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信与郇瑾正是争执不下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一直分神留心注意着这边的武宗皇帝的脸色却是突兀地扭曲了一下。更新最快10
允僖正问着问着呢问到一半突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一阵熟悉的身体不受控感再次传来允僖头一昏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关在了一个黑暗狭小的小方盒子之内只能透过窗口,也就是自己的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幕又一幕而全然无能无力。
允僖好不容易被武宗皇帝安抚了大半的狂躁之情顿时再次浮上心头,呆在小方盒子内对着这个武念慈破口大骂,直骂他个狗血淋头。
可惜这些话只有与他同住一个身体内的武宗皇帝自己能听到了。
武宗皇帝抽了抽嘴角很明智地选择装聋,觉得暂时还是不要和这个小子探讨“我母亲就是你母亲”,“我妹妹也是你妹妹”这样于事实来说毫无意义的实情了
武宗皇帝突然出手挟雷霆之势,郇瑾几乎毫无抵抗之力便被他死死地钳住了脖子寒声质问道:“你叫郇瑾哪个郇字哪个瑾字?”
郇瑾被武宗皇帝掐得双目翻白,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暗藏着无限阴翳却又迫于情势不得不含恨答道:“旬耳郇,怀瑾握瑜的瑾你做什么?!”
“那就对了!”武宗皇帝冷冷一笑,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残忍与轻蔑,叫对面的傅怀信一观惊心,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人身上最大的一个问题他的手上怕是染过万千条人命,不然不会有如此这般浓厚的,似从滔天血光中走出来的兵戈杀伐之意,只听武宗皇帝冷冷笑罢,又漫不经心地寒声追问了句,“青州司马郇叔越是你父亲吧?”
“不,不错!”郇瑾挣扎着难得硬气了一回,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恨声道,“你想杀我?又与我父何干?!”
“这便对了,”武宗皇帝从容不迫地笑了一下,然后脸上的轻描淡写之色骤然扭曲,猛地加大手上的气力,冷漠又残忍地发狠道,“这便说明朕今日没有杀错人与你父无关,与你郇瑾本人有关,你去九泉之下,跪着向青州昔年惨死的数万大庄子民忏悔吧!”
十年之后,青州北部柯尔腾人作乱,时逢西北十二盟重聚首,呼和韩大单于聚二十万铁骑陈兵大庄幽、蓟两州之边界,当时尚且还不是武宗皇帝的四皇子允僖带兵出征,与呼和韩大单于麾下的十二盟铁骑决战于漠河之上,互有胜负,九死一生,征战三年,结果一回头,好不容易把十二盟铁骑打趴下了,背后的青州老窝却被人给直线抄了!
且当时为柯尔腾人出谋划策的,还是大庄的一个汉人!!!
这个郇瑾,乃青州司马郇叔越之子,昔年默默无闻,不出世则已,一出世便是毒计无双!偷渡出境,为柯尔腾大王子献下的第一出水攻之计,便活活淹死了青州当时的数万军民!
其后的数年间,傅怀信领兵青州,更是不知道在这个郇瑾手上吃了多少次暗亏,最严重的一次,若非羲悦当时不顾危险千里奔骑前往施救,怕是自己这个最好的兄弟,就要死在这个恶毒的为柯尔腾人做事的汉人郇瑾手里了!
这样的祸害,武宗皇帝怎可留他活到十年后跑到柯尔腾人身边来祸害大庄的子民!
武宗皇帝骤然暴戾,郇瑾只觉得自己的颈骨咯吱作响,眼前一阵一阵的眩晕,却是已经要闭过气了。
傅怀信手中潺水剑出鞘,却被早有防备的武宗皇帝就势格开,再无用处,就在郇瑾几乎以为自己今日便要命丧与此的时候,脖子上那双如钢铁般渐渐锁紧的双手,却是骤然一松,放开了郇瑾。
郇瑾捂住脖子上的淤痕,咳得几乎要闭过气去。
允僖跪在地上,单手捂住自己的一只眼睛,脸上第一次,现出了与武宗皇帝一般的凌厉之色,一字一顿地寒声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现在,立刻,马上!”
武宗皇帝只觉得神魂一噎,便被狠狠地压制在了一方漆黑狭小的盒子内,无手无脚,只余神魂,和一双可观外界的眼睛,顿时颇为拘束地不自在了起来。
练武房内,允僖跪在地上,额上汗水滴滴点点,打湿了一小片空地,傅怀信弯下腰,沉默不遇语地伸出手拉他起来。
允僖闭了闭眼,几乎有些脱力地站住了,歉然的目光扫向郇瑾,内疚道:“瑾表弟,你没事吧?”
郇瑾垂着头,轻轻地摇了摇头。
郇瑾的脖子上已经现出了一圈非常骇人的淤血,在他苍白如雪的肤色下,更衬得分外的触目惊心,允僖犹豫了一下,主动转身出去,摸了药膏过来,示意自己要给郇瑾擦药。
郇瑾乖乖地坐下,低头沉思了半晌,突然抬起脸,郑重其事地看向允僖,认真地请求道:“表哥,那个武念慈他还在你身体里么?你能把他叫出来么?我,我有事情想问他。”
什么叫“跪着向青州昔年惨死的数万大庄子民忏悔?!”
郇瑾浑身上下,一遍又一遍地打着寒颤,不停地假设又不停地推翻了自己的假设:青州的数万子民因我而死么?我杀害了青州的数万子民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可能!!
哪里都可以,为何却偏偏是青州呢青州是我的家乡,我怎么可能害了青州的子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