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可大厦将倾吾不扶孰扶?”记忆里那少年微微侧脸朗声道出这句话时眼睛明亮如昔一直到如今。
“郇小公子?”允晟过来时正好看到的,便是郇瑾一个人孤身立在楼下,怔怔出神的模样。
“太子殿下安好。”郇瑾被允晟唤醒回神赶忙敛衽低头,向允晟规矩行礼。
二人打过招呼,却一时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或还有什么可好说的了最后还是允晟清了清嗓子正想就着问允僖的去向来打开话题、缓和气氛,结果话还未问出口四皇子已然开心地一路蹦着滚了下来,看到允晟与郇瑾二人都在一不吃惊好奇二也不急着与他二哥寒暄招呼,只一把扑过来抱着两个人高高兴兴道:“太好了郇瑾二哥我娘同意我去徐州了!”
郇瑾一怔,继而也是喜忧参半地笑了出来,半是真心半是为了让允僖安心道:“这可太好了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当然是越快越好,”允僖一锤定音,“我们跟着第一批先行军过去,今天下午就走!”
“那二哥就在洛阳,”允晟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温和道,“等着你凯旋而归的好消息了!”
“安心在洛阳好好养着,”允僖抱了允晟一把,笑着调侃道,“你们都好好地在洛阳呆着,于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支持、莫大的慰藉了。”
“你们?”允晟挑了挑眉,反问道。
“二哥你,我母妃,慜儿琚儿,六六,”允僖掰着指头一个一个数着,“还有,嗯,反正只要知道你们都好好地在洛阳呆着呢,我就什么也不担心,什么也不怕了。”
“我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生气了,”允晟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认识到了自己如今在弟弟心里跟老弱妇孺一般的待遇,叹息道,“不过,郇小公子,也是一起的么?”
“自然,”郇瑾微微一愣,不明白这个有什么好问的,理所当然道,“殿下既要去徐州,自然得带着我啊!”
哪里有主君阵前临难,手下的人在后面畏畏缩缩地躲着的道理呢?
“如此,”允晟深深地看了郇瑾一眼,轻轻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允晟一直以为,郇瑾是自己的另一个伴读,参知政事梁任之三子,梁瑞那般的人,足够聪明,足够理智,足够圆滑,也足够冷漠。因为太过聪明了,难免多了更些明哲保身的意味,少了些为了某样东西、某个信仰不顾一切的冲动或热血,当然,这在他们看来,自然是近乎于“愚蠢”的。
“聪明”人,多半是不会粉骨碎身全不怕地冲在最前面,做那有极大可能被抛弃、被放弃的牺牲品的。他们一般都是去分析过最全面的局势,用最小的损失,放弃了一小部分人,然后保重这个帝国剩下大多数的那些。当然,他们谨慎自重,很少让自己落于需要被放弃的那一小部分的被动境遇里。
而郇瑾当年在西北时许多的表现,竭力主张尽快回洛阳也好,对永寿宫过于频繁的絮叨与思念也罢,从某种程度上,也是基本印证了允晟对他“热于幕后、倾于安逸”的聪明人印象的。
倒不是说这种“聪明”不好,只是这个国家若是在危难之时想更进一步地走下去,“聪明人”固然不可少,但更需要的,是一些愿意出来牺牲自己点燃一切的“蠢材”的。后者倒也不需要太多,有便够了,毕竟,他们是那颗烧起来的火种。
允晟一向认为,老四身边的两个臂膀,郇瑾是前者,傅怀信是后者。如此,一文一武,互相牵制,倒也是好事。
到如今,允晟才算是恍惚明白了,他原是看错了的。
老四,和他身边的两个,他们三个人,从来都是完完全全一类人。
士为知己者死,同道同志,同心同德,如此,才可一直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这样,也很好。
允晟为弟弟感到由衷的高兴。
别过允晟,允僖与郇瑾两个匆匆忙忙收拾了紧要的东西,待得与第一批先行上的军队会合前,半道上,遥遥驶过来一辆熟悉的马车,郇瑾见状,当即捅了捅允僖,直接道:“殿下,你的还有来了,你们慢聊,我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