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元谌坐在上首,脸色阴沉,颇有怨词,“朕早就说了,那帮子老迂腐不好对付。” 沈济轻笑,低声安抚道,“尘埃落定,皇上何必把他们放在心上?” 元谌冷着脸,语气也十分不悦,“朕是觉着意外,岑镇江竟敢如此大胆,全然没将朕放在眼里。” 沈济端起桌上的茶盏,语气平淡,“他有意拉拢萧家,怕是要为元邺做打算。” 闻言,元谌扯了扯嘴角,眼底闪过一丝暗芒,“他有心如此,也要看萧家愿不愿意。” “萧小将军今日直言,全然不怕得罪了岑镇江,已经是明了萧家的心思。”沈济指尖搭在淡青色的茶盏盖上,语气带笑,“究竟跟着谁才能有肉吃,萧老将军应是清楚的。” “话虽如此,但也不可掉以轻心,你派出去的先不要撤回来,叫他们盯紧了元邺。”元谌靠在身后的软枕上,神色严肃,“朕这二哥幼时便窝囊,是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但奈何身后常有人帮扶着,也不可小觑。” “臣明白。”沈济眉头微蹙,将茶盏放下,“线人紧盯着呢,一旦元邺那头有动作,即刻派人手镇压。” “有你在,朕也能省心些。”元谌捏着鼻梁,面上一片倦色,“近日递上来的奏折又都是在劝朕选秀,真是烦得很。” “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后亦是如此。”沈济坐直身子,低声劝道,“皇上一日不立后,他们便会多说一日。” 元谌微垂着头,眼底闪过一抹痛色,“可江山不稳,朕无心情爱,也不愿将那些姑娘困在后宫之中。” “后宫不定,江山又怎会稳?”沈济轻叹,抿了口温茶,“皇上,恕臣直言,后宫相互制衡,江山才会平稳,您不愿,却别无他法。” 元谌凝眸,默了半晌,才低声应道,“罢了……朕不强迫那些姑娘,选秀旨意落下,谁有心入宫,一看便知。” “臣倒是知道一人。”沈济幽幽开口,见元谌盯着他,沉声道,“丞相家的嫡女云清和是个不错的人选。” “永安郡夫人曾与臣说过,云清和同府上谢晚舟交好,曾直言在幼时就属意皇上。” “属意朕?”元谌有一瞬间的恍惚,喃喃道,“云清和……” 话音落地,元谌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少女的容颜,脸蛋莫名一红,“朕记得她,幼时她贪玩跑到街上,身无分文却吃了别人三串糖葫芦,气的摊主要打她,恰逢我路过,替她结了银子……” 沈济微微挑眉,打趣道,“没成想皇上与云姑娘的相识竟如此有趣。” “不过几个铜板,我也没放在心上。”元谌耳垂也漫上红潮,沉声道,“谁知她竟……不对,你为何同永安郡夫人如此熟络?这话都能传进你耳朵里?” 沈济面色一顿,罕见的乱了阵脚,“臣……” 元谌眯了眯眼,语气森森,“沈卿,你别是有什么心事瞒着朕吧?” 沈济抿直唇角,在元谌灼热的目光下,无奈开了口,“臣心悦她良久,自然上心。” “心悦…永安郡夫人?”元谌大为震惊,瞪圆了眼睛,“你……你此话当真?” 沈济正了神色,微微侧头,“臣不会拿此事玩笑。” 元谌张了张嘴,缓了好半晌才说道,“她可是忠候遗孀,还有三个孩子。” “那又如何?”沈济反问,神色平静,“臣直接喜当爹岂不是更好?” “可你是给谢黎当爹!”元谌咽了下口水,压低了声音,“谢黎可知道?” 沈济眉眼向下,缓缓点头。 元谌虽震惊,却还留着一丝理智,低声问道,“永安郡夫人也对你有意?” 沈济顿了顿,头垂下去,“她不知道此事……” “她不知道,谢黎却知道了?”元谌猛地站起身来,在殿内踱步,“沈卿啊沈卿,叫朕说你什么好!” 沈济摸了摸鼻尖,眼神闪躲,“臣是在等合适的时机……” 元谌哑口无言,盯着他看了好半晌,喃喃道,“出去,让朕缓一缓。” “……臣告退。” 永诚候府 “夫人……” “夫人?” “夫人!” 方许身子一抖,猛地回神,却见自己面前堆着两张脸,一时被吓得不轻。 “你们两个丫头要做什么?”方许拍着心口,小口小口喘着气,“好端端的围在我这,手里的活都干完了?” “奴婢方才唤您好久都不应,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呢。”苏子脸色发白,神色担忧,“从没见夫人如此过。” “是啊夫人。”白及撅着嘴,一脸后怕,“奴婢还以为您被夺舍了呢。” 方许瞥了眼二人,小声呵斥道,“胡诌什么?我不过是在想事情,一时入了神罢了。” 苏子闻言,秀眉皱的更紧,轻声道,“夫人可是被什么事难住了?” “何事连夫人都搞不定?”白及挠挠头,一脸不解,“夫人因为何人烦心?奴婢去将他解决了便是。” 方许身子一震,吃惊的望着白及,还没等她开口,门外就传来了动静。 “夫人。”叶鸣站在门外,朝屋内唤道,“沈大人来了,在大堂候着呢。” 方许顿住,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沈大人又来了?”白及咧嘴笑着,下意识说道,“沈大人这些日子来得也太勤了些,是不是咱们世子爷又要升官了?” 方许徐徐起身,脸上没有过多的神色,轻声道,“莫要胡乱猜测,去忙你们自己的事。” “夫人不需要奴婢伺……” “是,夫人。”苏子疑惑夫人的怪异,却没法子多问,只好应下,拽着一脸懵的白及出了屋子。 见两个丫头离开,方许莫名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她这心里总有种背地里偷情的紧张感。 方许快步来到大堂,正巧瞧见沈济侧身站在桌前,手里盘玩着一样东西。 再走近些,方许看清了东西的模样,脸上蓦地一热。 那是她惯爱拿在手里的珠串,昨日夜里落在了堂厅,不成想竟让沈济瞧见了。