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被人抱了个满怀二皇子允晟的耳朵不由诡异地红了那么一下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反手抱住允僖拍了拍他的后背有点嫌弃又有点难为情地纠结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鼻子撒娇这又是谁怎么你了?前段日子不是还对我吼得很硬气的么,这受了委屈就知道往我这里哭了”
“不过四弟我可警告你,”二皇子允晟拍着拍着,突然心里升起了极其不妙的预感忍不住浑身发毛地抓狂道“眼泪就算了,不许把你的鼻涕滴在我身上啊啊啊啊!”
允僖被武念慈压在身体里看到了这一幕,本来正大为跳脚地对着武念慈怒骂:“那是我二哥我二哥,我的二哥!你抱什么抱你哭什么哭!不许你抱也不许你哭了!滚开,那是我二哥!”
武念慈毫不犹豫地在脑子里强力地全面镇压了这小子活泼泼的精神力。10
但当等到二皇子抓狂地喊出那一句“不许把你的鼻涕滴在我身上!”的时候从武念慈到允僖横越了数十年的光阴的两个人竟然同时感到了一阵,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不约而同地怂了一下。
最后还是允僖怂得比较彻底也比较快,大约是先前对着二皇子允晟大吼大叫还差点连带着摔东西的心虚感作祟,又想到了月前差点真被赶到脚踏上去睡的惨案,允僖只犹豫了那么一小小下下,便很光棍地向武念慈留下一句:“你滴的鼻涕,你自己解决!”然后飞速地缩回去再不出来蹦跶着要抢主控权了。
武念慈愣了一下,不由纳闷道:我小时候原来这么怂的么?嗯,不过
武念慈从二皇子允晟的怀里抬起头来,迎着允晟警惕中带着丝丝警告的眼神,弯了弯眼睛,绽放出了他自阴沉污浊之间走过来的第一个微笑。
没有讽刺,不含冷漠,就是单纯的,开心,高兴。
太好了,武念慈想,二哥也还好好地活着,再见时,他也依然是记忆里打断桥之上,翩翩走过的青葱少年郎,狐裘曳地,不及他三分玉色。
比起当年那个缠绵于病榻之上,呛着咳出点点暗红血色的虚弱来,实在是太好了。
“四弟,我走之后,好好地,你要好好地,我把手上的所有人,还有,还有母后,还有傅家,都托付于你,托付于你了你要好好的,好好的,带着大家走下去”长信宫的床榻之上,已经油尽灯枯、走到生命中的最后一点征途的少年,微微喘息着,强撑着不要宫人搀扶,自己一点一点地挪了起来,一边说着一边捂住唇,手指间,渗出点点暗红的血迹来。
“二哥!二哥!”不过九岁的允僖跪在床榻前,痛苦地垂下头去,哭得要喘不上气来,只会喃喃地一遍又一遍地尖利重复着唤道,“二哥!”
不要抛下我,不要抛下我!随便来个什么人,能不能不要都抛下我啊啊啊啊!
“四弟,”回光返照之时,二皇子允晟陡然严肃了脸色,眼睛里绽放出异样的光彩,捏紧了床前泣不成声的允僖的手,心里不由微微地,出神感慨了一下:还是个孩子啊。不过,也没有办法了。允晟死死地盯着允僖的双眼,一字一顿道,“四弟!答应我,好好地活下去,带着我那份做一个好皇帝!要做,一个好皇帝!”
“那个位子,是你的,是我让给你的,你的!你懂么?”
允僖扑到允晟怀里,哭得一句话都应不出来。
“贤妃娘娘生前最后的心愿,”身披盔甲的将军痛苦地看着面前那个低头安静擦剑的孩子,艰难道,“是希望四殿下做一个与世无争、平安喜乐的宁寿王殿下,您当真打定了主意现在就要掺和进洛阳那摊浑水?如果钟妃娘娘在世,她不会,不会想殿下”
“大头,”允僖擦完了手里的剑,理也不会面前人,只随口问身后角落里蹲着的那个少年道,“你怕死么?”
傅怀信抱了抱手里的剑,想了想,略略点了点头。
允僖的唇角讥讽地弯了弯。
“不过,”傅怀信轻声,但很坚定地表示道,“我虽然现在还不是很想死,但我愿意,为了殿下而战死!”
“好!”允僖猝然回眸,冷冷地盯着傅怀信的双眼,一字一顿地承诺道,“记住尔今日之言,待本王来日功成名就之时,少不得你那份高官厚禄!”
“殿下,四殿下!”身披盔甲的将军见允僖完全不理会自己,顿时更是着急了,痛心疾首地劝慰道,“殿下,夺嫡是何等凶险之事!洛阳城里如今形势叵测,陛下好不容易才把您单独支出来,而今冒然班师回朝,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啊!殿下,想想钟妃娘娘啊,如果她还在,她不会想看到殿下压上身家性命去做这等惊险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