶,饱受折磨和摧残。
体会过南北文化差异的人才会明白:那群心机颇深的家伙,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侵吞北境。
“我绝对不能容忍,有南方人,在帕洛图斯比的土地上领导冰雪的儿女,即便旧神唾弃我们的灵魂,也要将这种家伙碾碎在殉道的路上!”
图斩瓦终于完成了演说。
这是他第一次,像真正的领导者那样,给漆冰使徒做战前动员,周围这群疯子对这种熟悉又陌生仪式感到蠢蠢欲动。
野性被挑起,杀意沸腾,部队正式开拔。
漆冰使徒心底,竟然头一次,在杀戮的迷狂中,夹杂了征伐的责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