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小江等人知道了一件事。 那就是方哲方大药师亲手烤制的东西，不说天下无双吧，至少也是惊艳绝伦。 之前就知道方药师随便弄点药草，就能让饭食变得很好吃，好吃到让人一想起来，不管肚子是空的还是饱的，都开始觉得饿，想吃东西，然后嘴里也生出口水来。 但也是今晚他们才知道，好吃和好吃也是有区别的。 他们之前以为好吃到天上的东西，和方药师亲手烤制的东西相比，就什么都不是了！ 江岩和江盛，今天真正的巅峰体验，是在晚饭的时候才开始。 又或者说，有了这个晚饭，这一天才趋向于完美，并在完美中结束。 几多哀叹几多羡，几多激动几多欢。 随着深夜的到来，白日的一切喧嚣，又俱都归于沉寂。 或许是受傍晚的香味刺激，有一些大小野兽在营地外围徘徊，但营地中太过充沛的人气，使得它们根本不敢靠近，只能在外围不停地逡巡，欲进又退，欲退又进，间或偶尔地嚎叫上那么一声，最后还是夹着尾巴不甘地离去。 人怕野兽。 但很多人不知道，野兽也怕人。 并没有多少野兽愿意和人类对抗，在野兽眼中，人类是那么大只的怪物！ 更何况眼下，是那么多大只的怪物聚集在一起！ 不过，这说的只是一般的野兽。 有一般，肯定就有不一般。 黑暗之中，方哲便感受到了一股相当强大的力量，远超于其它那些野兽之上。 但是，他却依然可以凌驾乃至碾压之。 感受到那个力量向营地靠近，方哲通过感觉紧紧地盯着它。 但当来到营地附近的时候，那个力量似乎也感受到了方哲的存在，因为它本来悠闲的脚步，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而在僵硬了一下之后，它毫不犹豫地倒退着离开。 那场面略有点滑稽。 不过滑稽的底下，却是力量的对碰。 这无形的对碰或者说较量，只有双方知道，而在双方都未有任何表达的情况下，它如一粒砂砾掉进了大海，悄无声息地消融在这沉沉的暗夜里。 方哲依然坐于帐篷中。 前世，有女子道，穿上高跟鞋走路，就好像把整个世界都踩在脚下。 而此时，对于方哲来说，当他在帐篷中的毯子上缓缓坐下的时候，就像是整个世界，也都被他放下了。 放在膝盖之下。 放在毯子之下。 放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放在身之外、心之外、一切意与识的念想之外。 而与此同时，青元炼气诀，却缓缓映照于他的意识之中，驻扎于他的心神之内，运行于他的身体上下。 才修炼不久，却已经如老朋友了。 那么亲切！ 方哲对它说，嗨，伙计，我来了！ 它也对方哲说，嗨，伙计，我来了！ 于是，一人一诀，相互为伴，于混沌中开起天来。 已经打通的那一脉，自混沌中分离，现出形迹，从方哲的右手到左脚，贯穿上下，仿佛一根撑天之柱。 只是这根撑天之柱是斜着的，并不稳当。 更准确地说，它的内部，并不平静。 混沌与清浊，翻腾滚滚，在此中厮杀不休，时而混沌退，时而清浊逃。 混沌势大，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如巨人一般，随便一個巴掌，就能拍得清浊哇哇大叫，闪避不已。 但清浊却占据着一个混沌绝没有的优势，那就是它有源源不断的生力军。 双方各擅胜场，战况极是胶着。 大战三百回合，胜负依然未分。 于是，各自鸣金收兵。 而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不论是混沌还是清浊，全都不是主角。 主角是战场本身！ 混沌之所殒，清浊之所残，俱都化为甘霖，滋润着干枯且饥渴的战场，而待战场消化了这天降的甘霖，于是，混沌与清浊，再次上场。 大战重新来过！ 如是几番，不知不觉地，天色就已经变白了。 方哲不是感受到了天亮，他只是看到了混沌卸甲，清浊归田，然后睁开眼来，就看到帐篷中，已是透出光亮来。 今日，他修炼了整整一夜！ 全程观照着发生在身体里的战斗，方哲仿佛自身提剑跨马，与敌大战了一般。 此时，热血已平息，意气犹翻涌。 ＃那是一场永不为他人所知的战斗，那也是一个永不为他人所知的故事＃ 方哲微微一笑，掀开帐篷的遮帘，走了出来。 小江他们已经起身了。 习武之人，气血相对充沛，睡眠时间相对的也就不需要普通人那么长，如果说普通人需要七小时八小时才能自然醒，那他们五小时六小时也就差不多了。 此时，有的在洗漱，有的在烧水，有的在劈柴，也有的在进行晨间锻炼。 他们今天的晨间锻炼，全都换了个样，和昨日不同。 昨日的锻炼，五花八门。 今日的锻炼，大体上则只有一个，那就是双臂平举，或举于身前，或举于身侧。 然后，或是两手持着木段等物，或是两臂吊着水桶等物。 也有人俯下身来，以手作脚，倒立着在地上前行。 作为昨日的英雄，加冕的王者，江岩和江盛看起来似乎是不屑于同他们的“子民”同流合污，江岩自顾自地扎着马步，江盛则做着一个方哲非常眼熟的动作。 他在拿一棵大树撞背！ 嘿，这不是老头乐么。 方哲走了过去。 江盛撞的力道不小，动静却是不大。 方哲发现，他的背是很平行地与树身贴合的，撞击的时候，从下尾骨到上脊骨，几乎是同时接触树背。 这也意味着，他的上身极是平稳。 看到方哲过来，江盛停下动作。 “盛哥，这是锻炼什么的？” 方哲问道。 “看起来是锻炼背部，其实是锻炼全身，是一种很好的激活身体气血的手段，早上锻炼尤其适合，方兄弟，要不我教你？” “我也能练？” “当然！练了后，保证方兄弟你等会可以多吃两碗饭！” 说完，江盛便教起了方哲，以身作则，一边做着示范，一边把一些诀窍以及小技巧之类的告诉方哲。 而那边，扎着马步的江岩，看到这一幕，则是快步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