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父子二人 “太上皇呢?” 太极殿东侧,李世民正晃着步子转来转去,有些拿不定心思去不去那太极殿。 说白了就是还是怕见得自家老爹。 毕竟以前挨呲儿挨怕了,现在每次到这太极殿,没做好心理准备还真不敢去。 “陛下,太上皇回来后便一直坐在殿门外。” “坐在殿门外?” 李世民眉眼一愣,哪怕平日的千机决断的风采也是有些一时间想不通。 这大冷天儿的,父皇是火气太大了降降火吗? “是的陛下,太上皇已经坐了有小半个时辰了,从未动过。” 这个时候,有个小内侍赶着步子,从转角处连忙赶来。 “拜见陛下!” 李世民有些百无聊赖的挥了挥手,那小内侍就抓紧站了起来说道。 “陛下,太上皇说是若陛下您过来了,便请您过去——” 说罢,小内侍小心翼翼的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心神一怔,心里思绪纷纷的想着为什么自家父皇突然叫自己过去…… “陛下——陛下——?” 李世民微微愣神间,在身后老内侍的轻声提醒间回过神来。 挥了挥手:“你们退下吧,朕自己过去。” 直到那一众跟随的内侍退下。 李世民才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袍,这才踏着步子走向太极殿北侧。 …… “过来,陪朕坐坐吧——” 寒风瑟瑟,透人衣衫。 兴许是李渊感觉到了背后有人,李渊老手轻轻的拍了拍身侧的台阶,老声叹道。 当李世民走到了太极殿正门前,却发现自家老爹李渊正坐在偌大的殿门台阶处。 正看着太极宫正对面的银装素裹,满目苍茫…… 李世民看了一眼,那曾经威武雄壮的背影,也是带上几分苍老。 慢慢的踏步前去,甚至连台阶上的雪花都没有用袖袍扫去,便直接坐了下去。 只不过李渊微侧的头,有些不悦的冷声一喝。 “朕是吃人猛兽不成,坐那么远作甚?” 李世民这才面色一僵的慢慢靠近了些。 直到这样,父子二人还是隔了两个人身的距离…… 李世民挪动之后,转头开口。 “父皇,为何久坐于此,小心染了风寒,不如先进殿?” 承庆殿有唐苏凡之前送来的火炉。 一直以来,殿内老内侍一直习惯将煤火拨得旺旺的,李世民早就习惯了少穿一层内衫。 现在突然来到外面许久,那脖子都有些发凉。 “那城外万万百姓寒风嗷磬,怎么?你这个皇帝便这点风寒便受不得了?” 对于李世民的好心话,李渊也是没个好脸色,冷言冷语的一句丢了回去。 李世民只有陪着笑,好生回道。 “哪里,儿臣只不过担忧父皇。” “若朕这把老骨头冻死了,不正好如了你的愿?” 李渊冷嘲热讽间,直接堵死了李世民的后话。 李世民只得暗自苦笑一下,只得自己悄悄紧了紧衣衫。 李渊自然撇见了李世民的小动作。 毕竟他的殿内也是装了一个火炉,岂能不知? 这如今李世民在李渊面前的模样,不正一如当初李承乾在李世民面前吗—— 一时间,父子二人无言。 静静看着满目风雪飘飘—— 也不知道是李渊兴致索然,还是怎的,直到过了一会儿,李世民身子都快冻的有些冰麻,李渊方才开口。 “不用说,伱也知道朕今日出去见了何人吧?放心,不过一个窦姓官退的老者去了罢矣。” 对于李渊的话,李世民也是干笑着点了点头。 李渊自然也知道,自家儿子不可能完全如此安心的放自己出去。 之所以愿意松口,便是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底气与根基。 父子二人不过心照不宣罢了。 跟裴寂相聊大半天,李渊也是知道。 不过三年,这朝堂已经是大变样了,这逆子的手段,李渊自认颇为了得啊—— 所以这逆子如今才敢放心的将自己放出去透透风。 “那唐苏凡老夫也考量过,不错,是可为柔儿那丫头的良配,心性不凡,权名淡许,若是你用之得当,定为你的良助。” 见总算有了话头,还是关于这小子的,李世民连忙接着说道。 “是极,这小子的心性儿臣也是前瞻而顾,颇是些许混赖了点,但无伤大雅。” “论混赖,岂能比你李世民?” 总而言之,李世民已经习惯了。 这已经比这三年来无数的破口大骂好了太多太多。 总不知怎的,总感觉父皇出去一趟,这态度虽也是冷言冷语,但能够愿意与他说话了。 难不成那小子施了什么妙法不成? 父子二人又是静默,气氛中充满了怪异。 李渊最终沉了一口气,淡目幽远,如同说着他人家的故事一般。 问道—— “当年,你那病重之时,应是被人暗算,喝下了毒酒吧?” 李世民眉梢如同跌滑的陡峰猛然凝起,面色一时间充满了不可思议。 “父……父皇怎么得知?” 在李世民惊讶的目光下,李渊沉目一扫,心中了然,便没有说话。 李世民随即也是反应了过来。 多半是那小子告诉父皇的吧…… 毕竟那小子堪舆莫测的本事,虽是惊奇,但也是事出有因。 如此也好,经他人之口父皇能信。 经自己之口,信与不信不说,也是为时尚晚。 李渊的老目藏过一抹灰沉,装作无事发生的说道。 “当年为何不说?” 李世民怀着满目愁结,看了一眼身侧的李渊,最后沉声一叹,慢慢说道。 “父皇,当年儿臣与……与隐太子相争,并非秘事。” “当年,太子府曲率太尉陈朱,于仁寿宫宴请儿臣,计策败露之后,儿臣侥幸活命。” “而当年太子府在长安势大,关中五家尽得其力,朝众上下一呼百应,而秦王府初立……” ”那年,观音婢不过刚刚诞下长乐,那年冬也险些因儿臣遭害之事,气疾突发,险些丧命……” “儿臣自知,若是宣而告之,那又如何?” “隐太子自有贼喊捉贼之理,若是在那一年撕破脸皮,那时候,高明不过学步之时,青雀还依襁褓之中,长乐才刚刚诞世——” “这一次是儿臣,那下一次呢?所以,儿臣不得只有选择隐忍——” “直到如今,哪怕若是说了,也不过世人笑我巧言避讳,呵,何足道哉……” 李世民神色落寞的一笑,长长的一段话,勾起了太多当年的事情。 寒风如肃,吹得整个太极殿扑上来不变的雪白。 父子二人的身影,变得萧索,凄凉。 这亦是帝王家,高处不胜寒,而那寒,亦然透人心骨…… 李世民的话后,谁也没有再提其他之事,二人心照不宣。 李渊沉沉一叹,望着这漫天突然飘零起的雪花,那灼热的白气赫然如流。 那灰沉的老目掀起一抹自嘲。 可笑,可笑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