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一直垂着头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作背景摆设的傅怀信突兀地开口插了一句反对道“郇瑾与我们不一样。”
郇瑾眼睫微抬脸上当即浮现出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愠怒之色。
“郇瑾的手是拿笔的手啊”傅怀信平视着郇瑾的双眼语调平静无波但异常认真地与他分说道,“手中剑从不是你的战场案上笔才是你的披靡所向。”
“就像我与殿下都不会与你比写字一样,”傅怀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角不由划过了一丝浅淡的笑意轻声愉悦道“郇瑾你执起的笔,才是你手中最强的剑啊。”
“看不起谁呢?”郇瑾背过手,眉毛轻扬骄傲道,“谁说我就会写个字了?傅大头你怕不是忘了你日前作不出文章来怕被夫子骂,还是我帮你解的策论立意呢!”
那小模样十成十的神气十足逗得满屋子的大人又一次齐齐地笑了出来。
允僖揉了揉脸有些郁闷地小声嘀咕道:“不应该啊,明明是我的表弟,我的伴读,怎么你们两个偷偷摸摸就混熟在一块儿了表弟还没帮我解过策论呢,你们好过分啊!”
“你叫一声瑾哥哥来听听,”郇瑾凑到允僖脸前,挑眉道,“我就什么都帮你,帮你直接全写了都成。”
允僖“呵”地一声一跃而起,脸上摆出警惕十足的拒绝之色,坚决要是捍卫自己是“哥哥”的尊严。
“不要总是欺负瑾哥儿,”钟情见几个孩子很快便说说笑笑地冲过了方才的伤感气氛,虽然心下仍暗自存疑,纳罕于允僖今日如此反常的眼泪,但面上也没有再去就前言多作纠缠,只微微笑着摇了摇头,点了点允僖的额头,说了他一句,“瑾哥儿本就年纪比你大些,你来叫这一声哥哥,本也是理当如此只是往常瑾哥儿脾气软,不与你争执这个罢了,但你要老是这么乱来,等日后你弟弟妹妹们长大了,也有样学样,不问你叫哥哥了,你怎么办?”
“是啊!”允僖右手握拳,直击左手掌心,高兴道,“我有弟弟妹妹了,我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弟弟妹妹了!表哥就表哥吧,那就表哥吧”
语气中大有“反正我马上就要有亲弟弟了,表弟没了就没了”的豁达大度之意。
郇瑾听得眼角抽搐,碍着眼前这个二愣子真是自己的亲表弟,心里大喊了几声“忍着”、“忍了”,这才平心静气,心平气和下来,又暗道了几句“看淡”、“看淡”,故才不与允僖计较了。
三个孩子在殿内嘻嘻哈哈一阵,各自闹出了不少笑话来,逗得钟情与她身边的几个大宫女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下去过,待得闲话过后,钟情撵了三个孩子出去洗漱更衣,傅怀信错开一步,擦着郇瑾的肩膀过去时,压低了声音问他:“你打算何时帮我解个策论立意?”
“随口说说哄我姑母开心罢了,”郇瑾自下而上地斜了傅怀信一眼,脸上现出了不屑置辩的神色道,“说说而已,你还非要较这个真不成?”
“那不行,”傅怀信略略弯了弯唇角,木着脸拒绝道,“人无信不立,从小侯爷就教导我,信之一字,才是男儿郎大丈夫立身之本你既然在钟妃娘娘面前说了为我解过策论立意,便不能叫我枉担了这个虚名,老王头日前布置的作业,就交给你了啊!”
郇瑾气得牙疼,但偏偏被傅怀信一句“男儿郎大丈夫”压下来,若是再多争辩,倒是显得自己“不男儿”、“不丈夫”了一般,黑着脸冷冷地哼了一声,却是没有再出言推辞。
以拘惠的耳力,自然是把三个男孩子台前幕后的对话从头到尾听了个全,不由微微一笑,心道这倒真是应了那句“一物降一物”,也是有趣得紧。
另一头,雪盏跪坐在钟情床头,却是已经与钟情细细地分说起了那“避子丸”的好坏利弊。
“这东西最早,是前朝敬家的女儿为了固宠争宠用的,”雪盏自己不算多擅长那一道,但是她有个师叔是专门研究这些的,说起来那是个头头是道,缘由起始、演变经过,全都细细地付信一封,与雪盏分说了个清楚明白,“前梁朝间,接连几代敬氏女皆专宠于梁帝,敬氏一门由此姊妹兄弟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这避子丸是敬家的某位专宠御前的贵妃娘娘暗自遍寻天下名医所制,本来就是怕一朝突然有孕,不好随侍御前,里面用的药材,自然是滋补养身为上。”
“虽然是为了避孕的目的,但毕竟是给敬贵妃自己用的,真吃出个好歹来,那时候的梁帝可不是好说话的,那些大夫们哪个不怕掉脑袋?避子方中有害的成分自然是减了又减,非要减到人食之几近无碍的地步才可,故而避子的药性便自来弱了些且敬家的那些贵妃娘娘们,也不是真打算吃的自己一辈子都怀不了孩子了,是而这方子,本来便是弱了药性的,娘娘您如今腹中既有了孩子,那便也不用多作忧思,既怀了,孩子如今自然是无碍的,您尽管放宽心,安心将养着便是”
然后不待钟情凝眉开口再问,雪盏先一步抓了钟情的手,郑重承诺道:“这避子丸,本就是我一个师叔悉心研究了许久的,我早先便无意发现了娘娘在用这个,只是娘娘不说,我也不敢多提但如今既见娘娘愁眉不展,似有暗忧,我既清楚这东西的来龙去脉,便少不得站出来为娘娘多解释这两句了您放心,陛下那边,只要您不想,我是不会与他多说的!我与娘娘您是一条心的!”
雪盏暗自嘀咕着,我这字字句句,也没有半句虚言本来那位皇帝陛下就自己心里门清儿,也不需要自己去多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