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元婆婆最先坐不住,扬声否认,“这怎么可能?” 谢黎闭唇不语,神色不似作假。 元婆婆瞳孔一缩,紧盯着他的双眸,低声问道,“孩子,你说的是真的?” 谢黎颔首,薄唇轻启,“皇上已经下了令,北上剿敌。” 宋徽歆察觉不对,抓住他的袖口,蹙眉问道,“皇上派谁北上?” 谢黎轻叹一声,凝眉道,“是岳丈大人。” 宋徽歆心口一紧,抓着他袖口的手微微松了些力道。 谢黎自是见不得她这副模样,抬手握住她的细腕,低声安抚道,“岳丈大人英勇善战,皇上又拨了五万精兵,外加大哥手底下的铁甲军,怎么着都不会出岔子。” 宋徽歆脸上没了笑,郁郁寡欢道,“父亲曾与我说过,宋家的责任便是忠诚君王,守护江山,我虽是早有预料……却依旧放心不下。” “亲人奔赴战场,谁的心里会踏踏实实?”柳梵音叹了口气,面上浮起几分担忧,“战事突发,搞得大家措手不及……” “你们不必担忧此事,老身去差人问问。”元婆婆一脸愠怒,轻轻拍着怀里的谢吟吟,沉声道,“老身是回家了,又不是死了!敢再背后搞这些小动作,当真是嫌自己死期离得太远!” 方许坐在上头,微垂着头,烛光在她脸上投下一抹阴影,叫人瞧不清她的神色。 元婆婆注意到她,侧过身子,凑近了些,小声问道,“乖乖,在想些什么?” 方许回了神,掀起眼帘,落下一句,“没什么,只觉得这事有些奇怪。” 谢黎闻言,眉心一动,刻意压低了声音,“母亲觉得何处怪异?” “你方才说北境已有城县失守,可临近境边的城中必然有燕军驻镇,沦陷的这般快,是城中的兵将都被杀绝了吗?” “边境看防极严,人手不少,加上附近的援军,还有城墙防御,再不济也能够抵挡些时日吧?况且战报不应当是立即发出么,怎会在城县失守后才抵达京城?” 方许的声音传入谢黎耳中,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事发突然,他想到了种种,却惟独把那个送战报的探子给忘了。 “今早儿子上朝,忽闻马蹄声,细细望去,就见一个小兵策马进了宫。”谢黎面色凝重,低声道,“他口中确实念叨着滦县失守。” 宋徽歆也察觉到了不对,坐直了身子,扬声问道,“若他真是在敌袭当天走的,怎会这般清楚的知道滦县已经失守了?” 谢黎思索片刻,旋即开了口,“会不会是……大皇子?” “元驰?”宋徽歆瞪圆了双目,一脸不解,“他不是早早被封了王,去了封地吗,这事与他有什么相干?” 谢黎顿了良久,长叹一声,幽幽道,“前段时间宫中来了个相士,说几位皇子当中有真龙命格的福子,将来必成大统。” “皇帝震怒,起了疑心,将所有皇子召回宫中,就连远在封地的都没能躲过。”谢黎语气淡淡,面上也没有一丝波澜,“沈大人查出了大皇子屯田养兵,数量不小。” “我们猜测……会不会是大皇子设计把岳丈大人支离京城,趁着京中空虚……” 余下的话谢黎没有再说,可众人又怎会听不出他后半句的意思。 “此事再去查查,如今皇上下了令,要宋将军北上歼敌,任谁也改变不了。”方许抬眸,望向站在一旁的谢黎,低声道,“你去与你岳丈通个信儿,要他留些人手在京城,以备不时之需。” 谢黎点头,低声应道,“儿子知晓。” 宋徽歆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不安,嘴上喃喃道,“谢黎……” “别怕。”谢黎握紧她的手,沉声安慰道,“只要我们齐心,这天就塌不了。” 宋徽歆心头郁结,后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这不是父亲头一次出征,可她却是头一次这般没底,心里慌得厉害。 方许轻叹,朝着谢黎使了个眼神,柔声道,“带着徽歆下去,多陪陪她。” 谢黎点点头,弯腰扶起宋徽歆,搂住她的细腰,将她带离了堂厅。 “时辰不早了,梵音也带着吟吟下去休息吧。”方许面露疲惫,低声道。 “是,儿媳告退。”柳梵音缓缓起身,瞧着张婆婆接过小团子,才反身回了院子。 屋中只剩下方许和元婆婆,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微妙。 元婆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微微垂着头,小声问道,“乖乖……你不会是想等到孩子们都不在,将我赶出去吧……” 方许见她这副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我既然已经答应了您,就不会再变。” 元婆婆面上一喜,旋即想到了什么,笑容一僵,弱弱伸出来一根手指,小声问,“那我还能再提一个要求吗?” 方许有些无奈,轻轻点头,“您说。” “我能认你做女儿吗?”没等她回应,元婆婆就急忙摆了摆手,“我并非是思女心切,想让你替作先头的那个!” “我是瞧你投缘,你做什么我都是打心眼里喜欢。”元婆婆似是怕被她拒绝,面色窘迫,“还有家里头的孩子们,我都会当作嫡亲的外孙去对待。” 方许愣住,身后的白及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主仆二人的神情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方许望着对面的老太太,心中思绪万千,犹豫不定时,突然感觉到后腰被人戳了戳。 “夫人,快答应啊!” 白及险些把后槽牙给咬碎,纵使心中激动万分,也不敢表露出来,见自家夫人走神,立马小声提醒,恨不得自己冲上去替夫人应下来。 方许觉得好笑,回眸看向元婆婆,嘴角上扬,“好。” 白及这才算是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你当真愿意?”元婆婆瞪大了眼睛,难掩惊喜。 方许含笑点头,“自然。” 那可是西北的老王后,大燕朝的传奇人物,认她做义母,那自己便是公主的女儿,对候府百利而无一害。 这么粗的金大腿白白送上门来,傻子才会不要! 况且,她也喜欢这个爱耍宝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